第485章 断线人生

　　申时的暴雨来得突然。麻将馆的瓦当叮咚作响，像是无数指尖在敲打算盘。那明正整理青雀留下的羽毛牌，突然被一阵尖锐的声刺穿耳膜——

　　那不是雨声。

　　是心电监护仪的警报。

　　血压60/40，血氧72...机械的女声报着数字，每个音节都像冰锥凿进太阳穴。那明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飘在天花板上，俯视着ICU病房。

　　下面的场景比任何牌局都令人窒息：

　　病床上的自己插满管子，脸色青灰得像放久的鱼。母亲——才三个月不见怎么就多了这么多白发？——正用颤抖的手在DNR协议上签字。放弃抢救四个加粗黑字刺得那明灵魂发痛。

　　不...她想大喊，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像被裹在透明树脂里，只能眼睁睁看着护士撤除升压药，调低呼吸机参数。

　　窗外的雨和眼泪一样冰冷。母亲伏在床边，肩膀抽动的频率与心电图的衰减同步。那明突然看清床头柜上的东西：一瓶安眠药，下面压着被咖啡渍染黄的辞职信——她自杀前最后的作品。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

　　那个雨夜，电脑屏幕亮着总监的邮件：创意很好，以后署我的名。她数着药片时，手机最后一次亮起，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明天包你最爱吃的茴香饺子...

　　我做了什么...那明想扑向病床，却被某种力量钉在原地。她看见自己的灵魂正从指尖开始消散，像被擦去的铅笔痕迹。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攥住她的手腕。

　　你还有一圈牌没打完。

　　洪爱的声音如铁索般将她拽回。时空扭曲的眩晕中，那明最后瞥见心电监护仪打印出的图纸——原本该是起伏的曲线，竟诡异地组成了的图案。护士随手将它团起扔进垃圾桶，纸团却在落地前消失了。

　　麻将馆的雨声重新涌入耳膜。那明瘫在八仙桌旁，袖口的血色并蒂莲完全绽放，每片花瓣都在渗着淡蓝色的光点。洪爱跪在她对面，宋代官服被某种无形力量撕裂，露出心口同样的梅花烙印。

　　那是...我的...

　　死亡预览。洪爱将羽毛牌按在那明心口，青雀给的通行证只能撑到酉时。

　　小六的身影突然在牌桌中央凝聚——这次不是残影，而是接近实体的人形。他手里攥着的正是那张心电图，纸上的图案正散发着微弱的脉冲光。

　　终极宇宙局的启动牌。他将图纸铺在桌面，线条自动脱离纸面，在空中重组为立体麻将牌，23小时59分钟59秒...

　　倒计时数字悬浮在牌馆中央，与长卷上的形成残酷呼应。那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已经半透明，能直接看到下面的乌木纹理。

　　当——

　　申时的钟声敲响第一下，小六开始消散。这次不是化为光点，而是像被橡皮擦除般，从衣摆开始一寸寸消失。

　　最后一位客人...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就是你们自己。

　　第二下钟声。洪爱突然捂住心口，那里的梅花烙印正渗出银蓝色液体。那明惊愕地发现，自己的灵魂稳定了些，而洪爱的轮廓开始模糊。

　　你分走了我的存在值...洪爱苦笑着指向长卷。原本被羽毛修复的裂痕再次绽开，从中飘出那张空白麻将牌，二字比上次更淡了。

　　第三下钟声。那明抓起心电图化成的牌，牌面触感像心跳般律动。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向洪爱：

　　我们打过多少圈牌？

　　二十三圈半。洪爱指向长卷上的倒计时，还剩最后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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