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逆流回宋

　　子时的梆子声刚响，那明就将心电图牌贴在了额头上。

　　牌面触到皮肤的刹那，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是穿越时空的眩晕，而是ICU病床上那具肉体正经历着室颤。监护仪的警报声与麻将馆的钟声重叠，母亲的哭声像一根细线，牵着她即将消散的意识。

　　去找...真相...洪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明看见自己的左手已经完全数据化，蓝色光流在骨骼虚影间穿梭。

　　幺鸡牌突然燃烧起来，不是火焰，而是某种冰冷的白光。这光撕开时空，露出一条幽深的隧道，尽头是1127年临安城的雪夜。

　　那明迈步踏入。

　　寒风如刀。她跌跌撞撞地落在一条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是了，洪爱记忆里的临安城。远处宫墙巍峨，近处酒旗招展，但空气中弥漫着恐慌的气息。路人行色匆匆，马车上堆满箱笼，这是靖康之变前的大逃亡。

　　金兵已破汴京！报信人的破锣嗓子在街角炸响，圣驾南渡，明日闭城！

　　那明低头看自己，发现穿着宋代男装，袖口梅花标记变成了真实的伤口，正渗着血珠。血滴在雪地上，竟排成箭头，指向城西某处。

　　跟着血痕，她来到一间挂着弈秋斋匾额的小院。窗内灯火通明，传来棋子落枰的脆响。透过窗纸，她看见洪爱——活着的洪爱——正与一个总角小童对弈。女子绯色官服上的棋待诏鱼袋在灯下泛着柔光，眉间朱砂痣红得惊心。

　　明日随圣驾南渡，这局棋...洪爱的话戛然而止。院门被猛地踹开，三个金兵持刀闯入，领头的络腮胡满嘴酒气：

　　奉令收缴棋谱！宋室雅玩，尽归我主！

　　小童吓得打翻棋罐，黑白玉子滚落满地。洪爱缓缓起身，将一本薄册塞入孩童怀中：《忘忧清乐集》，李逸民先生新纂。拿好，从后门走。

　　金兵拔刀时，那明下意识冲上前，却撞上一堵无形的墙——时空屏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洪爱挡在后门前，被一箭穿胸。箭矢力道之大，竟将女子钉在门板上。孩童哭喊着从狗洞钻出，怀里的棋谱染了血。

　　最痛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洪爱咽气前的眼神。她望着孩童逃远的方向，嘴角竟带着笑。那笑像把钝刀，慢慢锯开那明的心脏。

　　不对...不该是这样...那明拼命捶打时空屏障，史书说你因知悉宰相通敌被灭口！

　　每捶一下，她的左手就实体化一分，但袖口血梅却开始枯萎。第三次捶击时，屏障突然反弹，一股无形力量将她掀翻在雪地里。抬头时，场景变了——

　　金兵变成黑衣刺客，孩童消失不见，洪爱胸口的箭伤成了剑伤。但更可怕的是，整条街巷开始燃烧，哭喊声比先前惨烈十倍。

　　时空反噬。小六的声音在虚空中时断时续，改变关键节点会引发更大灾难...

　　那明跪在雪中，看着两种版本的死亡场景交替闪现：有时是金兵，有时是刺客，但洪爱保护弱者的结局从未改变。血从她袖口汩汩流出，在雪地上汇成二字。

　　濒死的洪爱突然抬头，目光穿透时空，直直望向那明所在的位置。她的嘴唇翕动，吐出的不是遗言，而是一句：

　　记得我。

　　雪更大了。那明爬向血泊中的洪爱，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空白麻将牌按在伤口上。鲜血浸透牌面，二字渐渐浮现，由虚转实，每一笔划都闪着微光。

　　与此同时，虚空中的长卷发出撕裂声——被血染到的边缘开始腐蚀，裂痕蛛网般蔓延。更可怕的是，那明感到ICU病床上的自己开始大出血，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时空传来。

　　名字...回来了...洪爱的灵魂从尸体上浮起，比那明见过的任何时刻都清晰，但代价...

　　子时的钟声敲响。临安城开始崩塌，砖瓦化为数据流消散。那明紧攥着染血的麻将牌，被一股巨力拉回时空隧道。最后一瞥，她看见洪爱的尸体被雪覆盖，而那个逃脱的小童——现在是个白发老者——正在坟前摆放一副象牙棋。

　　扑通。扑通。

　　两个心跳在隧道中产生可怕共鸣：一个来自2025年正在大出血的肉体，一个来自正在腐蚀的长卷系统。而新生的麻将牌，则在两者之间发出诡异的第三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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