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回归与选择

　　青云镇的日子，在都天晴“仙尊”身份彻底明朗后，反而愈发显得平静而真实。她依旧是那个热心肠、手艺好的铁匠姑娘，只是偶尔会对着天空发呆，想起些天界陈年旧事，然后摇摇头，继续叮叮当当地敲打她的农具。然而，这份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这天上午，阳光正好，铁匠铺前人来人往。突然，天空暗了一下，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个极其高大、如同小山般的身影，遮住了阳光。来人穿着制式的天将铠甲，面容憨厚中带着愁苦，正是把守南天门的保安队长——巨灵神。他手里拿着一张金光闪闪、仙气缭绕的卷轴，像是“圣旨”，又像是“公文”，愁眉苦脸地落在镇口，巨大的身躯引得地面都微微一震。

　　他身后，跟着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却抱着一大摞账簿的老者，正是天庭的“首席人事兼财务官”太白金星。太白金星身后，还跟着两个力士，吃力地举着一条长长的、用云锦织成的横幅，上面用仙文写着：“热烈欢迎造化仙尊回归天庭主持工作！”

　　这阵仗，把镇民们都吸引了过来，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王老伯眯着眼，看着巨灵神那庞大的身躯和闪亮的盔甲，对身边的张大娘说：“哟，这大个子，气势挺足，是来买锄头的吧？得定做特大号的！”

　　张大娘则看着那横幅，乐了：“热烈欢迎？这红布挺喜庆！是天晴的铁匠铺要开分店了？开到天上去了？好事啊！”

　　巨灵神和太白金星听着这议论，嘴角抽搐，一脸尴尬。

　　巨灵神和太白金星硬着头皮，在镇民们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了铁匠铺前。都天晴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修理王老伯那把卷了刃的锄头。

　　“咳咳，”太白金星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天庭重臣的威严，“造化仙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都天晴头也没抬，随口应道：“哦，是老白和小巨啊，来得正好，等我修完这个锄头，有点忙。” 她手里的动作没停，叮叮当当，熟练无比。

　　太白金星：“……”

　　巨灵神：“……”

　　无奈，两人只好在铺子后院找了块地方，太白金星甚至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玉简，往石桌上一放，玉简投射出光影，形成一幅简易的PPT（仙术版）。他指着PPT，开始念稿：

　　“仙尊啊，您看，您这次下界……呃，体验生活，时间也不短了。天庭不可一日无主……啊不，是不可一日无您主持大局啊！特别是下个月就要召开‘三界器具法宝质量评定与标准化推进大会’，您是首席技术顾问，这会议没您不行啊！您看这议程，都排到三百年后了……”

　　都天晴终于修好了锄头，递给眼巴巴等着的王老伯，收了三个铜板。她这才拍拍手站起来，走到石桌旁，瞥了一眼那密密麻麻、长达数万条的会议议程，撇了撇嘴：“哦，那个会啊，我记得。上次开的时候，光讨论‘如何界定法宝的亮度标准以适应不同种族视力’这个议题，就吵了八十年还没结果。等我回去？等我修完李婶家漏水的锅，打好王叔订的新犁，还有赵大叔要的剪子……估计你们这会也开不完。”

　　太白金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巨灵神在一旁拼命使眼色，示意他冷静。

　　太白金星深吸一口气，开始“画大饼”，试图用优厚待遇打动都天晴：

　　“仙尊！只要您回去，玉帝说了，立刻给您升职！凌霄殿首席技术官！统管三界一切炼制、打造事宜！地位尊崇！”

　　巨灵神也瓮声瓮气地补充：“对！还给您配九匹纯血天马拉的专属銮驾！出行威风气派！”

　　都天晴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起水瓢喝了口水。

　　就在这时，几个在铺子外玩的小孩子，举着刚从张大娘食肆买的、烤得香喷喷、流着糖汁的红薯，跑了进来，踮着脚递给都天晴：“天晴姐姐！吃红薯！可甜啦！”

　　另一边，赵大叔、张老太、李老头三位，端着刚沏好的、散发着安神清香的养生茶，也走了过来。赵大叔把茶递给她：“天晴，忙半天了，歇会儿，喝口茶。”

　　周围，镇上的居民们，王老伯、张大娘、李婶、王叔……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不舍，有关切，有依赖。

　　都天晴接过孩子们的红薯，吹了吹气，咬了一口，满口香甜。她又接过赵大叔的茶，喝了一口，温热妥帖。她看着那一张张熟悉、温暖的面孔，再想想天庭那些冰冷空旷的宫殿、冗长无聊的会议、勾心斗角的仙官……

　　她心里嘀咕开了：“天庭的会……听着还是那么无聊又漫长，简直是对生命的浪费。”

　　“但这里的红薯真香啊，茶也暖，人也好。”

　　看着太白金星和巨灵神那期待又紧张的眼神，再看看身边这群把她当自家人的乡亲，都天晴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她放下红薯和茶杯，拍了拍手：

　　“老白，小巨，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太白金星和巨灵神一愣：“仙尊请讲！”

　　“我在咱们青云镇，开个‘天庭驻人间办事处’怎么样？”都天晴语出惊人。

　　“啊？”太白金星傻眼了。

　　都天晴掰着手指头，开始阐述她的“远程办公”方案：

　　“第一，远程办公！以后天庭有什么重要文件、会议纪要，需要我签字的，可以让仙鹤快递送下来，我看了没问题就批。紧急会议，可以用‘水镜术’连线参加，省得我来回跑。”

　　“第二，技术输出！我可以定期开个网课……哦不，是‘仙术传讯讲堂’，给天界的工匠们培训一下新的打造理念和技巧，提升整体业务水平嘛！”

　　“第三，产品代工！天庭要定制什么法宝、仙器，可以把订单下到我这办事处来，我在这边打造好了，给你们送上去。保证质量，还比天庭工坊的效率高！”

　　太白金星听得CPU（仙脑）都快烧了，胡子一翘一翘的：“这、这……仙尊，这……符合天条吗？从未有过先例啊！”

　　都天晴看着太白金星那为难的样子，又看了看身边充满期待的乡亲们，她笑了笑，走到铁砧前，拿起那柄陪伴她许久、看似普通却蕴含无穷造化之力的铁锤，高高举起，声音清晰而坚定地宣布：

　　“老白，小巨，不用为难了。我选择留下。”

　　她环视着小镇的一草一木，看着每一张熟悉的脸庞，眼中流露出温暖而满足的光芒：“这里，有烟火气，有人情味，有需要我帮助的人，也有真心待我的人。在这里打铁、生活，看着大家过得越来越好，这就是我的‘道’。天庭……我就不回去了。”

　　“耶——！”小镇居民们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孩子们高兴地蹦跳起来。

　　赵大叔、张老太、李老头三位大佬，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不住地点头。

　　巨灵神偷偷抹了把汗，长舒一口气，心里嘀咕：“太好了……不用对仙尊动手强制执法了，不然我这身板还不够她一锤子的……”

　　太白金星看着都天晴坚决的神情，又看看欢欣鼓舞的小镇居民，知道事不可为。他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妥协。他收起玉简和账簿，无奈又带着点讨好地说：

　　“既然仙尊心意已决……那、那好吧。只是……您记得按时交年度炼器报告和工作总结……还有，王母娘娘托我问问，她那支‘寰宇钗’……用了这么多年，功能有点落伍了，您看能不能……抽空帮忙升级一下？”

　　都天晴爽快地把修好的锄头递给王老伯，转身对太白金星说：“升级发簪？没问题！老客户了，材料费天庭报销就行。” 她熟练地系上那件沾着煤灰的粗布围裙，转身面向熊熊燃烧的炉火，拿起铁钳，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料，脸上露出了灿烂而充满干劲的笑容，对着所有人（也像是对着三界）宣布：

　　“从今天起，青云镇都天晴铁匠铺，正式承接天庭官方及个人订单！熟人介绍，一律打八折！”

　　炉火映照着她的身影，坚定而温暖。天空极高处，似乎有几缕祥云悄然汇聚，又无奈地散去，仿佛是天庭高层经过紧急磋商后，发来的一行无声的批复：

　　“……方案已阅，准奏。望按时提交报告。——天庭办公厅。”

　　青云镇的铁匠铺，自此，业务范围正式拓展至三界。而都天晴，这位选择留在人间的造化仙尊，她的传奇，将在烟火气中，继续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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