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0章 古代线发展（二）

　　“道长客气。本官陈文远，忝为本县县令。观道长气宇不凡，采露炼丹，可是方外高人？不知仙乡何处，在哪座宝山修行？”陈文远看似随意寒暄，实则第一轮试探已然开始。

　　“贫道乃云霞宗门下，山野之人，不敢称高人。师门僻处苍云深山，避世已久，名号不显，让县尊见笑了。” 元怜云坦然作答，同时递上半真半假的“古籍”和“令牌”供对方查看。

　　陈文远接过，仔细端详。令牌触手温润，云纹古奥，绝非俗工。古籍纸张脆黄，墨迹沉着，确是旧物。他心中疑虑稍减，但并未尽去。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原来如此。不瞒道长，近日县内有些乡野传闻，说这苍云山中，偶见奇装异服之人出没，行踪飘忽，甚至伴有光怪陆离之象，闹得乡民有些惶恐。本官职责所在，不得不察。不知道长可有所闻？”

　　来了。元怜云神色不变，甚至略带一丝歉意：“县尊所言，恐怕正是贫道那些不成器的师弟师妹们。师门近日开启‘尘世试炼’，命年轻弟子下山，于红尘中体悟民生，修习外功。他们久居深山，衣着器用与世间不同，举止也有些跳脱，惊扰了地方，实是贫道管教不严之过。至于行踪飘忽，不过是些师门传下的山野小术，用于赶路自保，并非什么妖法。”

　　她将“异常”轻描淡写地归为“隐世门派内部活动”，并主动承担“管教不严”的责任，姿态放得很低。

　　陈文远不置可否，目光扫过亭边石缝渗出的山泉。元怜云顺势道：“县尊请看此泉，看似清澈，然水中肉眼难辨之微尘杂菌，久饮恐于脾胃有损。”说着，她取过随身竹筒，当场演示那套简易净水装置。浑浊的泉水经过竹炭、细沙、棉布层层过滤，变得清澈许多。

　　“此乃效法自然之理。木炭吸附污浊，细沙阻隔微尘，棉布滤净余滓。无涉鬼神，不过是格物致知罢了。”她一边操作，一边用古人能理解的语言解释原理。

　　陈文远看着明显变得清冽的泉水，眼中闪过惊异。这法子简单，效果却直观。他心中天平开始倾斜：此人谈吐有度，不似江湖骗子，所展示的“小术”似乎也确有实学，而非故弄玄虚。关键是态度配合，主动解释，愿意沟通。

　　“道长果然有真才实学。”陈文远语气缓和了些，“不知可否移步县衙，你我详谈？本官对贵派的‘自然之理’，颇感兴趣。”

　　“县尊有请，敢不从命。”元怜云拱手，知道第一关算是过了。

　　县衙后堂，谈话深入。元怜云展示了用蒸馏法得到的高度酒精（消毒效果让陈文远动容），系统讲解了“沸水消毒”和“病患隔离”在防疫中的重要性（结合了古代已有的经验，但更成体系），甚至提到了“盐水选种”这类提高农事产量的土法。每一项，她都强调是“师门先贤观察自然归纳所得”，是“小道”，并坚决与“奇技淫巧”“惑众妖术”划清界限。

　　她主动提出约束门下弟子只在深山指定区域活动，不扰民，不涉讼，不传悖逆之言，并愿意定期向官府报备大致人数。最后，她投其所好：“陈县尊治下清明，百姓安居，贫道游历所见，口碑甚佳。今献此鄙陋小术，若于县尊治政、百姓生计略有裨益，便是无量功德了。”

　　陈文远沉吟良久。风险显而易见：这群人来历神秘，技术新奇，容易惹人非议。但收益也很诱人：能将潜在的不安定因素纳入管理，消除隐患；对方展示的净水、防疫、农事小技，若真能推广，确是实实在在的政绩；结交这样一个似乎有真本事、又懂规矩的“方外之人”，或许未来另有助益；且对方姿态放得低，给足了自己这个父母官面子。

　　“道长坦诚相待，本官亦非迂腐之人。”陈文远终于开口，“贵派弟子既为修持，本官自当成全。可于苍云山东麓人迹罕至处活动，但需严守律法，安分守己。若有滋扰地方之事，本官亦难徇私。”

　　“自当如此。”元怜云应下，又抛出一个甜头，“为表诚意，敝门略通岐黄之术的弟子，可于每月朔望之日，在县郊设义诊，为贫苦百姓诊治些寻常病痛，分文不取。”

　　陈文远眼睛一亮，这可是收拢民心、彰显教化之功的好事，立刻点头：“道长慈悲，本官必当提供便利。”

　　一套非书面、却彼此心照不宣的协议就此达成。苍云山东麓一片区域被默认为“云霞宗”活动范围；宗门弟子需佩戴特制木牌（含小六设计的防伪暗记）以作标识；元怜云作为唯一联络人，与县衙指派的王书吏每月对接；而云霞宗则以提供有限医疗农技咨询、协助处理山中事故作为回报。

　　首次义诊在县城外废弃土地庙举行，元怜云带着一名懂中医的回收队员坐镇，免费看诊，发放常见草药，一天之内惠及百余人。“云霞宗”和“云真子道长”的名声，悄然在青山县民间传开。一条连接古代官府与民间的信息渠道，就此打通。

　　借此机会，元怜云在古代侧的安全区附近，选址修建了更正式的据点——“云霞别院”。几栋古朴的木屋，一处小小的药圃，暗藏的地下储藏室和小型水力装置，既符合“隐修之地”的想象，也为长期活动提供了便利。陈县令受邀前来参观，坐实了这处“山门别院”的存在。

　　现代侧，元怜云立刻召开了核心会议。选手培训增加了“云霞宗试炼弟子”的统一口径，装备加速向古代化过渡，活动边界被明确告知。沈清则牵头更新了风险评估：获得半官方身份是保护伞，但也意味着更深地卷入古代社会网络，维持人设需要长期、精密的投入，不能有丝毫差错。

　　夜深人静，陈文远在书房写下呈送州府的密报。他措辞谨慎，淡化了神秘色彩，强调了“实学”“无害”与“于民有益”，并将净水法等作为“治下出贤才”的政绩附上。这既是自我保护，也是政治试探。

　　几乎同时，小六向元怜云汇报了一个细微却重要的发现：通过长期对比两个世界的时间基准，它确认大楚朝的时间流速略慢于现代，比例约为1:1.03。差异极小，短期无碍，但长期累积，将会产生有趣的“相对论”效应。

　　元怜云站在“云霞别院”的窗前，望着与故乡并无二致的星空。手中是王书吏刚刚送来的，盖着县衙大印的、允许“云霞宗”弟子在特定区域采药的“便民文书”。

　　“我们从一个需要修补的漏洞，变成了一个被记录在案的传说。”她轻声自语。

　　“从一个必须隐藏的异常，变成了一个被官府默许的存在。”

　　“这给了我们喘息的空间，也戴上了更精致的镣铐。”

　　“但至少，我们现在可以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在这片天空下——哪怕只是另一个世界的天空——去观察，去学习，去小心翼翼地，播下一点点改变的种子。”

　　她知道，与陈文远的默契是脆弱的，与整个大楚朝体制的共处更是如履薄冰。但沟通的渠道已经打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确保这条渠道的涓涓细流，最终能流向她所期望的方向——一个彼此无害、或许还能互有微益的平衡状态。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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