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七星引煞阵

　　月色如霜，洒在姑苏城东那座废弃的祠堂院落中。

　　林晓盘膝坐在石板地上，面前摊开一卷泛黄的阵图，指尖悬浮着一团淡蓝色的灵气。她的眉头紧锁，额间渗着细密的汗珠。

　　“已是三个时辰了。”陆明立在院墙阴影处，手中剑不离身，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这阵法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不单是复杂。”林晓声音低沉，指尖的灵气突然颤动，“你看这阵眼分布。”

　　她挥手间，数十点灵光自地面升起，构成一个三维的阵型图。这些光点排列诡异，大部分集中在祠堂正殿下方，却有几处阵眼偏离中心，向外延伸。

　　陆明走近细看：“这几处偏离的阵眼似乎……杂乱无章？”

　　“看似杂乱，实则不然。”林晓站起身，衣袖拂过阵图，那几处偏远的阵眼突然亮起赤色光芒，“我起初以为这些是辅助节点，但仔细分析灵气流向才发现——它们不是辅助，而是引导。”

　　“引导向何处？”

　　林晓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闭目凝神，双手结印。淡蓝灵气自她掌心涌出，如丝线般缠绕上那几处赤色光点。渐渐地，所有赤色光点间显现出一道几不可见的细流，蜿蜒向外延伸。

　　“姑苏城外。”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而且是地下深处。”

　　陆明神色骤变：“地下？这与第二卷记载的——”

　　“地底妖气。”林晓接过话头，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旧册子，正是《姑苏灵剑录》第二卷的手抄本。她快速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行模糊的批注，“你看这里：‘城南三十里，古战场下，妖气深藏，时隐时现，疑有上古封印’。”

　　陆明接过册子，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但那是城南，我们现在在城东。而且第二卷记载的妖气事件发生在八十年前，当时已被灵剑宗前辈联手封印。”

　　“封印不代表消灭。”林晓重新蹲下身，手指在地面上画出一道复杂的轨迹，“我怀疑这个祠堂阵法不是独立存在，而是某个更大系统的一部分。你看——”

　　她将阵图一角轻轻撕开，露出底下另一层图案。这图案更加古老，线条粗犷，隐隐透出暗红色泽，像是用某种特殊颜料绘制而成。

　　“双层阵图？”陆明讶异道。

　　“不止双层。”林晓手指轻点，第三层图案自第二层下方隐隐浮现，“这是一个嵌套阵法，最外层是我们看到的聚灵阵，中层是转换阵，最内层……”

　　她停顿片刻，深吸一口气：“是引导和唤醒阵。”

　　夜风忽起，院中古树沙沙作响，月光被流云遮蔽片刻，祠堂内阴影重重。

　　陆明握紧剑柄：“唤醒什么？”

　　林晓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罗盘。这罗盘造型古朴，边缘刻着十二时辰和八卦方位，中心指针却非寻常磁针，而是一小截晶莹如玉的骨片。

　　“这是？”陆明从未见过此物。

　　“寻妖盘，师父留下的。”林晓低声说，“以百年道行的狸妖尾骨为针，对妖气极为敏感。”

　　她将罗盘平放于阵图之上，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罗盘中心的骨针开始缓缓转动，起初只是微微颤动，随即速度加快，最终指向祠堂外东南方向。

　　“果然。”林晓脸色发白，“这阵法不仅与城外妖气相连，还在不断汲取那股力量。”

　　陆明顺着骨针指向望去，正是姑苏城外群山方向：“如果这阵法在汲取妖气，那它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在祠堂下设置这样的阵法？”

　　林晓收起罗盘，站起身走向祠堂正殿。殿门早已腐朽，轻轻一推便吱呀作响。月光从破败的屋顶漏下，照亮殿内景象——正中供奉的不知名神像已经倾颓，只剩半边身子；香案翻倒，帷幔破烂如絮。

　　但林晓的目光没有停留在这些显眼的破败上，而是蹲下身，仔细检查地面石板。

　　“这里有痕迹。”她用衣袖拂去尘土，露出石板表面浅浅的刻痕。这些刻痕极细，若不是特意寻找，几乎无法察觉。

　　陆明点燃一支火折子，蹲在她身侧：“这是什么？”

　　“阵法的实际节点。”林晓指尖划过刻痕，“祠堂外的阵图只是表象，真正的阵法核心在这里，与地下相连。”

　　她沿着刻痕向前摸索，一直来到倾颓的神像基座下。基座侧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大小恰好能容一只手伸入。

　　林晓犹豫片刻，将手探入凹陷中。

　　“小心！”陆明低声警告。

　　手指触及冰冷坚硬的物体，似乎是一个金属环。林晓轻轻拉动，基座内部传来机关转动的沉闷声响，紧接着，神像后方的一块石板缓缓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入口。

　　一股阴冷气息自入口涌出，夹杂着泥土与某种腐朽的气味。

　　陆明挡在林晓身前，剑已出鞘三寸：“我先进。”

　　林晓摇头：“你守在门口，若有异动，以哨声为号。下面的阵法只有我能解。”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夜明珠，率先步入阶梯。阶梯狭窄陡峭，仅容一人通过，石壁上布满青苔，湿滑异常。向下约二十余级后，空间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地下密室，约三丈见方。四壁以青石砌成，刻满密密麻麻的符文。密室中央，一个复杂的阵法正在缓慢运转——淡紫色的灵气如液体般在阵纹中流淌，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晓的夜明珠照亮密室，也照见了阵法中心最令人不安的景象：那里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石，晶石内部似乎有暗红色液体流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更让林晓心惊的是，黑色晶石周围环绕着七个小型的灵气漩涡，每个漩涡的颜色都不相同，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排列，形成一个诡异的彩虹环。

　　“七星引煞阵……”林晓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古籍中记载的禁忌阵法，以七种不同属性的灵气为引，强行将地脉中的阴煞之气汇聚一处。通常情况下，这种阵法只有一个用途——唤醒或滋养某种极阴邪物。

　　林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观察阵法的每一个细节。她注意到，七色灵气漩涡并非平稳旋转，而是有规律的脉动，如同心跳。更奇怪的是，每次脉动，密室墙壁上的符文就会微微发光。

　　她走近墙壁，伸手触摸那些符文。指尖传来的不是石头的冰冷，而是一种温热的触感，仿佛这些石头是有生命的。

　　“不对……”林晓喃喃自语，“这不是单纯的石头。”

　　她从腰间小袋中取出一小瓶粉末——显形粉，专门用于探查隐蔽的灵气流向。粉末撒向墙壁，立刻附着在符文上，并沿着某种不可见的路径流动起来。

　　粉末流动的方向让林晓恍然大悟：所有墙壁符文最终都指向地下深处。

　　她蹲下身，仔细检查密室地面。地面中央的阵法固然显眼，但阵法外围的地面上，有一圈几乎不可察觉的缝隙。这缝隙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将整个阵法包围其中。

　　林晓从头上取下一支玉簪，轻轻插入缝隙。玉簪没入三寸后突然一沉，仿佛触到了空处。

　　“地下还有一层。”她心中一凛。

　　就在这时，密室中的阵法突然加速运转，七色灵气漩涡旋转速度倍增，中心黑色晶石内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剧烈涌动。一股强烈的妖气自晶石中爆发出来，瞬间充满整个密室。

　　林晓感到胸口一闷，仿佛有千斤重压在身上。她迅速后退，同时双手结印，在身前布下一道灵气护盾。

　　妖气撞击在护盾上，发出刺耳的嘶鸣。护盾表面出现细密裂纹，林晓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护盾才重新稳定下来。

　　但妖气的冲击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强。更可怕的是，林晓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深处苏醒。

　　她必须立刻弄清这阵法的核心所在，以及它与城外妖气的具体连接方式。否则不止这个密室，恐怕整个姑苏城都会受到波及。

　　强忍着妖气的压迫，林晓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这是师父传给她的“三才定元钱”，专门用于探查地脉灵气走向。她将铜钱按天地人三才方位抛向空中，铜钱并不落地，而是悬浮在半空，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随着林晓念诵咒文，三枚铜钱开始缓慢旋转，散发出柔和的金光。金光逐渐向下渗透，穿过密室地面，深入地下。

　　通过铜钱的感应，林晓“看到”了令人震惊的景象：密室下方十丈深处，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洞穴中，一条暗红色的灵气河流正在奔涌，而这条河流的源头，一直延伸到姑苏城外南边的群山之下。

　　这条灵气河流中蕴含着浓郁的妖气，与第二卷记载的地底妖气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八十年前被封印时，这股妖气是平静的、沉睡的，而现在，它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引导，通过地下脉络输送到这个密室中。

　　“有人在用古城地下的妖脉滋养什么东西。”林晓心中明悟。

　　她收回铜钱，目光重新投向阵法中心的黑色晶石。现在她明白了，这晶石是一个容器，一个用于接收和储存妖气的容器。而七星引煞阵的作用，就是将地底妖气提炼、净化，注入晶石之中。

　　但问题依然存在：谁建造了这个阵法？目的何在？晶石中储存的妖气最终又会流向何处？

　　林晓忽然想起第二卷中的一个细节：当年灵剑宗前辈封印地底妖气时，曾发现妖气中有微弱的意识反应，似乎那不仅仅是纯粹的妖气，而是某个强大存在的残魂。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的阵法可能不是在储存妖气，而是在……收集残魂，试图重组那个存在。

　　这个想法让林晓不寒而栗。她必须立刻破坏这个阵法，切断它与地底妖气的连接。

　　但破坏阵法并不简单。七星引煞阵极为精妙，强行破坏可能导致妖气失控，瞬间爆发。她需要找到阵法的“生门”——那个维持阵法运转但又相对脆弱的关键节点。

　　林晓再次审视整个阵法，目光最终落在那七个灵气漩涡上。七色灵气，对应七种属性，也对应七个方位。按照阵法原理，七者中必有一处是生门所在。

　　她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将自身灵气缓缓释放，小心翼翼地接触那七个漩涡。赤色炽热，橙色温和，黄色厚重，绿色生机，青色锋锐，蓝色沉静，紫色神秘。

　　每一种灵气都蕴含着不同的特质，但其中六种都给她一种排斥感，唯独那青色灵气，在她接触时微微颤动，似乎有所回应。

　　“就是这里。”林晓睁开眼，锁定青色漩涡。

　　她站起身，走向阵法边缘。要接触到青色漩涡，必须穿过其他六个漩涡的灵气场。这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引发阵法反噬。

　　林晓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遁空符，可以在短时间内无视普通灵气阻碍。她将符纸贴在胸前，轻声念咒，符纸化作一团清光笼罩全身。

　　踏入阵法的瞬间，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便有遁空符保护，林晓仍感到呼吸困难，脚步沉重如灌铅。她一步一步向前，汗水浸湿了后背。

　　赤色漩涡喷出灼热气流，橙色漩涡散发迷惑心智的波动，黄色漩涡产生重力场，绿色漩涡伸出藤蔓般的灵气触手，蓝色漩涡则让周围温度骤降。

　　林晓咬紧牙关，催动全身灵气抵御。她离青色漩涡越来越近，五步，四步，三步……

　　就在她即将触及青色漩涡时，密室入口处突然传来陆明的警告哨声——急促的三声短响，代表有外人接近！

　　林晓心中一紧，动作稍顿。这一顿之间，阵法感应到异常，七个漩涡同时爆发，七色灵气如狂龙般翻腾而起，向林晓席卷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林晓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指尖终于触碰到青色漩涡。她将全部灵气灌注指尖，按照阵法破解之法，点在漩涡中心。

　　青色漩涡骤然停止旋转，其他六个漩涡也随之凝滞。整个阵法陷入短暂的停顿，那些狂暴的灵气在空中凝固，形成诡异的静态画面。

　　但林晓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她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找到彻底切断阵法与地底妖气连接的方法。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密室，最终停留在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符文上。那个符文的位置正好与青色漩涡相对，形状也颇为特殊——不是常见的防御或引导符文，而是一个很少见的“断流符”。

　　“原来如此。”林晓恍然大悟。

　　建造阵法的人留下了后手，这个断流符就是紧急情况下切断灵气连接的开关。但激活它需要特定的手法和灵气频率。

　　林晓回忆师父所授的符文知识，双手快速结出十二个手印，每个手印对应一个时辰的灵气变化。当地第十二个手印结成时，她指尖射出一道精纯的青色灵气，正中那断流符。

　　符文瞬间亮起耀眼的光芒，随即，密室地面传来一声沉闷的断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深处被切断了。

　　阵法中心的黑色晶石剧烈震颤，内部的暗红色液体疯狂涌动，似乎极为愤怒。七个灵气漩涡开始不稳定地闪烁，阵法的光芒忽明忽暗。

　　林晓知道时机已到，她迅速后退，同时从怀中取出七张雷符，按照北斗七星方位贴在阵法周围。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来！”

　　七张雷符同时炸开，化作七道电光劈向阵法。电光与阵法灵气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密室剧烈摇晃，碎石从天花板簌簌落下。

　　在雷电之力的冲击下，七星引煞阵终于崩溃。七色灵气四散飞溅，黑色晶石表面出现细密裂纹，暗红色液体从裂纹中渗出，落在地上发出嘶嘶声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但就在阵法崩溃的同时，一股强大的意识波动自黑色晶石中爆发出来，直接冲击林晓的神魂。

　　那是一个古老、愤怒、充满怨恨的意识片段，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寻常妖族。它在林晓脑海中投射出一幅破碎的画面：无尽的地下黑暗，漫长的囚禁，还有对光明的渴望与憎恶……

　　林晓闷哼一声，口鼻渗出鲜血。她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双手结印护住心神，同时咬破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符。

　　“封！”

　　血符印在黑色晶石上，暂时压制了那股意识的波动。晶石停止震颤，裂纹也不再扩大，但林晓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这颗晶石中的东西必须彻底净化或封印，否则后患无穷。

　　她正准备将晶石收起，密室入口处突然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人。

　　林晓迅速转身，只见三个黑袍人出现在阶梯口，为首者身材高大，面上戴着一张青铜鬼面，看不清容貌。

　　“灵剑宗的小辈，倒是有些本事。”鬼面人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金属摩擦，“可惜，你坏了我们的大事。”

　　林晓擦去嘴角血迹，冷声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布置如此邪阵？”

　　鬼面人低笑：“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乃‘幽冥道’，此阵是为迎接‘那位’归来而设。你今日破坏此阵，便是与整个幽冥道为敌。”

　　话音未落，三个黑袍人同时出手，三道黑色气劲如毒蛇般射向林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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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卷 第16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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