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兵分三路

　　旧城区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六人停在一处残破的拱门前，这是进入旧城区的主要通道之一。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只有零星光点从废墟缝隙中透出——那是还未完全熄灭的磷火，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就是这里。”白雨压低声音，指向拱门后方一条狭窄的巷道，“我和赵师兄发现的地下入口，就在巷道尽头的一座废弃茶楼下面。”

　　武松做了个手势，六人迅速分散，隐入阴影中。林晓与武松并肩而立，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区域。她的手指在袖中掐算，眉头微蹙。

　　“不对劲。”林晓轻声道，“此地阴气虽重，但分布不均。你看——”

　　她指向几个方向：“那里，那里，还有远处的塔楼，阴气格外凝聚，形成三个节点。这三个节点又隐隐构成一个三角阵势，将整个旧城区笼罩其中。”

　　周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那些位置有淡淡的黑雾缭绕：“是守护阵法？”

　　“不止。”林晓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以血画符。符纸燃起幽蓝火焰，火焰在空中扭曲，指向三个阴气节点中最强的一处——正是白雨所说的废弃茶楼方向。

　　“这是‘引阴符’，能感应阴气源头。”林晓熄灭符火，“茶楼下的阴气最为精纯凝练，必是幽冥道刻意经营之地。但另外两个节点也不可小觑，很可能是辅助据点或陷阱。”

　　武松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我们兵分三路？”

　　“正是。”林晓点头，目光扫过同伴，“但不可冒进。幽冥道擅长诡术，此地又是他们的主场，我们必须有周密的计划。”

　　她从袖中取出六枚玉简，分给每人一枚：“这是我连夜炼制的‘同气连枝简’。一旦捏碎，其他玉简会发出警示，并指引方位。我们约定一个时辰为限，无论探查结果如何，都必须返回此处汇合。”

　　柳随风接过玉简，仔细端详：“这玉简中还封存了一道防护法术？”

　　“是的。”林晓解释道，“遇到致命危险时，玉简会自动激活，形成一道护身光罩，能抵挡筑基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但只能使用一次，且持续时间只有十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依赖此物。”

　　武松将玉简收好，开始分配任务：“白师妹熟悉地形，随我探查茶楼主据点。周师弟去东侧节点，柳师妹去西侧。林师妹——”

　　他看向林晓：“你的禁足令虽暂时解除，但修为尚未完全恢复。你与陆明师弟一同行动，在外围策应，同时监视整个区域的动静。”

　　这个安排既考虑了安全，又发挥了各人特长。林晓虽然想亲自进入据点，但也明白武松的顾虑——她之前与鬼面人交手受伤，又连续施法，确实不在最佳状态。

　　“好。”林晓没有坚持，“我会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阵’，一旦有异动，能暂时困住敌人，为你们争取时间。”

　　六人再次确认计划细节：信号方式、撤退路线、紧急情况的应对方案。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敲，力求将风险降到最低。

　　“记住，”武松最后强调，“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获取解咒之法，救赵师弟。若事不可为，立即撤退，不可恋战。”

　　众人点头，随即分头行动。

　　林晓与陆明绕到旧城区南侧一处较高的废墟上，这里视野开阔，能观察到三个节点的动向。她取出三十六面阵旗，按照特定方位插下。每面阵旗都经过特殊炼制，旗面上绣着细密的符文。

　　“这是改良过的天罗地网阵。”林晓一边布阵一边解释，“传统阵法需要八十一面阵旗，布设复杂。我将其精简，虽威力稍减，但布置更快，更适合突发战斗。”

　　陆明护在她身侧，警惕地扫视四周：“林师姐，你觉得幽冥道在此处经营多久了？”

　　林晓手上动作不停：“从阴气的凝练程度看，至少三年。但奇怪的是，姑苏城一直有宗门弟子巡视，为何从未发现异常？”

　　“除非……”陆明神色一动，“他们有内应，或者用了某种极高明的隐匿手段。”

　　“两者都有可能。”林晓布下最后一面阵旗，双手结印，激活阵法。三十六面阵旗同时亮起微光，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半个旧城区。

　　她闭上眼，通过阵法感应区域内的灵气流动。三个阴气节点清晰可见，其中茶楼方向的节点最强，另外两个稍弱。此刻，武松和白雨已经接近茶楼，周明和柳随风也分别抵达东西两侧节点。

　　“开始了。”林晓低语。

　　茶楼废墟前，武松做了个手势，示意白雨停下。他凝神感应，茶楼内确实有微弱的气息波动，不止一人。

　　“正门必有机关。”武松传音道，“我们从侧窗进入。”

　　两人绕到茶楼侧面，这里有一扇破损的窗户。武松指尖凝聚剑气，轻轻划开窗棂，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率先跃入，白雨紧随其后。

　　茶楼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地面铺着厚厚的灰尘，但仔细看，有几条路径上的灰尘明显较少，是常有人行走的痕迹。这些痕迹通向一处看似普通的柜台。

　　武松示意白雨警戒，自己走近柜台。他伸手在柜台上摸索，果然在底部发现一个隐蔽的机关。轻轻一按，柜台后方的地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阶梯两侧点着幽绿的鬼火，映得墙壁上的人影扭曲变形。武松与白雨交换眼神，一前一后走下阶梯。

　　地下空间远比茶楼本身更大，显然是将周围几处建筑的地下部分打通改造而成。通道两旁是一间间石室，有的敞开着，能看到里面摆放着各种诡异的器具：浸泡在药液中的器官、刻满符文的骷髅、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灯盏……

　　白雨强忍不适，传音道：“这些是修炼鬼道邪术用的。”

　　武松点头，示意继续前进。越往里走，阴气越重，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混合的气味。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一座大厅。

　　大厅中央，三个黑袍人正在布置一个阵法。地面上用鲜血画着复杂的图案，图案中心摆放着一具孩童的尸骸——不，仔细看，那孩童的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竟还活着，只是被施了定身术。

　　武松眼中寒光一闪，几乎要立即出手。但他强迫自己冷静，因为大厅角落还站着两人：一个正是戴青铜鬼面的首领，另一个却是意想不到的身影——姑苏城守军的副统领，张远。

　　“张副统领，这批‘材料’质量不错。”鬼面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尤其是这个童男，生辰八字极阴，用作‘子母阴煞阵’的核心再合适不过。”

　　张远面无表情：“人已送到，答应我的东西呢？”

　　鬼面人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这是‘幽冥丹’，服之可延寿十年，增进修为。只要张副统领继续为我们提供便利，日后还有更多好处。”

　　张远接过玉瓶，打开嗅了嗅，满意地点头：“下一个地点是城南义庄，那里少有人去，适合布阵。三日后，我会安排守军换防，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

　　白雨听得咬牙切齿，原来幽冥道能在姑苏城潜伏多年，是有内应相助！武松按住她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他们此行的首要目标是解咒之法，不能打草惊蛇。

　　就在这时，大厅另一侧传来脚步声。一个黑袍人匆匆走来：“使者，西侧据点传来警讯，有人闯入！”

　　鬼面人猛然转身：“何人？”

　　“不清楚，但身手不弱，已经连破三道机关。”

　　“东侧据点呢？”

　　“尚无动静。”

　　鬼面人沉吟片刻：“西侧据点存放着重要的祭炼材料，不能有失。张副统领，你先从密道离开。其他人，随我去西侧支援。”

　　大厅中的黑袍人迅速集结，跟随鬼面人匆匆离去。张远也转身走向另一条通道。

　　武松心中一动：机会来了！大厅中只剩下两个看守阵法的黑袍人，以及那个被定住的孩童。

　　他传音给白雨：“我去救人，你找解咒之法。动作要快，他们随时可能回来。”

　　两人同时行动。武松如鬼魅般掠出，剑未出鞘，仅凭剑指就点中两个黑袍人的昏睡穴。两人软软倒下，甚至没看清来者是谁。

　　白雨则迅速搜查大厅。她在一个石柜中发现大量典籍，其中一本封面写着《噬魂阴咒解法》。她连忙翻开，快速浏览。

　　“找到了！”她低呼，“解咒需要三种材料：百年桃木芯、正午时分的无根水、以及施咒者的三滴心血。”

　　武松已解开孩童的定身术，那孩子醒来后吓得瑟瑟发抖，但被武松捂住嘴，示意不要出声。

　　“施咒者的心血……”武松皱眉，“这太难了。难道要活捉鬼面人？”

　　白雨继续翻阅典籍，突然眼睛一亮：“还有一法！若无法取得施咒者心血，可用‘替魂草’替代。此草能模拟任何人的气息，配合特殊手法，能骗过咒术。”

　　“替魂草何处可得？”

　　典籍上记载：替魂草生长在极阴之地，但需吸收日月精华三年以上方可成熟。姑苏城附近，唯一可能生长此草的地方是……

　　“玄墓山西侧的‘阴风谷’。”白雨读出地点。

　　武松记下，将典籍收入怀中。这时，林晓通过玉简传来的警示突然在心头响起——西侧据点方向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是周师弟！”武松神色一凛，“走！”

　　两人带着孩童迅速退出大厅。刚回到茶楼一层，就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和法术爆裂的巨响。

　　旧城区西侧，周明正陷入苦战。

　　他原本顺利潜入据点，发现这里存放着大量囚禁生魂的法器。正当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时，触动了隐藏的警报法阵。三名黑袍人立刻围了上来，功法诡异，配合默契。

　　周明虽修为不俗，但以一敌三仍感吃力。更麻烦的是，这些黑袍人能召唤阴魂助战，一时间鬼哭狼嚎，阴风阵阵。

　　“灵剑宗的小子，既然来了，就留下做我等的炼魂材料吧！”一个黑袍人狞笑着，手中骨杖射出数道黑气。

　　周明挥剑斩破黑气，但另一人已趁机逼近，五指成爪，直掏后心。危急时刻，一道剑光自天而降，将黑袍人逼退。

　　“周师弟，退后！”柳随风赶到，她手中不是剑，而是一支玉笛。笛声响起，清越悠扬，那些阴魂听到笛声，动作顿时迟缓。

　　“清心破邪曲！”黑袍人惊道，“你是妙音阁的人？”

　　柳随风不答，笛声转为急促，音波化作有形涟漪，向黑袍人席卷而去。三人联手抵挡，却被音波震得气血翻腾。

　　恰在此时，鬼面人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看到周明和柳随风，他眼中寒光一闪：“又是灵剑宗的人……看来你们是盯上这里了。”

　　他抬手一挥，身后十余名黑袍人散开，将两人团团围住。

　　周明与柳随风背靠背站立，神色凝重。对方人数太多，硬拼毫无胜算。

　　“拖住他们。”柳随风低声道，“林师姐在外围布了阵法，只要我们能坚持片刻……”

　　话音未落，鬼面人已亲自出手。他身影一晃，化作三道虚影，从不同方向攻来。每道虚影都带着森然鬼气，难辨真假。

　　周明咬牙，施展灵剑宗绝学“三分归元剑”，剑光分化，迎向三道虚影。剑影与虚影碰撞，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其中两道虚影破碎，但真身已逼近柳随风。

　　鬼面人一掌拍出，掌心鬼脸再现。柳随风笛声陡变，音波凝聚成盾，挡在身前。然而鬼面人这一掌威力极大，音盾寸寸碎裂，柳随风被震得倒退数步，嘴角溢血。

　　“师妹！”周明急忙救援，却被其他黑袍人缠住。

　　鬼面人正欲再下杀手，突然整个旧城区震动起来。地面上，无数光纹浮现，交织成一张大网。大网迅速收缩，将幽冥道众人困在其中。

　　“阵法？”鬼面人脸色一变，“外面还有人！”

　　废墟高处，林晓双手结印，额头渗汗。天罗地网阵全力运转，消耗极大。陆明护在她身侧，警惕任何可能的袭击。

　　“林师姐，武师兄他们出来了！”

　　林晓望去，果然看到武松和白雨带着一个孩童从茶楼冲出。三人迅速向汇合点移动。

　　“周师弟，柳师妹，撤！”武松传音喝道。

　　周明和柳随风抓住阵法困住敌人的时机，转身疾退。然而鬼面人岂会轻易放他们离开？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血雾融入阵法，竟然腐蚀出一个缺口。

　　“想走？没那么容易！”

　　鬼面人冲出缺口，直扑柳随风。他看出柳随风刚才受伤，是最容易拿下的目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剑光自侧面袭来，直刺鬼面人咽喉。这一剑时机角度刁钻至极，逼得鬼面人不得不回防。

　　陆明持剑而立，眼神锐利：“你的对手是我。”

　　林晓也赶了过来，扶住受伤的柳随风：“没事吧？”

　　柳随风摇头，强撑道：“还撑得住。”

　　武松、周明、白雨此时也赶到，六人汇合，与鬼面人对峙。幽冥道其他人还被阵法所困，暂时无法脱身。

　　鬼面人目光扫过六人，最终落在林晓身上：“又是你……上次坏我大事，这次又来搅局。很好，今日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周身鬼气暴涨，青铜面具下的双眼变成血红色。地面上的阴影开始蠕动，仿佛活了过来。

　　林晓神色凝重：“他要用‘百鬼夜行术’，不能让他完成施法！”

　　六人同时出手，剑光、笛声、符箓、法术，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鬼面人怒吼一声，鬼气化作一面巨盾，硬扛所有攻击。

　　爆炸的烟尘中，鬼面人嘴角溢血，显然受伤不轻。但他也完成了法术——无数鬼影从阴影中爬出，发出凄厉嚎叫，扑向六人。

　　“退！”武松当机立断。

　　六人且战且退，向旧城区外撤离。鬼影紧追不舍，但被林晓不断激活的阵法陷阱阻挡。

　　终于冲出旧城区，回到相对安全的街道。回头看，那些鬼影在边界处徘徊，似乎受到某种限制，无法离开阴气笼罩的范围。

　　“先回宗门！”武松抱起昏迷的孩童，六人迅速离开。

　　回到驻地，将孩童安顿好，又给柳随风疗伤。六人聚在议事厅，脸色都不轻松。

　　“这次虽然救了一个孩子，拿到了解咒之法，但也彻底暴露了。”周明沉声道，“幽冥道必有防备，下次行动会更难。”

　　武松看向林晓：“林师妹，解咒需要替魂草，阴风谷危险重重，你可有把握？”

　　林晓展开地图，指着玄墓山和阴风谷的位置：“阴风谷在玄墓山西侧，是虎魂封印的边缘地带。那里常年阴风呼啸，寻常修士难以靠近。但正因如此，才可能生长替魂草。”

　　她顿了顿，继续道：“要去阴风谷，必须做好万全准备。首先要炼制抵御阴风的法器，其次要规划路线，避开虎魂封印的核心区域，最后还要防备幽冥道可能的埋伏。”

　　“时间紧迫。”白雨焦急道，“赵师兄只有三天时间！”

　　“我知道。”林晓眼神坚定，“所以我们必须立刻开始准备。武师兄，请你向长老会申请，开启宗门宝库，取用炼制法器所需材料。周师兄、柳师妹养伤的同时，研究阴风谷的地形资料。白师妹和我一起炼制法器。陆师弟负责警戒，防止幽冥道偷袭。”

　　计划周详，分工明确。六人毫无异议，立即分头行动。

　　夜深了，林晓还在炼器室中忙碌。炉火映着她的脸，额上汗水涔涔。白雨在一旁协助，两人配合默契。

　　“林师姐，”白雨轻声问道，“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林晓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尽最大努力规划，将风险控制到最小。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炉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拉得很长。

　　窗外，姑苏城的灯火渐次熄灭。而在遥远的玄墓山方向，一声隐约的虎啸穿透夜空，似乎在宣告着什么。

　　林晓手中的法器渐渐成形——那是一面铜镜，镜面刻着繁复的符文，边缘镶嵌着七颗宝石，对应北斗七星。

　　“明日黎明出发。”她轻声道，“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回替魂草。”

　　白雨重重点头，眼中满是信任。

　　炼器室的灯火，一直亮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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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卷 第19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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