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银锤侠匠，水浒星芒

　　踏入阊门，声浪与气息扑面而来，比在城外感受时强烈了何止十倍。

　　叫卖声、吆喝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孩童的嬉笑声、还有不知从哪家酒楼飘出的咿呀弹唱声，交织成一曲活色生生的姑苏繁华吟。空气中混杂着刚出笼的包子热气、糖炒栗子的焦香、女子路过时留下的淡淡脂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与山中清灵迥异的，更为驳杂却也更具生机的灵气流。

　　林晓站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真实而生动，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其脸上的表情、衣着的细节、交谈的只言片语，都充满了鲜活的质感。然而，覆盖在这真实之上的那一层“游戏界面”，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个世界绝非寻常。

　　他定了定神，首要任务是找到林黛玉。可苏州城这么大，人海茫茫，一个“阊门寻黛”的任务提示，范围也太宽泛了。他尝试集中意念，向系统发出询问：“能否提供更具体的位置指引？”

　　念头刚落，他视野左下角的地图界面（一个粗略的苏州城轮廓图）上，阊门附近区域，一个微弱的金色光点开始闪烁，旁边标注着【任务目标：林黛玉（大致方位）】。同时，一条半透明的蓝色光线路径在地图上生成，蜿蜒指向城内深处。

　　“还好，有自动寻路……”林晓松了口气，这系统总算没那么反人类。他顺着视野中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路径指引，汇入人流，向前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奇妙的城市。行人头上的标签五花八门，除了常见的【市民】、【商贩】、【书生】之外，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特别的：

　　【落魄画师·等级：练气一层】 【说书先生·特殊技能：引人入胜】 【绣娘·生活职业：高级】

　　他甚至看到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汉，车上堆满了水灵灵的蔬菜，头顶赫然飘着【隐藏任务NPC：菜农老张（触发条件未知）】。

　　林晓嘴角微微抽搐，这既视感太强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穿越，而是在玩一款沉浸感爆表的全息网游。

　　走着走着，路径指引将他带到了一处相对宽敞的街口，旁边是一条流淌着清澈河水的小巷，典型的江南水乡格局。而指引的光线，在这里变得模糊起来，似乎目标就在附近，但无法精确定位。

　　林晓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巷口有一家店铺，门面不大，挂着一块朴素的木质招牌，上书“郑氏银铺”四个字。铺子里传来叮叮当当有节奏的敲击声，一股淡淡的、带着锐金之气的灵力波动从里面散发出来。

　　这灵力波动，与他自身温和的木、水灵气截然不同，带着一股锋锐和坚韧。好奇心驱使下，他迈步走了进去。

　　铺子内部陈设简单，靠墙是陈列柜，摆放着一些精美的银镯、发簪、长命锁等物。而在店铺中央的工作台后，一个汉子正背对着门口，埋头敲打着什么。

　　那汉子身形算不得特别魁梧，但肩宽背厚，给人一种精悍有力的感觉。他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袖子挽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墨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简单的银簪束在脑后，几缕散发垂落额前，随着他敲击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似乎并未察觉有客进门，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活计上。他左手用银钳固定着一块尚未成型的银料，右手握着一把小巧却分量不轻的银锤，每一次落下，都精准而稳定，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声。锤头与银料接触的瞬间，似乎有微不可查的金色毫芒一闪而过。

　　林晓注意到，在那汉子身旁的工具架上，除了各式锉刀、镊子之外，竟然还随意地放着一柄带鞘的短刀，刀柄样式古朴，隐隐有煞气萦绕。而更让他瞳孔一缩的是，这汉子的头顶，漂浮着一行与众不同的、泛着淡淡蓝色光晕的标识：

　　【郑天寿（白面郎君）·等级：筑基后期·阵营：梁山】 ！

　　梁山！白面郎君郑天寿！

　　林晓的心脏不争气地猛跳了几下。《水浒传》！真的是《水浒传》的人物！这个世界，果然融合了红楼和水浒的元素！一个银匠，竟然是梁山好汉？这身份反差也太大了！

　　似乎是完成了某个关键步骤，郑天寿停下了敲击，将手中的银料浸入旁边的水盆中淬火，发出“刺啦”一声轻响，带起一小团白雾。他这才转过身，用搭在肩上的布巾擦了擦手，看向林晓。

　　他的面容正如其绰号“白面郎君”，皮肤白皙，五官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江湖人的疏阔之气，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清亮有神，看向林晓时，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精明。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是来照顾小店生意的？”郑天寿开口，声音爽朗，带着点北方口音，与吴侬软语迥异，他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是想打点首饰，还是定制些特别的物件？”

　　林晓压下心中的波澜，拱了拱手，学着古人的礼节：“郑师傅，在下林晓，初到宝地，并非为了打造银器，而是想向您打听个人。”他决定直接一点，看看这位“水浒星芒”能否提供线索。

　　“哦？打听人？”郑天寿挑了挑眉，倚在工作台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晓，“不知公子想找谁？这苏州城里，我郑天寿不敢说人人都认识，但消息还算灵通。”

　　“在下想找一位姓林的姑娘，名唤黛玉。”林晓紧紧盯着郑天寿的表情。

　　果然，听到“林黛玉”三个字，郑天寿脸上的随意收敛了几分，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带着点玩味。“潇湘绣坊的林姑娘？”他上下打量了林晓一番，“公子是林姑娘的……？”

　　“远房表亲。”林晓面不改色地用了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家中遣我来苏州探望她。”

　　“表亲？”郑天寿摸了摸下巴，笑容变得有些微妙，“林姑娘确实在苏州，她的‘潇湘绣坊’在城西，离这儿还有些距离。不过……”他话锋一转，“公子来得倒是巧了。”

　　“巧在何处？”

　　“林姑娘最近似乎在钻研一种新的绣品，叫什么‘葬花’主题的，需要一些特别的银线做配饰，前两日刚在我这儿订了一批，约定今日晌午后来取货。”郑天寿指了指工作台上一个刚刚完成、用锦盒装好的小物件，“公子若是无事，不妨在我这小店稍坐片刻，说不定就能碰上。”

　　峰回路转！林晓心中大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这郑天寿，不仅是梁山好汉，还是连接他与林黛玉的关键人物。

　　“那便叨扰郑师傅了。”林晓从善如流。

　　“不妨事，我这儿平时也冷清。”郑天寿很是健谈，一边整理着工具，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看林公子气质不凡，不像是寻常书生，倒像是……修行中人？”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林晓，虽然林晓此刻气息内敛，但筑基修士的灵韵，在同行眼中还是能窥见一二。

　　林晓心中一动，也不隐瞒，点了点头：“在下姑苏烟雨门弟子。”

　　“姑苏烟雨门？那可是我们本地的仙家大户！”郑天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即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语气，“说起来，林公子既是修行中人，那可听说过‘梁山泊’？”

　　来了！林晓精神一振，面上却不动声色：“可是那水泊梁山，一百单八位好汉的梁山？”

　　“正是！”郑天寿一拍大腿，显得有些兴奋，但随即又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不瞒公子，在下便是那梁山泊上，排名第七十四位的‘白面郎君’郑天寿！”

　　虽然他头顶的标签早已剧透，但听他亲口承认，林晓还是感到一种奇妙的荒谬感和兴奋感。他配合地露出适当的惊讶：“原来是郑头领！失敬失敬！只是……郑头领怎会在此地开了银铺？”

　　郑天寿摆了摆手，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认命般的豁达：“唉，说来话长。也不知怎地，一觉醒来，俺和许多兄弟便散落在这苏州地界了。一身本事还在，但总得找个营生糊口不是？俺上山前便是银匠，重操旧业，倒也顺手。”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像那打虎的武松武二哥，如今就在城外的玄墓山上种桃树，说是要酿什么‘景阳冈’牌的桃花酒，专供皇宫哩！”

　　武松……种桃树……酿桃花酒……林晓感觉自己的认知底线又被刷新了。

　　“皇宫？哪位贵人也好这口？”林晓顺着他的话问。

　　“还能有谁？”郑天寿朝皇城的方向努了努嘴，表情古怪，“就是那位‘朱老板’呗！他老人家可是我们这儿的大主顾，隔三差五就来订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朱老板？”林晓想起了清风之前也提过这个人。

　　“对，就是常来我们店里打银首饰的那位胖……呃，富态老爷。”郑天寿似乎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他非说自己是什么‘洪武大帝’，每次来都要我们给他打‘传国玉玺’样式的银印章——还必须是‘游戏周边限定款’！你说稀奇不稀奇？”

　　朱元璋？！游戏周边限定款的传国玉玺银章？！

　　林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信息量也太大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在这个世界成了一个痴迷角色扮演和游戏周边的“朱老板”？而且，他似乎知道“游戏”这个概念？

　　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和……有趣！

　　看着林晓一脸震惊的模样，郑天寿似乎很满意这效果，嘿嘿一笑，从怀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张材质特殊、泛着淡淡银光的卡片，递给林晓：“林公子，你我投缘，这个送你。”

　　林晓接过卡片，触手温润，上面用古朴的笔触画着水泊梁山的轮廓，中间是一个“义”字。同时，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响起：

　　【获得特殊物品：水浒通行证（初级）。】 【效果：可凭借此证，在苏州城范围内，消耗少量灵力，召唤一位指定的梁山好汉（当前可召唤列表：白胜）进行协助。冷却时间：12时辰。】 【备注：系统维护中，高阶好汉召唤功能暂不可用。】

　　白胜？白日鼠白胜？擅长偷……呃，是“探听消息”和“借用物品”的那位？

　　林晓心情复杂地收下卡片，向郑天寿道谢：“多谢郑头领厚赠！”

　　“小事一桩！”郑天寿豪爽地摆摆手，“以后在苏州城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别的不敢说，帮你打听个消息、找个人，或者需要点‘特别’的帮助，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随着微风从店门外飘了进来。

　　郑天寿鼻子动了动，笑道：“巧了，说曹操曹操到。林公子，你要找的人，来了。”

　　林晓心有所感，猛地转头向店门外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淡青色绣折枝梅花衣裙的纤弱身影，正由一个提着篮子的丫鬟扶着，袅袅娜娜地走到了银铺门口。那女子抬起眼眸，目光如水，清澈中带着一丝天然的忧郁与疏离，正正地迎上了林晓的视线。

　　她的头顶，一行如梦似幻的、萦绕着淡淡紫气的文字，清晰地映入林晓的眼帘：

　　【林黛玉（绛珠仙草）·等级：？？？·状态：净水体（未觉醒）、离丧之气郁结】。

　　找到了！

　　林晓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正准备上前搭话。

　　然而，那女子却先他一步，轻启朱唇，声音如珠落玉盘，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这位公子，看你面生，可曾见过我表哥贾宝玉？他欠我五十两银子，说好要给我带北静王同款‘通灵宝玉’手办的。”

　　林晓：“……？”

　　他手里的【水浒通行证】，差点没拿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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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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