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剑挑恶奴

　　姑苏城西，坊市喧嚣。

　　林晓在一处售卖基础丹药和符箓的摊位前驻足。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他的“祖传聚气丹”如何神效。

　　林晓的目光扫过那些丹药，成色驳杂，灵气稀薄，在她眼中无异于泥丸。她心中轻叹，这修真界的底层，资源匮乏得令人心惊。林家虽算得上修真世家，但分配给她的月例也仅够维持基本修行，想要更快提升，乃至应对未来可能的危机，必须另寻财路。

　　她正思忖间，一阵毫不掩饰的议论声自身后传来。

　　“哟，瞧瞧这是谁？不是咱们林家那位冰清玉洁的表小姐吗？”声音尖细，带着一股子谄媚又嚣张的劲儿。

　　林晓眉头微蹙，并未回头。神识微动，便已“看”清来人。三个穿着绸缎、做家丁打扮的男子，为首一人尖嘴猴腮，腰间挂着一块代表林府管事身份的木牌，正是林家二房夫人王嬷嬷的远房侄子，林旺。此人在府中惯会逢迎，欺压弱小，原主记忆中对此人颇为厌恶。

　　林旺见林晓不理会，以为她怯了，胆子更壮，几步绕到她身前，假意行礼，眼神却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表小姐也来这坊市闲逛？可是缺了什么用度？跟小的说一声，小的给您送到潇湘馆去便是，何必亲自来这鱼龙混杂之地，没得污了您的身份。”他话里带刺，暗指林晓不受重视，连用度都需自己操心。

　　旁边两个跟班也跟着哄笑，其中一个阴阳怪气地接话：“旺哥说的是，表小姐金枝玉叶，万一磕着碰着，咱们可担待不起。不过听说表小姐近来手头紧，连给宝玉少爷预备的……”

　　他话未说完，便被林旺瞪了一眼，及时收住，但那份幸灾乐祸的意味已然表露无遗。贾宝玉欠下巨债的消息，显然已在某些圈子里传开。

　　林晓终于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林旺脸上。那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让林旺没来由地心头一突。

　　“说完了？”林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嘈杂，“说完了，就让开。”

　　林旺被她这冷淡的态度激怒，尤其是在两个跟班面前，感觉折了面子，脸色一沉：“表小姐好大的架子！小的好心关怀，您就这般态度？莫非是觉得攀上了修真之路，就不把咱们这些凡人放在眼里了？”他刻意拔高音量，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修真者视凡人如蝼蚁，果然不假啊！” “这林家表小姐，看着清清冷冷，没想到这般傲气。” 议论声渐起，大多带着对修真者的天然敬畏和对“傲气”者的指摘。

　　林晓心中冷笑，这林旺倒是会煽风点火。她不欲与这等小人纠缠，但麻烦自己找上门，一味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她记得林家规矩，严禁族人内斗，尤其禁止修真者无故对凡人出手。

　　“林管事，”林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你挡我路了。林家规矩，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林旺一愣，没想到林晓会搬出家规，他强辩道：“小的何曾犯上？不过是关心表小姐！”

　　“关心？”林晓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关心到带着两个下人，在坊市大庭广众之下，非议主子，言语无状？还是说，你林管事觉得，我林晓如今父母双亡，寄居林家，便算不得主子，可以由得你随意编排、轻慢侮辱？”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字字诛心，直接将矛盾拔高到了“尊卑”层面。周围看热闹的人眼神也变了，看向林旺三人的目光带上了鄙夷。无论林晓处境如何，她终究是主子，是修真者，下人如此行事，确实逾矩了。

　　林旺脸色涨红，一时语塞。他仗着王嬷嬷的势，在府中跋扈惯了，寻常旁支子弟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没想到今日在林晓这里碰了个硬钉子。

　　“你…你血口喷人！”林旺气急败坏。

　　“是不是血口喷人，自有家法论断。”林晓不再看他，迈步欲走。

　　“站住！”林旺恼羞成怒，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林晓的衣袖。他心中盘算，只要制造点肢体冲突，坐实林晓“恃强凌弱”的名声，回去再向王嬷嬷添油加醋一番，自有办法整治她。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林晓衣袖的瞬间——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骤然响起，如冰泉击玉，瞬间盖过了坊市的所有声音。

　　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青蒙蒙的寒光闪过，凛冽的剑气刺得皮肤生疼，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定睛看去，只见林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连鞘长剑。剑未出鞘，只是那古朴的剑鞘，此刻正精准无比地、带着千钧之力，点在了林旺的手腕之上。

　　“啊！”林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只觉得手腕剧痛，仿佛被铁锤砸中，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软软地垂落下来。他惊恐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剑鞘，冷汗涔涔而下，再不敢动弹分毫。

　　那两个跟班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林晓持剑而立，身姿挺拔如青竹，月白的道袍无风自动。她目光如电，扫过林旺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声音冷冽如腊月寒风：

　　“林管事，看来你忘了，修真者虽不可无故对凡人出手，但……正当防卫，不在其列。”

　　她手腕微震，剑鞘上传来一股柔韧却不容抗拒的力道。

　　“嘭！”

　　林旺整个人如遭重击，踉跄着向后倒跌出去，一屁股坐倒在地，狼狈不堪。他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看向林晓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怨毒。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林晓收剑，语气恢复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若再敢在我面前放肆，断的，就不只是一只手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地上如烂泥般的林旺和周围惊骇的目光，转身，步履从容地汇入了坊市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坊市中凝固的气氛才骤然松懈下来。众人议论纷纷，看向林旺的目光充满了嘲弄和怜悯。

　　“好厉害的丫头！那是什么剑法？剑未出鞘就有如此威势！” “林家表小姐，看来并非池中之物啊……” “林旺这次踢到铁板了，活该！”

　　林旺在两个跟班的搀扶下，羞愤交加地爬起来，手腕依旧钻心地疼，他知道，骨头即便没断，也定然裂了。他死死盯着林晓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阴毒。

　　“林晓……你给我等着！王嬷嬷不会放过你的！”他低声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

　　……

　　离开坊市，林晓并未直接回府。

　　她沿着城西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缓步而行，方才出手的瞬间，她并未动用灵力，仅仅是凭借对剑势的精准掌控和肉身力量。青霜剑虽未认主，但与她气息隐隐相合，施展起来倒也顺手。

　　刚才那一剑，与其说是惩戒，不如说是一次立威，一次宣言。她要让某些人知道，她林晓，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忍气吞声的孤女。

　　正行走间，她目光无意间扫过街道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老迈的散修，面前只铺着一块破旧的麻布，上面零星摆着几件沾满泥土、灵气近乎枯竭的物件，像是刚从某个废弃洞府或古战场捡来的“垃圾”。

　　其中一株蜷缩的、通体暗紫近乎发黑、叶片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植株，引起了林晓的注意。那植株生机几乎断绝，但在她敏锐的神识感知下，却能察觉到其内部核心，隐隐蛰伏着一丝极其隐晦、却又异常精纯的锐金之气。

　　此物绝不普通！虽然她一时间无法辨认其具体名称和用途，但那股精纯的锐金之气，对她这等剑修而言，直觉感到大有裨益。

　　她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分毫，走到那老散修摊前，随手拿起旁边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问道：“这个怎么卖？”

　　老散修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道：“十块下品灵石。”

　　林晓放下铁片，又看似随意地指向那株暗紫色的植株：“这个呢？都快枯死了，看着倒有些别致，拿回去栽种看看。”

　　老散修瞥了一眼那毫无生气的植株，显然不认为它有什么价值，随口道：“五块下品灵石，拿去。”

　　林晓心中一定，也不还价，直接取出五块灵石递过去，然后将那株暗紫色植株拿起，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坚韧。

　　就在她准备将植株收起时，一个略带惊讶和急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位道友，请留步！”

　　林晓回头，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儒雅的中年修士快步走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中的暗紫色植株，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道友，你手中这株‘蚀铁兰’，可否割爱？在下愿出五十……不，一百下品灵石！”中年修士急切地说道，眼神火热。

　　蚀铁兰？林晓心中微动，她并未听过此名，但看对方神情，此物价值远不止五块灵石。

　　她面上却依旧平静，将植株握紧，淡淡道：“不卖。”

　　中年修士一愣，似乎没想到林晓拒绝得如此干脆，连忙道：“道友且慢！此物对你或许无用，但对在下却至关重要！两百灵石！如何？”

　　林晓心中冷笑，方才五块灵石无人问津，现在却有人抢着出两百？她不再理会那中年修士，转身便走。

　　“道友！三百灵石！”中年修士快步追上，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实不相瞒，此物乃炼制一种特殊剑丸的主药之一，在下寻觅已久！若道友肯割爱，算我丹阳子欠你一个人情！”

　　丹阳子？林晓脚步微顿，似乎在姑苏城的散修中，确实有位以炼丹闻名的筑基修士道号丹阳子。他的人情，倒也不算轻。

　　然而，林晓只是略一沉吟，便摇了摇头：“抱歉，此物对我亦有用处。”

　　她不再停留，加快脚步，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街角。

　　那自称丹阳子的中年修士站在原地，望着林晓消失的方向，脸上满是遗憾与不甘，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林晓回到潇湘馆，关闭静室门窗。

　　她拿出那株暗紫色的“蚀铁兰”，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坚韧的叶片。虽然不知其具体功效，但那股精纯的锐金之气做不得假。或许，可以尝试以其气息淬炼青霜剑，或者……等自己修为再高深些，再探究其真正用途。

　　今日坊市之行，虽有小扰，但收获此物，又初步立威，倒也不算白走一遭。

　　她将蚀铁兰小心收好，目光再次落在一旁的青霜剑上。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贾宝玉的债务，薛宝钗的深意，王家可能的报复，还有这莫名出现的“蚀铁兰”……危机与机遇并存。

　　但此刻，林晓心中一片沉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麻烦不断，那便一剑斩之！

　　她闭上双眼，开始运转功法，室内灵气缓缓汇聚，青霜剑在一旁，发出细微的清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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