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醉仙拳意

　　赤红暗金的仙桃划破夜色，带着浓郁的异香与精纯灵气，稳稳落入林晓掌心。触手温润微沉，其内蕴含的庚金煞气与乙木生机交织流转，形成一种奇特的平衡，果然是稳固神魂本源的良药。

　　林晓握紧仙桃，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但更多的却是惊讶与感激。这魁梧僧人气魄之大，着实超乎预料。如此珍贵的甲子灵物，竟因她一番坦言与间接援手，便慨然相赠？

　　她郑重收起仙桃，再次向僧人行礼：“大师高义，林晓感激不尽！此物确为救急所需，恩情铭记。不知大师有何吩咐，或需何等等价之物？晚辈定当竭力。”

　　“哈哈，吩咐？等价之物？”僧人闻言，又是一阵朗笑，虎目中却掠过一丝落寞与豪气交织的复杂神色，“贫僧武松，不过一行脚野僧，要那些身外之物作甚？这仙桃于我，本是欲取其庚金煞气，淬炼一件旧物，以解一桩因果。但见你救妹心切，行事坦荡，又身具灵性，赠你一枚，结个善缘，亦是佛门应有之义。至于因果……”他拍了拍手中的镔铁戒棍，粗豪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自有其他法子。”

　　武松！果然是这位！林晓心中了然。虽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如雷贯耳的名号，仍不免心潮微漾。这位在另一个时空景阳冈打虎、快意恩仇的行者，在此方修真世界，竟也保留了那份豪迈不羁、重情重义的本色，更兼一身佛门体修的神通。

　　“原来是武松大师，久仰。”林晓态度愈发恭敬，却不谄媚，“大师气度，令人心折。只是此桃毕竟珍贵，晚辈受之有愧。若大师淬炼旧物需庚金之物，晚辈或可略尽绵薄。”她想到自己修炼青竹剑诀，对金铁之气亦有些微感应，且新得的【灵植培育】子系统对蕴含金气的特殊植物或有奇效。

　　武松摆摆手，浑不在意：“些许庚金煞气，这玄墓山多得是，无非多费些功夫罢了。女娃娃，你既已得桃，速速离去为妙。谷中争斗未息，那几个贪心之辈和那影煞会的毒蛇，怕是很快会搜寻至此。”他环顾四周密林，鼻翼微动，似在嗅闻空气中残留的气息，忽而眉头一皱，“啧，有股子海腥味和阴鬼气缠过来了，来得倒快。”

　　林晓神识亦有所感，远处确有数道气息正朝着这片密林迅速接近，其中一道带着海腥味，一道阴冷晦涩，还有两道稍弱，但都透着不善。

　　“大师……”林晓看向武松，他因赠桃于己，已被卷入，此刻若独自离去，未免不义。

　　武松看出她眼中犹豫，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怎的？怕贫僧应付不来？还是想留下来看场热闹？”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吧轻响，周身淡金色罡气隐隐流转，战意升腾，“正好，方才打得不够痛快！那几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贫僧早瞧他们不顺眼了！”

　　说话间，四道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林间空地边缘，呈扇形围拢过来。正是那海外修士、一名影煞会杀手，以及那两名配合默契的家族修士。四人目光先是警惕地扫过武松，随即齐齐落在林晓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腰间那尚未完全敛去霞光的储物囊上。仙桃气息，难以完全隔绝。

　　“小丫头，将仙桃交出来！方才若非你暗中捣鬼，扰了黑彪，这和尚岂能轻易得手？”海外修士蓝袍微荡，手中蓝色长剑指向林晓，语气森然。他显然将林晓那微弱的干扰与后来武松摘桃联系了起来。

　　那影煞会杀手则是一言不发，身形微微低伏，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冰冷的目光锁定林晓周身要害。

　　两名家族修士一左一右，隐隐封住退路，手中法器亮起灵光。

　　武松横跨一步，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林晓身前，镔铁戒棍重重一顿，地面微颤：“聒噪！桃子是贫僧给的，有本事，冲贫僧来！”

　　“和尚，休要猖狂！方才混战，让你侥幸得手，真当自己无敌了？”海外修士冷笑，“我等四人联手，你纵然体魄强横，又能撑得几时？识相的，将那枚桃子交出，或许可放你二人离去。”

　　“联手？”武松浓眉一挑，脸上露出一抹狂放不羁的笑容，“就凭你们这些杂鱼烂虾，也配谈联手？也罢，既然送上门来，贫僧今日便活动活动筋骨，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联手’也挡不住！”

　　话音未落，他竟不再废话，身形猛地前冲！没有动用那根看似威猛无俦的镔铁戒棍，而是将其随手插在一旁地上，空着双手，直扑那海外修士！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海外修士虽惊不乱，蓝色长剑划出一道惊涛般的剑幕，层层叠叠，护住身前，同时口中急喝：“动手！”

　　影煞会杀手与两名家族修士几乎同时发动！杀手身形一晃，化作三道真假难辨的幽影，从不同角度袭向武松侧后，匕首直指关节要害。两名家族修士则一人祭出一面土黄色小盾，瞬间涨大，挡在武松冲击路线上；另一人手中飞出数道金色锁链，如同灵蛇，缠向武松四肢。

　　四人配合默契，一守一缚两刺杀，显然是想先限制武松那恐怖的近身爆发力。

　　面对如此围攻，武松却是大笑一声：“来得好！”

　　只见他前冲之势不减，面对那厚重的土黄色盾牌，不闪不避，右拳紧握，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如虬龙，淡金色的气血与佛门罡气狂涌而出，凝聚于拳锋！

　　“给我——开！”

　　一声暴喝，拳出如炮！没有繁杂的招式，只有最纯粹、最刚猛的力量爆发！

　　“轰隆！！”

　　那面明显是防御法器的土黄色巨盾，在与拳头接触的刹那，表面灵光骤然狂闪，随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盾面上以拳印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紧接着轰然炸裂！持盾的家族修士如遭雷击，口喷鲜血，踉跄倒退。

　　而武松的拳头，余势未衰，穿过盾牌碎片，直接轰在了其后那层层叠叠的蓝色剑幕上！

　　“铛铛铛铛——！”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金铁交鸣声炸响！那看似汹涌的剑幕，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竟如纸糊般被层层撕开！海外修士脸色剧变，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顺着剑身传来，虎口崩裂，长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向后滑退，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沟。

　　与此同时，影煞会杀手的幽影攻击与另一名家族修士的金色锁链也已袭到！

　　武松却仿佛背后生眼，左臂如钢鞭般向后横扫，淡金色罡气鼓荡，竟将那数道真假幽影悉数扫得溃散，露出了杀手惊骇的真身。而他的右腿如同铁柱，猛然跺地！

　　“咚！”

　　地面剧震，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几条灵动的金色锁链被震得灵光乱颤，缠绕之势顿时一滞。

　　瞬息之间，四人联手之势，竟被他一拳一脚，摧枯拉朽般破去！

　　然而，武松攻势并未停止。破开正面防御，震退侧后袭扰后，他身形如陀螺般急旋，竟舍了海外修士，鬼魅般贴近了那名刚刚稳住身形、正欲再次施法的家族修士身前。

　　那修士大骇，急忙催动护身灵光，并指如剑，点向武松胸口要穴。

　　武松不闪不避，任由那一指点在胸口檀中穴上，发出“噗”一声闷响。他身躯只是微微一晃，护体罡气流转，竟将那凌厉指力大半化解。而他右手五指箕张，已如铁钳般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撒手！”

　　低喝声中，武松手臂一抖，一股古怪的螺旋劲力透体而入！那家族修士只觉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凝聚的法力轰然溃散，身不由己地被武松带动，如同稻草人般凌空转了半圈，随即被狠狠掼向正欲重整旗鼓攻来的影煞会杀手！

　　杀手急忙闪避，那被掷出的修士惨叫着撞断了两棵小树，瘫软在地，一时爬不起来。

　　兔起鹘落，不过两三个呼吸，四人围攻阵型已破，一人盾毁受伤，一人被重手法所制，失去战力。

　　海外修士与影煞会杀手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这和尚不仅力大无穷，防御惊人，近身搏杀的经验与技巧更是堪称恐怖！那看似粗犷直接的打法，实则蕴含极高明的发力技巧与战斗智慧。

　　武松拍了拍胸口被点中的地方，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咧嘴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学人拦路抢劫？”他目光转向那海外修士，“你剑法有点意思，像是东海‘碧涛阁’的路子，可惜火候差得远，徒具其形，未得其神。还有你，”他又看向那影煞会杀手，“身法尚可，心思歹毒，专走下三路，可惜，太依赖诡道，失了武者本心，难成大器。”

　　他语气随意，如同点评后辈，却让那两人脸色阵青阵白。

　　“和尚！休要辱人太甚！”海外修士怒喝，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蓝色长剑上，剑身光华大放，隐隐有海浪咆哮之声，“接我‘碧海潮生’！”

　　剑光暴涨，化作一道数丈高的蓝色巨浪虚影，带着淹没一切的磅礴气势，朝着武松狂涌而去！这一击，显然已是他压箱底的绝技，威力远超之前。

　　影煞会杀手亦知到了拼命之时，身形彻底融入阴影，气息完全消失，下一刻，一点凝聚到极致、几乎无声无息的乌黑寒芒，自武松脚下阴影中暴起，直刺脚踝筋脉！竟是地行刺杀之术！

　　面对上下夹击，武松脸上却不见丝毫紧张，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畅快之色。他忽然深吸一口气，胸腔鼓起，周身那淡金色的气血与佛门罡气非但没有凝聚防御，反而如同沸水般翻腾起来，隐隐散发出一种……略带醺然的奇异气息？

　　紧接着，他脚下步伐陡然一变！

　　不再是之前的沉稳如山，反而变得踉跄蹒跚，东倒西歪，如同酩酊醉汉，毫无章法可言。

　　然而，就是这看似滑稽踉跄的步法，却妙到毫巅地避开了脚下那阴毒刁钻的一刺！乌黑寒芒擦着他足边掠过，刺入地面，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小孔。

　　同时，面对那汹涌而来的蓝色剑浪，武松不避不闪，身体如同风中柳絮，随着剑浪的势头微微后仰，右臂却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柔软角度，似慢实快地划出一个圆弧，手掌边缘泛起浓郁的金光，轻轻“按”在了那磅礴剑浪的侧面“浪腰”处。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浪来！”

　　只听他口中似吟似唱，那轻轻一按，看似无力，却仿佛按在了滔滔巨浪最不受力的“节点”上！磅礴的蓝色剑浪，竟被他这巧妙一拨，改变了方向，轰然撞向了侧方的空地，将一片铁杉林拦腰斩断，木屑纷飞，却未能伤他分毫！

　　“什么？！”海外修士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全力施为的“碧海潮生”，竟被对方如同戏耍般随手拨开？

　　而武松借那一按之力，踉跄的身形滴溜溜一转，已然贴近了因绝技被破而心神失守的海外修士身侧。他左手如灵蛇出洞，五指微曲，似抓似扣，带着一股醺然却又凌厉无匹的劲风，直取对方持剑的右肩关节！

　　“醉仙拳——‘猿猴献果’！”

　　海外修士大惊，急忙回剑格挡。但武松那五指看似抓向肩关节，中途却陡然一变，化爪为掌，轻轻在他剑身侧面一拍。

　　“叮！”

　　一股奇异震荡之力传来，海外修士只觉长剑剧烈震颤，几乎把握不住，体内气血更是随之一阵翻涌，灵力运转瞬间岔了气，眼前发黑。

　　武松得势不饶人，踉跄步伐再变，身体前倾，似要跌倒，右肘却如同出膛炮弹，顺势狠狠顶在海外修士胸口！

　　“噗！”海外修士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已是鲜血狂喷，重重摔落，挣扎两下，昏死过去。

　　直到此时，那影煞会杀手才从地下遁出，见同伴尽数倒下，眼中终于露出惊骇欲绝之色，身形暴退，便要遁走。

　　“现在想走？晚了！”武松冷哼一声，方才那醺然踉跄之意瞬间收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速度竟比那杀手快了不止一筹！后发先至，一掌印在对方后心！

　　“砰！”杀手周身幽光溃散，闷哼一声，扑倒在地，气息萎靡。

　　战斗开始到结束，不过十息。

　　武松独立场中，气息微喘，周身淡金色罡气缓缓平复。他扫了一眼地上或昏或伤的四人，摇了摇头，似觉无趣。然后，他转身，看向一直在一旁静观、心中震撼难以言喻的林晓。

　　“女娃娃，吓着了？”武松咧嘴一笑，又恢复了那副粗豪模样，“方才那几手，是贫僧早年混迹市井、后来又蒙一位异人点化，自创的‘醉仙拳’，看似荒唐，实则内蕴佛门‘不执着于相’的禅理，讲究身醉心醒，借力打力，以拙破巧。让伱见笑了。”

　　林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方才那一战，武松展现出的不仅是筑基巅峰体修的恐怖实力，更是一种将刚猛无俦与灵动巧妙、佛门禅意与市井智慧完美融合的武道境界！那“醉仙拳”，当真神乎其技。

　　“大师拳法，已臻化境。刚柔并济，禅武合一，晚辈今日方知何为‘武道’。”林晓由衷赞叹，此言发自肺腑。

　　武松哈哈一笑，摆摆手：“什么化境，胡乱琢磨的把式罢了。倒是你，”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林晓，“方才观战，气息平稳，眼神清澈，未见慌乱，这份定力不错。而且……”他鼻翼又动了动，若有所思，“你身上除了草木清气，似乎还沾染了一丝极淡的、与此山同源却更为精纯的庚金锐气？怪了，你非金灵根修士……”

　　林晓心中微凛，这武松感知竟如此敏锐！那丝气息，恐怕是“衔珠草”反哺的先天木灵之气中，隐含的一丝与此地庚金之气共鸣后产生的微妙变化，连她自己都未完全察觉。

　　“晚辈机缘巧合，确曾接触过一些特殊金气。”她含糊带过，随即正色道，“大师今日援手赠桃，又展绝技退敌，恩情更重。晚辈无以为报，若大师不弃，他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但凭差遣。”

　　武松看了她片刻，忽而笑道：“你这女娃，倒是恩怨分明，不错。罢了，今日相逢即是有缘。贫僧还要在此山盘桓数日，淬炼旧物。你若急着救人，便速速离去。若暂无他事……”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妨留下来，给贫僧打个下手，顺便……贫僧观你根基扎实，悟性颇佳，或许可指点你一二拳脚功夫，免得日后遇到这等宵小，只知躲闪，不会还手。”

　　林晓闻言，心中一动。能得武松这等高手指点，绝对是天大的机缘！而且黛玉服药稳固道体，也需时间，自己若能趁此机会提升实战能力，尤其是近身搏杀之术，对未来大有裨益。

　　她当即躬身：“若能得大师指点，晚辈求之不得！”

　　“好！爽快！”武松大笑，“那便说定了！先离开此地，找个清净地方。这几条杂鱼，自有人收拾。”他瞥了一眼地上昏死的几人，毫不担心。

　　林晓点头，两人迅速离开这片狼藉的林地，身影没入玄墓山更深处的夜色之中。

　　身后，只余夜风呜咽，以及那渐渐微弱的痛苦呻吟。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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