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帝陨

　　混沌气流与蚀界黑光疯狂碰撞，每一次交锋都让万里虚空崩塌，规则哀鸣。

　　凌玄与幽冥大帝的战团，已化作一片混沌与黑暗交织的绝对禁区。寻常圣王若是靠近百里，便会瞬间被逸散的能量撕成碎片。

　　战无极、戒无妄、修无涯三人被帝威死死压制在战场边缘，眼睁睁看着凌玄燃烧一切换来的三息帝境，正在飞速流逝。

　　“凌玄的气息在衰弱！”战无极咬牙，蛮神战斧疯狂劈砍着帝威屏障，却只能斩出一道道浅痕，“他撑不过三息！”

　　“必须帮他！”戒无妄双手合十，脑后金色大日疯狂旋转，佛光试图渗透帝威领域，却如泥牛入海。

　　修无涯没有说话，只是霜绝剑上的寒光越来越凛冽，剑身已浮现出细密的裂痕——他在以自身剑意为薪柴，强行催动霜绝剑的最后威能。

　　战场中心。

　　凌玄此刻的状态极差。

　　燃烧混沌之核换来的帝境力量，正在疯狂反噬他的身体。每一寸血肉都在崩解，每一条经脉都在碎裂，连神魂都出现了裂痕。但他眼中的战意，却越来越盛。

　　“第二息。”凌玄心中默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还剩两息。两息之后，他将彻底崩解，神魂俱灭。

　　但幽冥大帝，依旧强得令人绝望。

　　哪怕凌玄此刻拥有帝境战力，哪怕他施展的是盘古的混沌开天经，依旧无法真正重创幽冥大帝。对方毕竟是真正的帝境存在，修炼了数万年的老怪物，对“道”的理解、对力量的掌控，都远非他这强行提升的伪帝可比。

　　“盘古的传承，不过如此。”幽冥大帝一掌拍碎凌玄斩出的混沌剑光，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燃烧一切换来的力量，终究是无根之萍。”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一枚漆黑的、不断旋转的符文。

　　“帝术·蚀界归墟。”

　　嗡——！！！

　　符文炸裂，化作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深渊中，有无尽冤魂咆哮，有蚀界规则显化，有万道沉沦的景象演化。这一击，已蕴含了幽冥大帝对“蚀界大道”的毕生感悟，是真正能重创乃至斩杀帝境的杀招。

　　凌玄瞳孔骤缩。

　　他感觉到，自己周身的混沌气流在被那黑暗深渊疯狂吞噬、同化。甚至连他体内的混沌之核碎片，都开始颤动，要被强行剥离。

　　挡不住。

　　这一击，他挡不住。

　　“要死了么……”凌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眼中却无恐惧，只有遗憾。

　　遗憾没能救下苏慕清。

　　遗憾没能守护玄界。

　　遗憾没能……再见战无极他们一面。

　　“凌玄——！！！”

　　就在这时，三声怒吼，从战场边缘传来。

　　战无极、戒无妄、修无涯，同时动了。

　　“蛮神九变·第九变——开天！！！”

　　战无极仰天怒吼，周身暗红色气血冲天而起，在身后凝聚出一尊高达万丈的蛮神王虚影。虚影手持血色战戟，对着幽冥大帝，一戟斩出。

　　这一戟，蕴含了蛮神王留在这世间的最后战意，是蛮神族至高传承的终极一击。代价是——战无极体内的蛮神血脉，彻底燃烧，从此沦为凡人。

　　“古佛舍利·佛陨！”

　　戒无妄双手合十，脑后金色大日轰然炸裂，化作无尽佛光。佛光中，一尊面容悲悯的古佛虚影缓缓浮现，对着幽冥大帝，轻轻一指。

　　这一指，蕴含了上古佛陀的毕生佛法感悟，是“大日如来真经”的禁忌之术。代价是——戒无妄眉心的“卍”字印记碎裂，佛基尽毁，修为尽失。

　　“霜绝·剑心燃！”

　　修无涯面无表情，手中霜绝剑寸寸碎裂。碎片化作亿万道湛蓝剑光，在他身后凝聚成一柄通天彻地的霜绝巨剑。巨剑对着幽冥大帝，一剑斩落。

　　这一剑，燃烧了他的剑心，燃烧了他的剑道，燃烧了他与霜绝剑的一切羁绊。代价是——修无涯从此再无剑心，再无剑道，沦为废人。

　　三道攻击，同时轰在幽冥大帝的黑暗深渊之上。

　　轰——！！！

　　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黑暗深渊剧烈震颤，表面浮现无数裂痕。蛮神战戟、古佛指印、霜绝巨剑——三道燃烧了三人一切的攻击，竟硬生生将幽冥大帝的杀招，撕开了一道缺口！

　　“蝼蚁安敢？！”幽冥大帝震怒，帝威爆发，要将三人碾碎。

　　但就是这短短一瞬的缺口——

　　凌玄抓住了。

　　“最后一息。”

　　他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体内最后的混沌气流疯狂逆转，涌入怀中的“源匙”。

　　“父神，对不起了。”

　　“慕清，对不起了。”

　　“无极、无妄、无涯、无月……对不起了。”

　　“这一世，能遇到你们……”

　　“值了。”

　　凌玄最后看了一眼战无极四人，眼中闪过一抹释然的笑意。

　　然后，他一步踏出，化作一道混沌流光，顺着那道缺口，冲入了黑暗深渊的中心。

　　冲到了……幽冥大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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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冥大帝。”

　　凌玄看着眼前这位帝境存在，看着他眼中的惊怒，看着他掌心的蚀界符文，缓缓抬起手。

　　掌心，源匙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一式，名为——”

　　“同归。”

　　轰——！！！

　　源匙，炸了。

　　不是普通的炸裂，而是“本源”的崩解。这件盘古以自身一缕“有”之本源炼成的钥匙，这件守护了玄界数万年的至宝，在这一刻，选择了自毁。

　　以自身本源崩解为代价，引爆了其中蕴含的……开天辟地的“有”之伟力。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黑暗深渊停止了旋转。

　　幽冥大帝掌心的蚀界符文僵在半空。

　　战无极四人燃烧一切的攻击凝固在虚空。

　　唯有凌玄掌心的源匙，在一点一点崩解，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每一个光点中，都演化着开天辟地的景象，演化着万物生灭的轮回，演化着“有”与“无”的对立统一。

　　然后——

　　光点炸了。

　　无法形容的爆炸。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片……纯粹的“有”之湮灭。

　　以凌玄为中心，方圆千里，一切“存在”开始湮灭。空间、时间、物质、能量、规则、道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纯粹“有”之力的爆发下，归于虚无。

　　黑暗深渊，湮灭。

　　蚀界符文，湮灭。

　　幽冥大帝的帝境领域，湮灭。

　　就连幽冥大帝本人，也在那湮灭之力的冲刷下，帝袍破碎，帝冠炸裂，身躯开始寸寸湮灭。

　　“不——！！！”

　　幽冥大帝发出不甘的嘶吼，疯狂催动蚀界大道，试图抵抗。但源匙自爆引发的“有”之湮灭，是“有”之本源对“蚀界”这种“伪无”的终极克制。

　　他的抵抗，杯水车薪。

　　“大哥！！！”战无极四人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湮灭之力阻挡，寸步难行。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凌玄的身躯，也在那湮灭之力的冲刷下，开始一点点化作光点，消散。

　　“活下去……”

　　凌玄最后看了一眼四人，嘴唇微动，无声地说出三个字。

　　然后，彻底化作无尽光点，与幽冥大帝一同……湮灭在虚无之中。

　　轰隆隆——！！！

　　直到此刻，爆炸的余波才席卷开来。

　　以凌玄与幽冥大帝湮灭之处为中心，一道恐怖的环形冲击波横扫万里。所过之处，山峦崩塌，江河蒸发，大地开裂。昆仑山脉剩余的灵脉，在这一击之下，彻底断绝。

　　整个玄界，都感受到了这股震动。

　　无数幸存者抬起头，望向昆仑墟方向，眼中闪过迷茫、恐惧、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

　　战场中心。

　　湮灭之力缓缓散去。

　　原地，只剩下一片绝对的虚无。

　　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连“虚无”这个概念本身，都仿佛不存在了。

　　只有一点微弱的金色光芒，在那片绝对的虚无中，缓缓闪烁。

　　那是……源匙最后一点碎片。

　　以及，凌玄最后一丝神魂印记。

　　战无极四人瘫倒在地，浑身浴血，气息奄奄。

　　他们的修为已废，血脉已燃，剑心已碎。此刻的他们，与凡人无异，甚至比凡人更虚弱。

　　但他们依旧死死盯着那片虚无，盯着那点微弱的金光。

　　“凌玄……”战无极声音嘶哑，眼中血泪流淌。

　　“阿弥陀佛……”戒无妄双手合十，却已无力诵经。

　　修无涯沉默，只是紧握的拳头，指甲已陷入掌心，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

　　那点微弱的金光，忽然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金光开始缓缓旋转，在虚无中勾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轨迹交织，渐渐构成了一扇……门。

　　一扇小巧的、虚幻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门。

　　门后，传来一个轻柔的、熟悉的声音。

　　“凌玄……”

　　是苏慕清的声音。

　　金光颤动得更厉害了，凌玄最后的神魂印记，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力量，开始缓缓凝聚、重塑。

　　一道虚幻的、透明的人形轮廓，在金光中缓缓浮现。

　　那是凌玄的神魂虚影，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慕清……”凌玄的神魂虚影缓缓睁开眼，看向那扇虚幻的门，眼中闪过迷茫，“我……还活着？”

　　“不，你已经死了。”门后的苏慕清轻声道，“但源匙最后的力量，保住了你最后一丝神魂印记。而我，以最后一点‘门之钥’的权柄，为你打开了这扇……往生门。”

　　“往生门？”

　　“是的。”苏慕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扇门，通往的不是轮回，不是转世，而是……另一个可能。”

　　“另一个可能？”

　　“一个你没有死，我没有消散，玄界没有沦陷，万界盟没有出现的……可能。”

　　凌玄愣住了。

　　“但代价是什么？”他问。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涉及到“可能”这种涉及诸天根本的伟力。

　　“代价是……”苏慕清沉默片刻，“你会失去一切记忆，失去一切力量，失去一切羁绊。你会作为一个全新的‘凌玄’，在那个可能中，重新开始。”

　　“而我，会以最后一点真灵，陪你一起，进入那个可能。”

　　“但那个可能，只是可能。能否改变既定的结局，能否守护你想守护的一切，能否找到真正的‘真相’……都要靠你自己。”

　　凌玄沉默了。

　　他看向战无极四人，看向这片破碎的玄界，看向远方那些还在挣扎的幸存者。

　　然后，他看向那扇虚幻的门，看向门后苏慕清模糊的身影。

　　“我……愿意。”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再试一次。”

　　苏慕清笑了。

　　“那，走吧。”

　　虚幻的门，缓缓打开。

　　门后，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不断变幻的景象。有山河锦绣，有星空璀璨，有爱恨情仇，有生死轮回……那是无数“可能”的叠加，是诸天万界所有“如果”的集合。

　　凌玄最后看了一眼战无极三人，看了一眼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山河。

　　“等我。”

　　“我一定会……回来。”

　　话音落下，他的神魂虚影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那扇虚幻的门。

　　苏慕清最后一点真灵，紧随其后。

　　门，缓缓闭合。

　　然后，与那点金光一同，彻底消散在虚无之中。

　　仿佛从未存在过。

　　战无极四人呆呆地看着那片重归虚无的战场，久久无言。

　　良久，战无极才挣扎着爬起，用尽最后力气，对着凌玄消失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大哥，走好。”

　　“玄界……我们替你守。”

　　“直到你……回来。”

　　他转身，看向戒无妄和修无涯、冥无月。

　　四人相视，眼中再无迷茫，只剩决绝。

　　哪怕修为尽废，哪怕沦为凡人。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要……守住这片凌玄用命换来的山河。

　　直到他归来。

　　或者，直到他们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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