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五行轮转

　　厚重的黄土大地，仿佛没有尽头。百倍重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着陈长生四人的身体与灵力。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叶被压榨；每一次抬腿，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

　　曦月仙子脸色苍白如纸，月轮光华黯淡，太阴之力在这纯粹厚重的大地环境中受到了极大压制。炎君周身火焰几乎熄灭，只能勉强维持着体温，对抗着从脚底不断渗透上来的阴寒地气。老牛虽然力量强悍，但在这恐怖重力下，也是步履蹒跚，牛鼻喷出的白气都带着沉重的意味。

　　陈长生自己也不好受。归墟之力虽能化解部分重力，但消耗巨大，且这片大地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禁法”规则，让他的神通威力大打折扣。身上之前留下的伤口在金之试炼中并未完全愈合，此刻在重压下隐隐作痛。

　　他们已经在这片土之世界挣扎了两天半，距离三日期限，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

　　然而，那所谓的“土源之心”，依旧连影子都没看到。举目四望，只有一片死寂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厚重黄土。

　　“陈道友……我……快撑不住了……”曦月仙子声音虚弱，她的太阴之力几乎耗尽，全靠意志力支撑。

　　炎君也是一脸苦涩：“这鬼地方，我的火根本烧不起来……感觉灵力都快被大地吸干了。”

　　老牛发出低沉的、带着疲惫的哞叫。

　　陈长生环顾四周，心中亦是沉重。难道第五关真的要失败了吗？失败会怎样？被传送出去，剥离碎片，抹除记忆？那一切就都完了！

　　不！绝不能放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前四关的经验。每一关考验的，都是对相应五行本源“道”的理解与掌控，而非单纯的武力。

　　土，五行之中，位居中央，承载四方，厚德载物。其性重，其德厚，主信，主化育，主收藏……

　　“厚重……承载……化育……收藏……”陈长生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思索。

　　归墟之道，是终结，是归宿。而土之道，是承载终结的归宿，是化育新生的基础，是收藏万物归于沉寂的所在……

　　二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

　　归墟并非纯粹的毁灭，它包含了万物循环的一个环节——沉寂与收藏。而土，正是执行这一环节的最佳载体！

　　陈长生福至心灵！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无处不在的重力，也不再强行催动灵力抵御大地的吸力。反而，他放松身心，尝试着去感受脚下大地的脉动，去理解那份“厚重”与“承载”的意境，去接纳这份仿佛要将一切拉入地心归于沉寂的力量。

　　他将自己的归墟道韵，调整到一种“沉寂”、“包容”、“承载”的频率，缓缓释放出去，与脚下的大地尝试共鸣。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大地依旧死寂，重力依旧恐怖。

　　但他没有放弃，持续地调整、尝试，用心去感悟这片土地那亘古不变的“德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限越来越近。

　　就在曦月仙子等人几乎要绝望，陈长生自己也快要坚持不住时——

　　嗡！

　　脚下的大地，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苍茫、厚重、充满包容与接纳意味的波动，从大地深处传来，与陈长生的归墟道韵，产生了极其轻微的共鸣！

　　有效！

　　陈长生精神大振，立刻集中全部心神，引导着这份共鸣。

　　共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周围的百倍重力，悄然减轻了一丝。虽然依旧沉重，但已不像之前那样令人窒息。

　　脚下原本坚硬冰冷的黄土，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温润。

　　“跟我来！”陈长生低喝一声，迈开脚步。这一次，他的步伐虽然依旧沉重，却带上了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大地同步。

　　曦月仙子三人惊讶地发现，当他们紧跟着陈长生的脚步，踩在他走过的脚印上时，承受的重力竟然也减轻了不少！

　　陈长生仿佛成了这片大地的“行者”，他所过之处，大地自动“让路”，减轻负担。

　　他不再盲目寻找，而是凭借着与大地的共鸣，感应着土系本源最浓郁、最核心的位置。

　　循着那冥冥中的感应，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前行。

　　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完全由最纯粹的“戊土之精”构成的小山丘。

　　山丘不过十丈高，通体明黄色，散发着温润厚重的光泽。

　　在山丘顶部，静静地躺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吞吐着黄色光晕的晶石——土源之心！

　　“找到了！”炎君惊喜道。

　　陈长生走上前，伸手触碰土源之心。

　　晶石入手温润厚重，仿佛托着一方小小的大地。精纯无比的土系本源之力涌入体内，与他刚刚领悟的“沉寂承载”之道相互印证、融合。

　　整个土之世界，随着土源之心的收取，开始缓缓沉降、消散。

　　众人再次回到白玉平台。

　　“第五关，土之试炼，通过。评价：良。奖励：土之本源感悟，肉身强度与恢复力显着提升。”

　　一股精纯厚重的土属性能量涌入四肢百骸，陈长生感觉自己的肉身仿佛经历了一次大地般的淬炼，变得更加坚韧，恢复力也强了许多。曦月仙子等人也得到了相应的好处，状态恢复了不少。

　　连过五关，五行齐聚！

　　光球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不同以往的肃穆：

　　“五行试炼，全部通过。检测到传承者已初步领悟五行轮转、相生相克之妙，符合基础要求。”

　　“接下来，将开启真正的‘归墟试炼’。试炼内容将直接关乎归墟大道核心，危险程度远超前五关。死亡率，九成九。”

　　“再次给予选择机会：携带现有奖励离开，或，继续试炼。”

　　九成九的死亡率！

　　众人心头一凛。

　　曦月仙子看向陈长生，美眸中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坚定与支持。炎君咧嘴一笑：“都走到这儿了，哪有退缩的道理？老子还想看看归墟之主到底留了啥好东西呢！”老牛也甩了甩尾巴，表示不怕。

　　陈长生看着同伴，心中温暖，豪气顿生。

　　“继续！”

　　“选择确认。最终试炼，开启。”

　　光球光芒大盛，这一次，不再是传送去某个元素世界。

　　平台前方的白玉道路，突然无限延伸、拓宽！两侧的灰色雾气剧烈翻滚，向后退去，露出道路两旁浩瀚无垠的——星空景象！

　　不，并非真实星空，而是一片不断演化着宇宙生灭、星辰诞生与死亡、世界开辟与终结的宏大幻象！无数星系旋转、碰撞、湮灭，又重生；一个个世界如同气泡般浮现、壮大、衰亡、归墟……仿佛将整个宇宙的历程浓缩于此。

　　道路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巍峨、古朴、残破却散发着让诸天万界都为之颤栗的至高气息的——灰色巨塔虚影！

　　那便是……归墟塔的本体投影？

　　“归墟之路，正式开启。”光球的声音仿佛融入了这片宇宙生灭的景象中，变得宏大而缥缈，“此路，无回头。需以自身之道，踏过宇宙生灭之景，直面归墟真意，抵达终点，方为通过。”

　　“路上，会有心魔劫、道则劫、因果劫、宿命劫……重重劫难，皆源自你自身。唯有道心坚定，明悟己道，方能渡过。”

　　“去吧。”

　　话音落下，光球消失。

　　陈长生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这条仿佛通往宇宙尽头的白玉道路，以及两旁那令人心神震撼的生灭景象，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率先踏上了这条“归墟之路”。

　　一步踏入，周遭景象瞬间变幻！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刚刚诞生的原始星云之中，周围是混沌未开的气流，无数星辰的雏形在孕育、碰撞。一股开辟、创造、生机勃勃但又混乱无序的意境，冲击着他的心神。

　　与此同时，他体内四块碎片中的“混沌碎片”光芒大放，传来强烈的共鸣与感悟。关于“混沌开辟”、“无序中蕴有序”的种种玄奥，涌入脑海。

　　这不是攻击，而是机缘，是考验！考验他能否在宇宙初开的混乱中，保持清醒，领悟混沌真谛。

　　陈长生盘膝坐下（道路似乎无限宽广，可容他静坐），沉浸在这开天辟地的感悟之中。

　　曦月仙子、炎君、老牛也踏上了道路。他们面临的景象与陈长生类似，但侧重不同。曦月仙子仿佛置身于一轮清冷孤高的明月之中，感悟太阴寂灭与轮回；炎君则被拉入了一颗恒星内部，体验着火焰的爆发与沉寂；老牛面对的，则是一片苍茫古老的洪荒大地，感受着岁月的厚重与血脉的呼唤。

　　每个人，都在经历与自己道途相关的“道则劫”。

　　不知过了多久，陈长生从混沌初开的感悟中醒来，眼中混沌气流一闪而逝，对混沌本源的理解更加深刻。他起身，继续前行。

　　没走几步，景象再变。

　　这一次，是一片繁华到极致、却又在瞬间走向衰败毁灭的璀璨星域。他看到星辰老化膨胀，吞噬行星；看到文明鼎盛又因内斗或天灾而消亡；看到英雄崛起又黯然陨落；看到爱情诞生又归于平淡或背叛……

　　种种红尘万象，悲欢离合，兴衰更替，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闪过。

　　一股强烈的、关于“生命意义”、“存在价值”、“终将消亡”的虚无与悲凉感，袭上心头。

　　这是“心魔劫”！引发内心对存在意义的质疑，对终将归墟的恐惧。

　　陈长生道心坚定，但面对这源自宇宙万象本身的虚无拷问，也不禁心神摇曳。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看到了广寒宫的覆灭，看到了黑山域可能面临的危机，看到了对抗“熵”那看似渺茫的希望……这一切，在宇宙终将归墟的宏大背景下，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不！”陈长生猛地摇头，眼中爆发出坚定无比的光芒，“存在本身，便是意义！抗争的过程，便是价值！哪怕终将归墟，我也要在归墟之前，绽放最璀璨的光华，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走完我选择的路！”

　　“我的道，是归墟，但非消极等待归墟，而是明悟终局，依旧奋力前行，在过程中创造价值，在终结时坦然面对！这便是我的‘归墟之道’！”

　　道心澄澈，豁然开朗！那股虚无悲凉之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再次迈步，道心更加坚定通透。

　　接下来，他又经历了“因果劫”，看到自身种种行为引发的连锁反应，好的，坏的，承受因果反噬，明悟因果循环之理；经历了“宿命劫”，看到种种可能的未来片段，有成功，有失败，有辉煌，有陨落，需斩断对固定未来的执着，把握当下，创造未知。

　　每一劫，都凶险万分，直指道心与灵魂本源。稍有动摇，便可能万劫不复，神魂迷失在这宇宙幻象之中。

　　曦月仙子、炎君、老牛也各自经历着他们的劫难。曦月仙子在太阴寂灭中领悟新生，在情劫幻象中坚定道心；炎君在火焰的爆发与沉寂中明悟平衡，在力量诱惑中守住本心；老牛则在洪荒血脉与岁月沧桑中，追溯源头，明悟自身使命。

　　他们各自前行，道路似乎并行，却又仿佛独立，唯有心灵中与陈长生的那份联系，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给予彼此支撑。

　　时间，在这条路上失去了意义。

　　仿佛走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终于，陈长生闯过了重重劫难，来到了这条“归墟之路”的尽头。

　　前方，那座灰色的归墟塔本体投影，已近在咫尺，巍峨耸立，散发着镇压诸天、令万法归寂的无上威严。

　　塔底，有一扇紧闭的、布满玄奥裂痕的灰色石门。

　　陈长生身后，曦月仙子、炎君、老牛的身影，也陆续在光芒中凝聚显现。他们看上去都有些疲惫，但眼神都更加深邃明亮，显然在试炼中各有收获，修为境界虽然没有直接提升，但对自身之道的理解，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最后一关了。”陈长生看着那扇石门，深吸一口气。

　　他走上前，伸手按在石门之上。

　　石门冰冷粗糙，触感真实。

　　无需推动，当他手掌接触的瞬间，石门上的裂痕骤然亮起灰色的光芒！

　　一个苍凉、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纪元的叹息声，从门后传来，直接在陈长生灵魂深处响起：

　　“后来者……你终于……走到了这里……”

　　“推开此门，接受最后的考验……直面……归墟之主的……残念……”

　　“通过，可得最终传承，执掌归墟塔虚影，拥有对抗‘熵’之资格。”

　　“失败……则神魂永镇塔底，成为归墟养分……”

　　陈长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

　　曦月仙子对他温柔而坚定地点头。炎君握紧了拳头。老牛低哞一声。

　　陈长生转回头，眼神锐利如刀。

　　他双手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灰色石门！

　　门后，并非塔内景象，而是一片……绝对的空无与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空间与时间的概念。

　　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万物终极归宿的——“无”。

　　在这片“无”的中央，悬浮着一道极其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灰色人影。

　　人影缓缓“看”向陈长生，那并非目光，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质的“注视”。

　　“归墟的……后继者……”人影的声音，直接在陈长生“存在”的核心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拥抱最终的归宿……理解……真正的归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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