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年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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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三年光阴,如同洛水之流,悄然逝去。

  自那场震惊朝野的“童谣案”后,京城似乎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司马昭的清洗雷厉风行,抓捕了一批替罪羊,用铁血手腕迅速压制了舆论的蔓延,但真正的谣言之火,却如野草一般,在暗处扎根,等待着春风。

  自254年登基以来,三年间,天子曹髦对外的的表现,堪称“完美”的傀儡。但在私下,他已经手握重要的权柄,只等关键时机,即可和师马昭掰掰手腕了。

  他深居简出,一如朝臣们所期待的“贤主”——一个无意于政务,只愿享受太平的年轻皇帝。他将精力全部投入到了着书立说和琴棋书画之中,甚至主动上表,表示对大将军府的“体恤”,将一些重要的军事和吏治权力,推给了司马昭,美其名曰:“朕年轻,当以学业为重,军国大事,有赖大将军。”

  这种姿态,极大地麻痹了司马氏集团的警惕。

  是夜,洛阳城北的一处不起眼的茶肆,挂着“清风雅集”的招牌。这里是许多中下层文官议事的地方,安全且隐蔽。烛火昏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吏部郎中许晏,正低声与侍御史陈光交谈。许晏三十余岁,面容清癯,眼神中藏着压抑不住的锐气。他们饮的是今年的新茶,但交谈的内容却远比茶水要苦涩沉重。

  “大将军的心思,如今全在西线和南线,”许晏轻轻拨弄着茶盏中的浮沫,压低了声音,“看来伐蜀之事,已是箭在弦上。这对于洛阳来说,是最好的时机。”

  陈光呷了一口茶,叹道:“大将军雄才大略,功业自当千古。只是……洛阳城内,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

  许晏微笑着摇头:“陈兄慎言。洛阳自然是铁板一块。只不过,这铁板上,总得有些花纹雕饰,才显得雅致不是?”

  他所说的“花纹雕饰”,指的是天子曹髦近年来在文官体系中的布局。

  “陛下这三年,未曾提拔一员武将,未曾干预一桩军务,只沉湎于《列代帝王志》的编纂,以及对儒家经典的考据,”陈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但他手底下招揽的几名史官和撰书者,却皆是出身清贫、才华横溢之辈。如今,这些人才,已悄悄渗入了吏部、太常寺和光禄勋。”

  司马昭对这些文人的动向,并非一无所知,但他对此嗤之以鼻。在司马昭看来,笔墨之士,不过是些清谈之流,对军权毫无威胁。

  许晏点头:“司马大将军不惧笔墨,只惧刀兵。他认为天子只是在玩弄文人雅士的把戏,殊不知,这笔墨之道,有时比刀兵更难防备。”

  “最厉害的,是那‘惠民’二字,”陈光感慨道,“前段时间的谣言,大将军府虽然镇压得快,但陛下随后推出的几项针对地方贫苦士子的政策,以及对灾民的赈济,全都打着‘天子体恤’的旗号。钱财出自内帑,与大将军府无关,司马氏也无法阻拦。这些政策,皆由那几位新进的太常寺属官和光禄勋的清吏在暗中推行,效果甚佳。”

  “这便是高明之处,”许晏凑近了些,语重心长道:“陈兄,咱们这些文人,真正怕的,不是天子的权柄,而是天子的声望。大将军手握天下兵马,但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发布的政令,远不如天子的一句题词更能获取百姓的认同和官员的执行,那才是真正的危机。”

  他饮了一口茶,目光坚定:“三年蛰伏,陛下没有动摇大将军的根基,却成功地在根基之上,铺了一层细密的土壤。如今,京城里许多原本中立的清流,都倾向于陛下的‘清简’治国之道,而不是大将军的‘强军’路线。”

  “军务由大将军把持,吏治却慢慢被陛下分化。”陈光总结道,语气中带着兴奋与忧虑的复杂情绪,“现在,我们这些坐在中枢的人,至少七成以上,已不愿再看到司马氏继续把持朝政,他们只是畏惧司马昭的刀。”

  许晏端起茶盏,做了个敬酒的姿势,但最终只是轻轻抿了一口:“等候风起,等待雨落。文官体系的渗透已达七成,百姓的声望也已积蓄完毕。剩下的,便是那‘转机’。陛下正在寻找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军权的天平,哪怕只倾斜一寸的突破口。”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他们都清楚,这个转机,必然在军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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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的市井,比朝堂更为喧嚣,也更为真实。

  距离清风雅集不到三里路的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卖炊饼的李福,正忙着给客人找零钱。他是个老实巴交的百姓,对朝廷大事一向不闻不问,只关心柴米油盐。

  一个挑着担子的脚夫赵二,买了两个热腾腾的炊饼,坐在路边大嚼。

  “李大哥,你这炊饼真是实诚,一个顶两个。”赵二一边吃,一边抱怨道,“最近洛阳的米价又涨了三文钱,这日子真是难熬。”

  李福叹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谁说不是呢?听说前两年,南方发了水灾,朝廷征兵又紧,大将军府的那些官吏,催税催得厉害,哪管你活不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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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话可别乱说,让人听见了可不得了!”赵二压低了声音,四下望了望,确认没有可疑的官差。

  李福也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低声道:“我说的不是大将军府,是下面那些小吏。他们只认大将军的令,却不认天子的恩德。”

  赵二撇撇嘴:“天子的恩德?天子哪里有恩德?”

  “你这人,真是消息闭塞,”李福放下手中的抹布,认真道,“你难道忘了去年冬天?城东那批灾民,要不是天子从内帑里拨了钱粮,亲自命太常寺的人去赈济,你以为那些灾民能活下来?大将军府的兵马,只管维持治安,哪里会管赈灾这种小事?”

  “哦,这倒也是。”赵二回忆起来,去年确实有那么一回事。当时大将军府对此事态度冷淡,是皇帝亲手下的旨,才使得灾民得了安置。

  “天子虽然年轻,但心肠是好的,”李福感慨道,“他让太常寺那些读书人去管赈济,那些人不像大将军府的官吏那样只知道威吓,他们还算讲道理。我家邻居的儿子,就是因为天子颁布了那什么‘清吏新令’,才得了减免一年的徭役。”

  在百姓心中,皇帝的形象是温和、仁慈、且与他们站在一起的。他们只看到皇帝用内帑的钱做了好事,却看不到司马昭控制着国家的大部分财富和权力。皇帝的仁德,正在市井之间,悄悄地发酵。

  赵二咬了一口炊饼,思索片刻,低声道:“话说回来,前几日我在城墙下听那几个说书的,又在说《列代帝王志》的故事。那里面讲的,都是那些被权臣欺压,最终奋起反抗的君主。如今朝中……哎,算了,不说了。”

  他将“司马昭”三个字憋了回去,用手比划了一个“昭”字的形状。

  李福了然,也用手比划了一个“髦”字,叹道:“天子,真是可惜了,一身才华,却只能去与那些文人墨客打交道。要是能像先帝那样,亲掌兵权,天下太平才是真的太平。”

  在市井百姓的心中,天子曹髦的形象,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被谣言中伤的“叛逆者”,而是一个被权臣压制,却心怀黎民的“仁君”。司马昭虽然坐拥军权和威势,但在百姓口中,他却渐渐失去了“正统”和“仁义”的光环。

  三年,曹髦用文官体系和内帑钱财,成功地在军权的高墙之外,筑起了一道深厚的民心壁垒。现在,只待一个机会,让这股积蓄已久的力量,找到宣泄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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