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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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裹挟着洛阳城墙外的肃杀之气,吹拂过青瓦飞檐,卷起街头巷尾的枯叶,发出阵阵低沉的沙沙声。自数日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朝会散去,整个洛阳城便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纱笼罩,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云层,洒落在太极殿前那宽阔的石阶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然而,这份难得的暖意,却未能驱散笼罩在士族宅邸、宫墙内外人心头的寒意。坊间流言如风,悄然穿梭于朱门高墙之间。人们低声议论着,陛下如何在朝堂之上,以天子之尊,驳斥了大将军司马昭的“御驾亲征”提议,甚至逼得那位权倾朝野的司马大将军,不得不做出暂时的让步。
“听说了吗?陛下当日之言,犹如惊雷。”
“嘘!噤声!隔墙有耳!”
“可不是吗?多少年了,何曾见过有人敢如此与大将军争锋?”
这样的窃窃私语,在茶肆酒楼、在府邸后院、在拜访宾客的马车上,几乎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那些原先对大魏社稷心灰意冷、对司马氏权势逆来顺受的士族与官员们,心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激起了圈圈涟漪。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打量着,重新衡量着洛阳城内的风向。司马昭的强大一如既往,犹如磐石,但曹髦这位年轻天子,也并非他们想象中那般任人摆布的泥塑。他的反抗,虽然看起来是螳臂当车,却无疑在许多观望者的心中,点燃了一丝微弱的、转瞬即逝的希望。
尚书令府的后院里,几位清流官员围坐品茗,面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激动。他们谈论着经史子集,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朝政。
“陛下当日那句‘欲行董卓之故计’,振聋发聩啊!”一位蓄着长须的老者轻声叹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另一位中年官员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窃听后,才压低声音说:“大将军纵然权势滔天,亦不敢轻易背负‘董卓’之恶名。陛下此言,恰中其要害。”
“是啊,只可惜,大将军之势,非一日可撼。陛下虽有龙胆,然……危矣。”有人忧心忡忡。
但更多的人,眼中不再只有绝望,而多了一丝沉思。他们看到了曹髦的决心,也看到了司马昭在某些底线上的顾虑。这让他们心中那杆摇摆不定的秤,开始有了细微的倾斜。
曹髦在宫中,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微妙的氛围。他每日处理政务,批阅奏章,看似与往常无异,但他的耳目却比以往更加灵敏。几名心腹宦官,以及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上的禁军将领,都会将城中最新的动向,小心翼翼地传递给他。他知道,那一丝希望的火苗,虽然微弱,却已燃起。但他更清楚,司马昭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所争取的,仅仅是片刻的喘息之机,以及一个将更多人拉到自己这边的契机。
然而,这份喘息之机,并未持续太久。
数日后,一道圣旨突然传遍洛阳城。大将军司马昭,奉天子诏,再次召集文武百官,于太极殿议事。旨意上措辞严谨,冠冕堂皇,只道淮南战事紧急,叛军日益猖獗,急需商议对策。但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这不过是司马昭重新布局、再次向天子施压的信号。
清晨的洛阳,天色灰蒙蒙的,铅云低垂,仿佛预示着一场压抑的到来。太极殿内,气氛较之上次更为凝重。朝臣们鱼贯而入,彼此之间眼神交汇,大多带着担忧与谨慎。他们看到司马昭,一袭玄色深衣,端坐在殿前高位,面色沉静如水,眸光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他的身躯,如同殿内一尊巨大的雕像,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却又仿佛带着几分蛰伏后的锋利。
当曹髦身着绛色衮服,头戴通天冠,步入大殿时,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年轻的面容上,不见一丝怯懦,反而多了一份沉着与坚定。他步伐从容,一步一步登上御座,落座之后,目光从群臣脸上缓缓扫过。他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也看到了那些微不可察的、游移不定的眼神。他知道,今日的朝会,将是上一场较量的延续,也是一场更为凶险的博弈。
“诸位爱卿免礼。”曹髦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按照惯例,朝会开始。几名地方官员呈上淮南前线的紧急军报。奏章的内容,无一例外地渲染着叛军的强大与狡诈,以及淮南局势的危急。叛军统帅诸葛诞,在寿春城固守,煽动人心,蛊惑士卒,更兼吴国援兵蠢蠢欲动,大有席卷淮南之势。奏章中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迫切,似乎若不立即采取非常之策,大魏的江山便将岌岌可危。
待奏报宣读完毕,殿内一片寂静。司马昭缓缓起身,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诸位同僚,淮南战局,刻不容缓。”司马昭的目光扫视全场,重点在曹髦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转向了群臣。“叛贼诸葛诞,狼子野心,荼毒一方。吴狗乘虚而入,窥伺中原。此等危局,已非寻常将领可轻易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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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群臣消化这些信息。接着,他话锋一转,提出了今日真正的议题。
“上次朝会,陛下圣明,不欲御驾亲征,以安京畿。臣自当遵从圣意,调兵遣将,全力以赴。然,经数日推演,臣以为,战局凶险,人心浮动,仅仅依靠兵马调度,恐难竟全功。”
司马昭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看似无奈,实则步步紧逼的意味。“古往今来,凡遇国家大难,天子亲临,可凝聚军心士气,震慑宵小。陛下虽不亲临前线厮杀,然若能躬亲垂范,哪怕是于许昌,或寿春近郊,设一临时行宫,督导战事,亦可令三军将士,感念天恩,奋勇杀敌。更能令天下士族百姓,看到陛下匡扶社稷之决心,安定人心。”
他没有再提“御驾亲征”,而是巧妙地将“亲临”变成了“坐镇后方,督导战事”。从洛阳到许昌,虽然仍有数百里之遥,但相比直接去淮南前线,听起来安全得多,也更容易被接受。然而,曹髦心里清楚,一旦他离开洛阳,进入司马昭势力更强的许昌,或更靠近战场的地域,他将彻底失去对朝政的掌控,甚至自身安危都将完全落入司马昭手中。这是司马昭借淮南战事,将他从洛阳这座最后的堡垒中抽离的毒计。
曹髦面色不动,他知道,此时绝不能直接拒绝,否则便会坐实“贪生怕死”、“不顾社稷”的罪名。他必须找到一个既能维护自身权威,又能反驳司马昭的理由。
“大将军所言,甚是有理。”曹髦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然,朕以为,天子坐镇京师,乃国之根本。京师稳固,方能安定天下。若朕离京,洛阳空虚,人心浮动,反恐为宵小所乘。况且,朕虽身处京中,亦可时刻关注战局,与大将军共同谋划。军情紧急,可设千里传书之法;将领有疑,可派近臣前去宣达圣意。如此,既能稳定京师,亦能及时调度,岂不两全?”
曹髦的这番话,既表示了对大将军提议的“认可”,又巧妙地提出了“不必离京”的替代方案,将自己的职责和京师的稳定紧密联系起来。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群臣的目光在曹髦与司马昭之间来回穿梭。这一次,许多人不再仅仅是旁观。
“陛下圣明!”一名侍中踏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殿内所有人听清。“京师乃国之枢纽,天子坐镇,方显大魏之威严。若陛下离京,恐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反而不利于战事。”
“臣亦以为,陛下所言极是。”另一名光禄勋也出列附和,“兵者诡道,大将军亲临前线指挥已是万幸,若再令陛下离京,恐牵一发而动全身,反而弊大于利。”
这些官员,并非司马昭的心腹,也非曹髦的死忠。他们多是魏室旧臣,或是那些在司马氏与皇室之间左右摇摆的士族代表。上次朝会,曹髦的强硬让他们看到了希望;而这一次,司马昭的步步紧逼,又让他们感到了切身的危机。他们开始意识到,如果曹髦被彻底架空,他们的家族和利益,也将彻底依附于司马氏,再无任何转圜余地。这种深层次的恐惧,让他们在这一次,选择站在了曹髦这边,尽管他们的言辞依然小心翼翼,没有直接驳斥司马昭,而是以“陛下圣明”、“两全之策”来委婉支持。
司马昭的脸色,在听到这些附和之声时,终于发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他那深邃的眸子,犹如鹰隼般锐利,在每一个开口的官员脸上掠过,仿佛要将他们的面容,深深地刻入心底。他看到了那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也看到了他们眼中闪过的一丝坚定。
他明白,曹髦虽然年轻,却已学会了如何利用人心,如何借势而为。上一次的“董卓之计”,迫使他让步;这一次,他试图以“为国分忧”的姿态将曹髦调离京师,却又被曹髦以“京师稳固”的理由,结合朝臣的附和,再次化解。
司马昭没有再争辩。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让更多人心生异志。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掌控与震慑,而不是无休止的辩论。他缓缓地坐回原位,目光深邃如渊,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既然陛下与诸位同僚,皆以为天子坐镇京师更为妥当,那便依陛下之言。”司马昭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这份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淮南战事,臣自当竭尽全力,早日平定。”
他看似做出了让步,然而,群臣心中却升起一股更为强烈的不安。他们太了解司马昭了。他的“让步”,往往意味着更残酷的反击。
“退朝!”曹髦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群臣如同潮水般退去,这一次,他们走得更快,也更沉默。许多官员在走出殿门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看到司马昭仍旧端坐在高位上,如同一尊铁铸的雕像,面色沉静,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当夜,洛阳城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司马昭府邸灯火通明,将领、幕僚进进出出,低声密议。而宫城之内,曹髦并未因此而放松。他知道,司马昭的报复,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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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仅仅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当第一缕晨曦尚未完全撕裂夜幕的阴影时,一道冷酷的命令,便从大将军府中发出,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刺破了洛阳城虚假的平静。
昨日在朝堂上,第一个出言支持曹髦的侍中王奇,被司马昭以“泄露军机,私通叛贼”的罪名逮捕。逮捕的过程极其迅速而粗暴,王奇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便被直接拖出府邸。司马昭派出的甲士,手持明晃晃的刀枪,封锁了王奇的府邸,将其家眷全部羁押。
王奇被带到了洛阳城南的西市。那里,本是商贾云集、人声鼎沸之地。然而今日,在司马昭的刻意安排下,却变得异常空旷,只有少许胆大的百姓,远远地围观着,更多的人则吓得闭门不出。
当王奇被押上刑场时,他的面色苍白,但脊背依然挺直。他试图开口,却被两名卫士死死按住。监斩官,乃是司马昭的心腹,他高声宣读着那份早就拟好的“罪状”,字字句句,皆是莫须有的构陷。
“……王奇身为朝廷重臣,却暗通淮南叛逆诸葛诞,泄露军情,蛊惑人心,意图颠覆社稷!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奉大将军令,即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监斩官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围观者的心头。没有人相信王奇真的会“私通叛贼”,但所有人都清楚,他昨日在朝堂上的几句附和之言,便已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随着一声凄厉的鸣冤被生生压下,血光乍现。
刀光闪过,王奇的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刑场的泥土。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随即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恐惧,如潮水般瞬间淹没了整个洛阳城。司马昭用王奇的鲜血,再次向所有人证明,他依然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主宰。任何胆敢违逆他的人,都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洛阳的每一个角落。昨日还在为曹髦的“胜利”而暗自庆幸的官员们,此刻人人自危,面色如土。他们想起了司马氏过往的血腥手段,想起了那些曾被灭门抄家的家族,那股刚刚被点燃的希望之火,似乎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恐惧。
许多官员开始闭门谢客,生怕与任何可能被司马昭盯上的人扯上关系。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深怕下一个被拖上刑场的,就是自己。
然而,在这片死寂与恐惧之中,曹髦却看到了另一个机会。
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或愤怒。当王奇被斩首的消息传到宫中时,他只是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奏章,面色沉重,但眼中却闪烁着一种更为坚定的光芒。
“司马昭,你果然还是用这等诛心之计。”曹髦心中默念,声音低不可闻。
他知道,王奇的死,是为了杀一儆百,是为了将刚刚倾向他的那些人心,重新拉回司马昭的掌控。但曹髦也清楚,极度的恐惧,同样可以转化为极度的反抗。
当夜,曹髦召见了少数几位他能够完全信任的宦官和禁军将领。
“王奇之死,洛阳震动。”曹髦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不带一丝颤抖,“然,此亦是我等之机。”
他开始部署。他没有公开为王奇平反,那无异于自寻死路。相反,他采取了更为隐秘而有效的策略。
首先,他通过心腹宦官,秘密地向王奇的家眷送去慰问,并承诺在日后会照拂其孤弱。这并非直接的对抗,而是悄然地在恐惧之中,注入一丝温暖与希望。这让王奇的家族,以及那些同样被恐惧笼罩的官员们,感受到了天子暗中的关怀,并非完全被抛弃。
其次,他利用禁军中那些对司马氏不满的将领,以及宫中一些深知司马昭跋扈的亲信,秘密联络那些在朝会上曾支持过他的官员。他没有直接提及反抗司马昭,而是以“天子忧心社稷,苦于奸佞当道,欲求贤能共谋匡扶”的名义,进行试探和接触。
他的话语,并非要求他们立即站队,而是暗示他们,天子并非孤立无援,仍有许多忠臣义士,愿为大魏社稷赴汤蹈火。他描绘了一个“清君侧”的美好愿景,一个重建大魏荣光的未来。他深知,在极度的恐惧面前,人们往往会寻求一个能够依靠的强大力量。而曹髦,现在正试图将自己塑造成那个“希望”的象征。
“大将军此举,固然可怖,然亦将士族与寒门百姓,推向了天子。”一名禁军校尉在秘密拜见曹髦后,低声禀报,“许多人表面缄默,实则心中已生怨怼。陛下此刻若能暗中收拢人心,假以时日,必能积蓄可观之力量。”
曹髦听着这些报告,心中愈发坚定。他知道,这只是漫长斗争的开始。司马昭的每一次镇压,都是一把双刃剑,在斩断反抗者的头颅时,也在那些幸存者心中,埋下了仇恨与反抗的种子。他要做的,就是浇灌这些种子,让它们在沉默中生根发芽,最终长成能够撼动司马氏霸权的参天大树。
他每日依旧处理政务,表现得像一个被震慑的,但又勤勉的君主。然而,在夜深人静之时,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角落,他却在悄然编织着一张看不见的网。这张网,由恐惧与希望交织而成,由忠诚与利益共同维系。
洛阳城外,淮南的战火依旧胶着。洛阳城内,一场更为隐秘、更为凶险的权力斗争,正因王奇的鲜血,而变得更加血腥和复杂。曹髦站在宫殿的窗前,望着窗外那深沉的夜色。远处,是点点灯火,那是大将军府的方向。他能感受到司马昭强大的气息,以及那股未曾消散的杀意。但他不再是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天子。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在黑暗中寻找缝隙,如何在绝望中播撒希望。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这大魏的年轻天子,必须在风暴中,找到那转瞬即逝的破局之机。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司马昭,朕绝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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