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英雄还是异类？

　　经理宣布林凡“实习期”结束的第二天午夜，便利店的氛围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当林凡像往常一样，在十一点五十分推开店门时，发现经理已经坐在收银台后，面前摊开的不再是那个显示着常规信息的平板，而是一本封面由某种暗色兽皮鞣制、边缘用银线锁边、散发着淡淡陈旧墨香和隐晦能量波动的……账簿。

　　账簿的纸张并非普通纸张，触手温凉，上面用某种特殊的、仿佛自带微光的墨水，记录着一行行扭曲跳动的字符和简图，林凡只能勉强认出其中几个类似于商品名称和数量的词汇。

　　“来了？”经理头也没抬，手指在账簿上划过，留下淡淡的银色光痕，似乎在核对或标注着什么，“先把常规区域整理一下，然后过来，有活干了。”

　　林凡应了一声，依言先去整理了货架，补充了一些消耗品如“阴气薯片”和“安魂香”。他能感觉到，今晚店里的能量场似乎比平时更加活跃，那些商品散发出的微光也似乎明亮了几分，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做完常规工作，他走到收银台前。

　　经理合上账簿，将其推到林凡面前。账簿自动翻到了某一页，上面用清晰的图文显示着一条信息：

　　特殊订单：编号 ST-734

　　委托方：徘徊者（模糊定位，强烈执念）

　　内容：清理盘踞在‘槐安路17号’老旧居民楼内的‘地缚灵-老陈’，净化其残留怨念，回收其核心执念结晶（如有）。

　　报酬：30灵铢（基础） 执念结晶价值（如有）

　　备注：目标威胁等级评估 - 低（对普通人），执念强度 - 中，存在轻微区域污染。建议携带‘镇魂烟’或同类物品。

　　接取状态：未接取

　　下面还有一个简单的区域地图，标注了槐安路17号的位置，以及一个类似于“接取”的闪烁符文。

　　林凡看着这条订单，心中了然。这就是经理所说的，需要他独立处理的“特殊订单”。清理地缚灵，听起来像是个入门级的任务。

　　“槐安路17号……离这里不算远。”经理点了点地图，“地缚灵‘老陈’，生前是个老鳏夫，独居，死后因对老屋和某种未了心愿的执念，与那栋即将拆迁的居民楼绑定，形成了地缚灵。本身没什么攻击性，但它的存在会持续散发怨念，影响周围住户的运势和健康，时间久了，也可能滋生更麻烦的东西。”

　　他看向林凡：“这种单子，以前都是阿无或者我顺手处理了。现在，交给你。算是你独立上岗的第一个任务。”

　　林凡点了点头，没有犹豫，伸出手指，点向了那个闪烁的“接取”符文。

　　指尖触碰到符文的瞬间，一股微弱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更加详细的任务信息、目标特征、以及那栋居民楼的结构图浮现出来。同时，账簿上该订单的状态变成了“已接取，执行中”。

　　“去吧。”经理摆了摆手，又补充了一句，“记住，我们是去做‘清理’，不是去‘超度’。手段可以灵活，但结果要符合‘交易’原则。另外，注意控制动静，别把守夜人招来了，解释起来麻烦。”

　　“明白。”林凡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平稳流淌的混沌色力量，心中充满了信心。

　　他走到货架前，取了一包标注着“镇魂”的香烟。这香烟并非给活人抽的，而是点燃后释放的特殊烟雾，能安抚躁动的灵体，削弱其怨念，是处理低阶灵异事件的常用道具。

　　准备妥当，他对坐在休息区、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阿无点了点头，便推开便利店的门，步入了午夜的街道。

　　初夏的夜风带着一丝暖意，吹拂在脸上。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但与便利店那片区域的死寂不同，远处的街道上还能听到零星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林凡按照脑海中的地图，朝着槐安路方向走去。他刻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那混沌色的力量被压制在体内深处，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夜归青年。

　　槐安路是一片待拆迁的老旧城区，路灯昏暗，许多楼房已经搬空，窗户黑洞洞的，如同废弃的蜂巢。17号是一栋六层的老式居民楼，墙皮剥落，楼道里堆满了杂物，散发着一股霉味和陈旧的气息。

　　刚靠近楼栋，林凡就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悲伤和不甘。这就是地缚灵散发的怨念场。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楼道。根据信息，“老陈”的地缚范围主要在三楼东户，他生前居住的地方。

　　楼道里没有灯光，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勾勒出杂物的狰狞轮廓。空气中那股阴冷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

　　林凡走到三楼东户门前。老式的防盗门锈迹斑斑，门上还贴着一张早已褪色的福字。他伸出手，没有敲门，而是将一丝微弱的灵力探入门缝。

　　瞬间，一股更强的怨念如同触手般缠绕而来，带着一个苍老、模糊、充满执念的意念：“我的……房子……不能拆……等我……等她回来……”

　　林凡眉头微蹙，这地缚灵的执念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一些。他没有强行闯入，而是后退半步，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包“镇魂烟”。

　　抽出一根，指尖冒起一丝混沌色的火苗（他发现自己已经能微控这股力量进行这种小操作），点燃了香烟。

　　淡蓝色的、带着奇异檀香和安宁气息的烟雾袅袅升起。林凡轻轻一吹，烟雾如同有生命般，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门内那躁动的怨念，在接触到镇魂烟雾的瞬间，明显平息了一些，那不断的低语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和呢喃。

　　林凡耐心等待着。约莫过了一分钟，他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再次将手按在门锁上。这一次，混沌色的力量微微吞吐，门锁内部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他闪身而入，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一片狼藉，家具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镇魂烟的檀香和一股腐朽的味道。一个半透明、穿着老旧中山装、面容模糊苍老的虚影，正蜷缩在客厅的角落里，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与镇魂烟的效果抗衡。

　　这就是地缚灵“老陈”。

　　它感受到了林凡的进入，猛地抬起头，模糊的脸上露出了警惕和敌意，周围的怨念再次开始凝聚。

　　“我没有恶意。”林凡开口，声音平和，带着一丝安抚的精神波动，“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老陈的虚影发出沙哑断续的声音，充满了不信任，“你们……都是来……抢我房子的……骗子！”

　　它猛地挥手，一股阴冷的怨念冲击波朝着林凡袭来！虽然威力不强，但带着强烈的排斥意念。

　　林凡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那怨念冲击波在靠近他身周三尺范围时，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瞬间溃散消失。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实力的绝对差距，展露无遗。

　　老陈的虚影猛地一颤，模糊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它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以前那些偶尔误入、被它吓跑的普通人完全不同！

　　林凡没有进一步逼迫，而是再次引动一丝镇魂烟的效力，让那安宁的气息更加浓郁地笼罩住老陈。

　　“你的执念，困住了你自己，也影响了这栋楼里还未搬走的几户人家。”林凡看着它，语气依旧平静，“房子迟早要拆，你等的人，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了。继续留在这里，除了让你更加痛苦，逐渐迷失，还有什么意义？”

　　老陈的虚影剧烈地波动起来，似乎被说中了心事，发出了呜呜的悲鸣：“我……我等了她……一辈子……说好……要一起……守着这个家……”

　　它的执念，源于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和一个空守的承诺。

　　林凡心中微微叹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这些构成了太多灵体滞留人间的执念。

　　“放手吧。”林凡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源自“源初”之力的、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尘归尘，土归土。你的等待，该结束了。”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混沌色的光芒在掌心凝聚，并不耀眼，却散发着一种包容、净化与引导的意境。这不是攻击，而是……净化与超度！虽然他之前对经理说不是来超度的，但面对这种并无大恶、只是被执念所困的灵体，他下意识地选择了更温和的方式。

　　那混沌色的光芒如同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老陈的虚影上。

　　它身上的怨念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那模糊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是一个饱经风霜却带着一丝儒雅的老者面孔。它眼中的疯狂与执念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与……解脱。

　　“是啊……该……结束了……”老陈的虚影露出了一个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点点晶莹的光粒从它身上飘散出来。

　　在它彻底消散前，一颗米粒大小、闪烁着柔和白光的结晶，从它心口的位置凝聚而出，轻轻落在了林凡的掌心。

　　这是它最精纯的执念结晶，不含怨毒，只保留着那份最深刻的思念与等待。

　　“谢谢……你……”最后一声微不可闻的道谢随风消散。

　　老陈的虚影彻底化为光点，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中。屋内那萦绕不散的阴冷怨念也随之彻底消失，连空气都仿佛清新了许多。

　　任务完成。

　　林凡看着掌心那枚温热的执念结晶，沉默了片刻，将其小心收起。这结晶或许能用来制作某些特殊的法器，或者……与其他“顾客”交易。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充满尘埃与回忆的空屋，转身悄然离开。

　　从进入到离开，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悄无声息。

　　当他回到便利店时，经理依旧在核对账簿，阿无也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解决了？”经理头也没抬地问道。

　　“嗯。”林凡将那颗执念结晶放在收银台上，“目标已净化，区域怨念清除，这是回收的执念结晶。”

　　经理拿起结晶看了看，点了点头：“品质尚可，能值个十灵铢。加上基础报酬，你这第一单，收入四十灵铢。按照规矩，你个人可以提成百分之二十，也就是八灵铢。记你账上了。”

　　林凡愣了一下，这才真正有了“打工赚钱”的实感。八灵铢，虽然不知道具体购买力，但总算是靠自己能力获得的第一笔“薪水”。

　　“感觉如何？”经理放下结晶，终于抬头看向他。

　　林凡想了想，回答道：“比想象中……简单。但也……有点不是滋味。”

　　经理了然地点点头：“习惯就好。我们不是救世主，只是平衡的维护者和……清理工。很多时候，我们面对的，就是这些被执念、欲望、痛苦缠绕的可怜虫。给予解脱，有时就是最大的仁慈。”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至于你是成为他们眼中的‘英雄’，还是避之不及的‘异类’，取决于你做事的方法，以及……别人如何看待你的力量。”

　　林凡若有所思。便利店员的工作，远不止是卖货那么简单。它游走在光与暗、生与死的边缘，处理着常人无法理解的“麻烦”。

　　而他的力量，在这条路上，究竟是福是祸，是成为英雄的资本，还是被视为异类的缘由，或许，都需要他用未来的行动去书写。

　　他看了一眼安静坐在那里的阿无，又看了看经理，心中那份因为获得力量而产生的微微躁动，渐渐沉淀下来。

　　路，还很长。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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