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钢与火之歌·地狱特训与星空约定（二）

　　（二）陆阳锤炼：打磨力量与技巧的完美结合

　　地狱特训进入第二天。肌肉的酸痛如同附骨之疽，渗透进每一个关节和纤维，清晨起床对于阳山队的队员们来说，不啻于一场酷刑。然而，当踏进训练馆，看到邢凯泽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和旁边程启教练沉静的目光时，所有的呻吟和抱怨都被强行咽回了肚子里。

　　陆阳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拆散后勉强重组起来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抗议。尤其是肩膀和背部，昨天与“囚笼”内线们无数次硬碰硬的对抗，留下了深层的钝痛。但更让他烦躁的，是心里那团始终没有理顺的乱麻。程悠依旧保持着那种礼貌的疏离，训练间隙递水递毛巾时，动作轻快得体，笑容无懈可击，却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在他完成一次漂亮进攻后，投来那种带着温度的、亮晶晶的赞许目光。

　　这种憋闷，无处发泄，此刻全都转化成了对训练近乎自虐的投入。

　　今天的专项训练，邢凯泽重点打磨陆阳。

　　“你的身体天赋，是老天赏饭吃。”邢凯泽将陆阳单独叫到一边，手里拿着平板，上面是陆阳昨天训练的数据和录像片段，“爆发力、弹速、核心力量，在高中生里是顶级的。但你的问题在于，太依赖天赋，技术粗糙，选择单一。”

　　陆阳抿着嘴，没反驳，但眼神里满是不服。他讨厌被人说“粗糙”和“单一”。

　　“不服？”邢凯泽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点开一个视频，是陆阳昨天几次强行突破被协防拦下的镜头，“看这里，还有这里。你只有直线加速和依靠身体的强硬终结。一旦对手预判了你的路线，提前站好位置，或者用身体给你对抗，你的效率就直线下降。你的进攻，像一把没有开刃的重锤，势大力沉，但容易格挡，且一旦被格挡，就会露出巨大的破绽。”

　　陆阳盯着屏幕，那些失败的回合刺眼无比。他无法否认，面对实验中学和昨天训练中的严密协防，他引以为傲的突破确实屡屡受挫。

　　“从今天开始，忘掉你以前的打球方式。”邢凯泽关掉视频，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我要你练的，不是更快的直线，而是更灵巧的变向；不是更强硬的冲撞，而是更合理的对抗运用；不是只有篮下终结，而是中距离的急停跳投和突破分球的时机把握。”

　　他给陆阳设计的训练套餐，堪称“陆阳专属地狱”。

　　第一项：负重变向与节奏控制。 陆阳的双脚踝被绑上弹力极强的阻力带，另一端固定在地面的扣环上。他必须在阻力带的强力拉扯下，进行连续的、大幅度的胯下变向、背后运球和转身。要求不是快，而是“稳”和“突然”。邢凯泽手持一根长长的软棍，不时点在他需要发力的脚踝、膝盖和腰胯位置，纠正他的发力顺序和重心变化。

　　“重心！压下去！不是弯腰，是屈髋！用你的臀部和大腿力量去对抗阻力，控制节奏！”邢凯泽的声音不容置疑，“变向的瞬间，不是靠手拨球，是靠脚蹬地和身体重心的瞬间转换带动球！找到那种‘顿一下’再突然加速的感觉！”

　　陆阳感觉自己的下肢肌肉在燃烧，每一次变向都像是在泥沼中挣扎。习惯了直来直往的他，对这种强调节奏和欺骗性的运球极不适应，球好几次砸在脚上弹开。他烦躁得想扯掉阻力带，但看到邢凯泽冰冷的眼神，只能咬着牙，一遍遍重复那别扭的动作。

　　第二项：对抗下的脚步与终结。 邢凯泽叫来了李墨和替补中锋，让他们轮流在罚球线附近对陆阳进行防守。规则是：陆阳必须在三次运球内，利用脚步和身体接触，创造出投篮或上篮空间，但禁止纯粹的靠力量撞开对手。

　　“肩膀！用你的肩膀去感知防守人的位置和重心，贴着他们转，利用他们的力量为自己创造空间！不是推开，是借力！”邢凯泽亲自示范，他用并不壮硕的身体贴着李墨，一个轻巧的转身，肩部微微发力顶开一丝空隙，随即起跳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勾手。

　　陆阳试着模仿。他第一次转身，习惯性地用力过猛，直接撞在了李墨身上，被弹了回来。第二次，他太过小心翼翼，转身后李墨依然牢牢挡在面前。挫败感让他几乎要爆炸。

　　“用脑子！感受我的力量！”李墨闷声说了一句，他记得昨天邢凯泽对内线对抗的讲解。

　　陆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再次启动，这一次，他刻意去感受李墨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在转身的瞬间，顺着那股力量的方向，加上自己腰胯的扭转，肩膀巧妙地一顶一滑，竟然真的挤出了一丝空隙！他顺势起跳，一个小抛投，球打板入框！

　　“对！就是这样！”邢凯泽第一次给出了明确的肯定，“记住这种感觉！对抗不是角力，是博弈！是利用规则和技巧，在接触中赢得优势！”

　　那一刻，陆阳心中掠过一丝奇异的明悟。原来，力量还可以这样用？不是蛮干，而是……引导和控制？

　　第三项：中距离急停跳投与分球视野。 这是陆阳最陌生也最抗拒的环节。他被要求在一对一甚至一对二的防守下，突破至罚球线附近，然后必须急停，完成跳投。如果防守收缩过于密集，则要在起跳的瞬间，找到外线处于空位的队友（由赵宇轩或周泽宇模拟跑位），将球分出。

　　“急停要突然！重心要稳！出手要快！”邢凯泽强调，“中距离是你的武器盲区，但也是最能让防守者难受的区域。练出这一手，你的突破威胁会成倍增加！”

　　陆阳的急停跳投一开始惨不忍睹，要么停不住，要么停住了节奏全乱，投出的球歪得离谱。分球更是视野狭窄，常常眼里只有篮筐，看不到跑出空位的队友。

　　“抬头！陆阳！篮球是五个人的！在你起跳之前，用你的余光扫视全场！”邢凯泽的吼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想想如果你吸引了两个人，底角的赵宇轩是不是个大空档？想想苏然会不会在弱侧接应？”

　　在一次练习中，陆阳强行突破，吸引了两名防守队员扑向他。他习惯性地想在空中强行扭着身体上篮，但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从底角悄悄溜向另一侧四十五度角的周泽宇。电光火石间，他想起了昨天训练中因为视野狭窄导致的失误，想起了邢凯泽的怒吼，也想起了……程悠以前总说的“要多信任队友”。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或者说是一种尝试改变的决心，压倒了他本能的攻击欲望。他在空中艰难地扭转身躯，用一个极其别扭却有效的姿势，将球甩向了周泽宇的方向。

　　球传得并不完美，力度稍大，位置也有点靠前。但周泽宇反应极快，迈出一大步，接住球，调整，出手。篮球划过一道弧线，空心入网。

　　场边记录数据的叶知夏忍不住小声“哇”了一下。连正在练习其他项目的苏然也投来了惊讶的一瞥。

　　陆阳落地，喘着粗气，看向篮筐，又看向接到他传球的周泽宇。周泽宇对他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涌上陆阳心头——不是自己得分的爽快，而是一种……自己的行动导致了团队得分的、更加复杂的满足感。虽然那传球很糙，虽然过程别扭，但结果……好像也不错？

　　邢凯泽没有表扬，只是淡淡地说：“看到了吗？当你眼里不再只有篮筐，防守你的人才会真正头疼。继续。”

　　接下来的训练中，陆阳依然失误频频，急停跳投还是铁得多，分球的时机和精度也远未达标。但隐约间，他那种一往无前、不留余地的蛮横气质里，似乎开始掺杂进一丝丝的迟疑和观察。他的突破不再总是笔直的冲锋，偶尔会多一个变向或节奏变化；他的终结也不再是只有篮下，开始尝试那依旧生疏却逐渐有了点模样的急停跳投；甚至，在他持球时，他的头会比以往抬得更高一些，目光扫视的范围，也宽广了那么一点点。

　　这改变微小而艰难，如同在坚硬的岩石上雕琢，每一次敲打都伴随着痛苦和火星。但陆阳没有像以前那样轻易放弃或暴躁怒吼。他将心里那份因程悠疏离而产生的烦躁和失落，全部倾注到了这痛苦的锤炼之中。仿佛只有肉体的极度疲惫和技术的艰难提升，才能暂时麻痹那份情感上的困惑与钝痛。

　　他浑身湿透，汗水顺着火红的发梢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溅开。肌肉在呻吟，精神在承受极限的压榨。但在他那双惯常燃烧着不服与野性的眼眸深处，一种更加沉静、更加锐利的光芒，正在这地狱般的捶打下，悄然孕育。重锤，正在被锻造出更复杂的纹路与更致命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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