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钢与火之歌·地狱特训与星空约定（六）

　　（六）坦诚约定：程悠与三人达成共同成长约定

　　夜幕再次降临，淬炼般的地狱特训终于落下帷幕。队员们带着近乎虚脱却又有种奇异充实感的身体，陆续返回酒店。训练馆渐渐空旷，只剩下器械归位的细微声响和尚未散尽的汗水气息。

　　程悠没有立刻离开。她慢慢收拾着场边最后散落的毛巾和空水瓶，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勇气。心脏处的闷胀感依旧存在，但那份沉重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恐惧和自我封闭的冲动，在经过下午的顿悟后，虽然未能完全消散，却已不再具有绝对的控制力。

　　她知道，有些话，必须说出口。有些墙，必须自己亲手去推倒。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在只有四个人的小群里（她、苏然、陆阳、叶之枫），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训练结束了吗？如果不太累的话，能不能来场馆后面的小空地？我……有点事想和大家说。」

　　发送完，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手指微微发凉。她会得到回应吗？他们会不会觉得她麻烦？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包容她的任性？

　　最先回复的是叶之枫，只有一个字：「好。」一如既往的简洁。

　　紧接着是苏然：「马上到。」后面附带了一个简单的表情。

　　陆阳的回复隔了几分钟才来，只有一个干脆的：「行。」

　　程悠握紧手机，指尖传来微微的暖意。她将最后一点器材归拢好，深吸一口气，走向场馆后面那片被月光和远处路灯微弱照亮的小空地。这里摆放着几个闲置的长椅，平时很少有人来。

　　她到的时候，叶之枫已经拄着拐杖等在那里了。他换下了运动服，穿着简单的T恤和长裤，安静地站在月光下，看到她走来，目光柔和地落在她脸上，似乎想从中读出些什么。

　　很快，苏然也到了。他显然刚快速冲过澡，发梢还带着湿气，身上散发着清爽的皂角味。他的眼神带着惯常的关切，但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深邃。“小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他走近，声音放得很轻。

　　最后来的是陆阳。他步子迈得很大，脸上还带着训练后的疲惫和一丝未散的烦躁，红发在夜风中有些凌乱。他远远看到站在一起的三人，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走过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没看程悠，只是盯着地面。“什么事？”语气硬邦邦的。

　　四个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长，气氛有些微妙地凝滞。程悠能感觉到三人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叶之枫的安静等待，苏然的担忧探究，陆阳那看似不耐烦实则掩藏着困惑的瞥视。

　　她攥了攥手指，指甲掐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帮助她集中精神。然后，她抬起头，目光依次认真地看过他们每一个人。

　　“对不起。”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几天，我……我故意躲着大家，让你们担心了，也……可能让你们觉得困惑或者不开心。”

　　陆阳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眉头拧紧。苏然的眼神微微一动。叶之枫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预料。

　　“我的身体……确实有点不太舒服，”程悠没有隐瞒，但也没有渲染，只是用平实的语气陈述，“心脏有时会感觉闷，有点喘不上气。我害怕……害怕它会在关键时候出问题，害怕我会拖累大家，影响比赛，影响你们的状态。”

　　她顿了顿，看到苏然眼中瞬间涌起的浓重担忧，陆阳脸上闪过的一丝错愕，还有叶之枫那了然而心疼的眼神。

　　“所以我就想，只要我离远一点，不让自己成为焦点，万一真的……有什么事，也不会太影响到你们。”程悠的泪水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努力不让它掉下来，“但我错了。我爸，还有邢教练，今天点醒了我。我的逃避，并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真正关心我的人更担心，也让我们的距离……变远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下面的话：“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不想因为害怕未知的可能，就错过和你们一起拼搏、一起经历的现在。”

　　她看向苏然：“苏然哥，我知道你作为队长压力很大，要关心球队，还要……顾虑很多别的事情。但我希望，你也能偶尔依靠一下队友，别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着。你的冷静对我们很重要，但你的信任，对我们更重要。”

　　苏然怔住了，他看着程悠那双含着泪光却异常明亮的眼睛，心中那根始终紧绷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嗯。”

　　程悠又看向陆阳，陆阳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陆阳，”程悠的声音轻柔下来，“你打球的样子，一直很有感染力，像一团火。这几天训练，我都看到了，你很辛苦，也在努力改变。但是……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就像邢教练说的，当你看到队友，信任队友的时候，你自己也会变得更强大，更让人难以防守。还有……谢谢你以前，还有现在，所有的照顾和……关心。”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有些轻，脸微微发烫。

　　陆阳耳朵尖动了动，依旧没看她，但插在口袋里的手抽了出来，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含糊地“嗯”了一声，脸上的烦躁却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形容的情绪。

　　最后，程悠看向叶之枫，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温暖：“之枫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默默照顾。你的脚快点好起来，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叶之枫迎着她的目光，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清晰：“我会的。”

　　说完这些，程悠感觉心里那块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大石头，似乎松动了很多。她擦了擦眼角，努力露出一个带着泪花的、却无比真诚的笑容。

　　“所以，我想和你们做个约定，可以吗？”她看着三人，眼神明亮如星，“我们约好，一起成长，一起面对接下来的比赛，还有……所有好的坏的事情。我答应你们，我会更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不舒服一定不会硬撑，会及时说出来。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不要因为我而过分分心，把你们该做的事情做到最好。我们互相支持，互相依赖，就像……就像一个真正的团队，真正的……家人那样。”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却吹不散此刻空地上升腾起的暖流。

　　苏然第一个伸出手，掌心向上，眼神坚定而温和：“好，约定。一起成长，一起面对。”

　　叶之枫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没有拄拐杖的那只手，轻轻覆在苏然的手上。

　　陆阳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程悠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胸腔里那股积压了几天的郁气，忽然间就散了大半。他“啧”了一声，像是嫌弃这种“幼稚”的举动，却还是快速地将自己温热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叶之枫的手背上。

　　最后，程悠将自己的手，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放在了最上面。四只手，大小不一，温度不同，却在这一刻，紧紧叠在一起。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山盟海誓。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几句朴素的约定。但在这个月光清冷的夜晚，在这个刚刚经历了地狱淬炼的场馆后面，这个约定，却仿佛拥有着穿透一切阴霾的力量。

　　它推倒了程悠心中那堵疏离的墙，化解了苏然深藏的担忧，抚平了陆阳莫名的烦躁，也回应了叶之枫无声的守护。它像一道无形的纽带，将四个年轻的心，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也为整个团队，注入了一股更加柔和而坚韧的凝聚力。

　　未来的路还很长，挑战依旧严峻，程悠的身体状况仍是未知数。但至少在此刻，他们约定，要并肩前行。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四个叠在一起的手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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