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壁之战·跨越实验之壁（三）

　　（三）内线角力：李墨拼尽全力对抗更强壮对手

　　中场休息的更衣室，空气混浊而沉重，汗水、药油和功能饮料的气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属于战场的独特气息。阳山队的队员们或靠或坐，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补充着水分，恢复着近乎枯竭的体力。

　　李墨独自坐在角落的长凳上，低着头，汗水沿着他线条硬朗的下颌不断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脱掉了球衣，裸露的上身肌肉贲张，但左侧胸口和肩膀处，几大片醒目的青紫淤痕已然浮现，那是与陈磊无数次肉搏留下的印记。他默默地用冰袋敷着最疼的部位，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程启教练的目光扫过李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更多的是决绝。他走到战术板前，敲了敲板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上半场，我们顶住了。”他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但两分的差距，像一根刺。下半场，这根刺要么被我们拔掉，要么，会扎得更深，让我们流血不止。”

　　他的激光笔红点，重重地点在内线区域。“下半场的胜负手，很大程度上，就在这里。”他看向李墨，“李墨，你做得很好，超出了我的预期。”

　　李墨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教练。

　　“你用你的意志，顶住了陈磊。你让他每一个进球都不舒服，你抢下了几个至关重要的前场篮板。”程启肯定道，“但是，还不够！”

　　他的语气陡然转厉：“陈磊上半场得了12分，抢了7个篮板，只有1次犯规。这说明什么？说明你让他打得太舒服了！你的防守很努力，但不够聪明，不够凶狠！”

　　李墨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重新低下头。

　　“抬起头来！”程启喝道，“我不是在否定你！我是在告诉你，你还能做得更好！陈磊是强，但他不是没有弱点！他习惯用右手终结，他的横向移动偏慢，更重要的是，他讨厌持续的身体对抗和小动作骚扰！”

　　程启转向陆阳：“陆阳，下半场，你对内线的协防要更频繁，更大胆！不要怕犯规，我要你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在他接球前就骚扰他，在他出手时干扰他的视线！就算赔上一两次犯规，也要打乱他的节奏！”

　　“是！”陆阳眼中凶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应道。

　　“李墨，”程启又看向李墨，“你要改变策略。减少和他纯粹的力量对抗，多用你的脚步和灵活性。卡位的时候，用你的下肢力量顶住他的下盘，让他发力困难。在他接球瞬间，可以用你的手，不断地、隐蔽地干扰他的持球手！裁判不一定会吹，但会让他烦躁！”

　　李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另外，进攻端！”程启强调，“你不能只满足于抢篮板和二次进攻！我要你更主动地要位，更坚决地攻击他！哪怕被他盖掉，也要去冲击他！我们的外线压力不够，就是因为内线缺乏足够的威胁！你要让他把一部分精力放在防守上，消耗他的体能！”

　　程启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下半场，我们的战术核心之一，就是‘消耗陈磊’！李墨是主攻手，陆阳是游击手，其他人，也要随时准备冲击内线！我们要用集体的力量，去磨损他们最坚固的盾！”

　　下半场比赛开始的哨声，如同催征的战鼓，再次擂响。

　　双方队员重新回到球场。实验中学那边，陈磊的表情依旧淡漠，仿佛中场休息的十五分钟，足以让他恢复所有的体能和冷静。而阳山队这边，李墨的眼神则变得更加专注，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

　　下半场第一次进攻，属于实验中学。林栋依旧试图将球交给低位的陈磊。李墨这一次没有选择硬顶，而是利用脚步，始终保持在陈磊的侧面，用身体不断地进行挤压，同时一只手悄悄地抵在陈磊的腰眼上。

　　陈磊接球有些不舒服，他运了一下球，试图用力量撞开空间。但李墨的下盘顶得很死，并且在他发力的瞬间，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撤力动作。陈磊发力过猛，重心微微一晃。就是这一瞬间的失衡，李墨看准机会，迅速下手一切！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球被李墨干净利落地切了下来！裁判双手平举，示意比赛继续！

　　“反击！”李墨大吼一声，将球甩给外线的苏然。

　　阳山队瞬间由守转攻！虽然这次快攻最终因为实验中学回防及时未能打成，但李墨这次成功的防守，极大地鼓舞了全队的士气！

　　“好球！李墨！”场边，程悠激动地喊道，双手紧紧握在胸前。

　　陈磊看了一眼李墨，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些许波动，那是一种被蝼蚁叮咬后的不耐。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阳山队坚决执行着“消耗陈磊”的策略。李墨在进攻端开始更加强硬地要位，尽管接球依然困难，但他不再畏惧对抗。一次进攻中，他接到苏然的击地传球，背身对上陈磊。他没有任何花哨动作，只是用后背感受着对方的力量，然后猛地一个向底线的半转身，利用脚步和肩部的晃动，创造出一丝极其微小的空间，随即强行起跳，右手一个小勾手！

　　陈磊的反应和弹跳依然恐怖，巨大的手掌如同乌云般笼罩过来。球在即将到达最高点时，被陈磊的指尖蹭到，改变了轨迹，砸在篮筐侧沿弹出。

　　虽然没进，但李墨这次进攻，是开场以来，第一次在陈磊的单防下，完成了具有威胁性的出手。

　　“就这么打！”程启在场边用力鼓掌。

　　轮到实验中学进攻，他们依然想找陈磊。但陆阳的协防变得更加果决和频繁。他不再仅仅是象征性的移动，而是真的如同疯狗般扑上去，用手臂、身体，不惜体力地进行骚扰。一次陈磊刚刚接到球，陆阳就从弱侧杀到，几乎整个人挂在了陈磊的胳膊上，虽然被吹了犯规，但成功地阻止了陈磊的直接进攻。

　　陈磊的脸上，烦躁的神色越来越明显。他对着裁判抱怨了几句，得到的只是裁判警告的手势。

　　消耗战术，开始初见成效。

　　然而，实验中学毕竟是实验中学。邢凯泽教练很快做出了调整。他不再执着于强打内线，而是更多地利用林栋和王志恒的策应能力，调动阳山队的防守，为外线创造机会。

　　第三节比赛，就在这种内线的惨烈角力与外线的战术博弈中，艰难地推进。比分依旧胶着，分差始终在2到4分之间徘徊。

　　李墨的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与陈磊的对抗，都像是在耗尽他最后的能量。他的嘴唇因为脱水而干裂，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但他没有退缩，眼神里的火焰反而越烧越旺。他知道，他是阳山内线唯一的屏障，他若倒下，整个防守体系就可能崩塌。

　　一次防守篮板球的拼抢中，陈磊和李墨同时起跳。陈磊凭借身高臂展，依然占据了优势。但在空中，李墨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地在陈磊之前，用指尖将球拨向了队友的方向！

　　落地时，李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他立刻稳住了身形，甚至没有去看球是否被队友拿到，就立刻投入到下一次的防守落位中。

　　那种拼尽一切的态度，感染了场上的每一个人。

　　第三节结束的哨声响起时，比分是38：40，阳山队依然落后两分。

　　李墨走下球场，几乎是踉跄着坐到替补席上。队医立刻上前，检查他肩膀和胸口的淤伤，喷上冷冻喷雾。剧烈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但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然走过来，默默地将一瓶水递给他。陆阳也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不再有平日的轻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认同的凝重。

　　程启教练看着几乎虚脱的李墨，又看了看记分牌。他知道，李墨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他用血肉之躯，为球队扛住了最猛烈的炮火。但比赛还没有结束，内线的角力，也远未到分出胜负的时候。第四节，才是真正考验意志极限的炼狱。

　　李墨接过水，没有喝，只是用力地捏着塑料瓶，发出“嘎吱”的声响。他抬起头，望向对面那个同样在休息的、如同巨人般的对手，眼中没有丝毫惧意，只有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

　　内线的战争，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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