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会场上的“龙潭声音”

　　第三十七章：会场上的“龙潭声音”

　　省城最大的会议中心，全省经济工作分析会的会场布置得庄严而隆重。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聚焦高质量，奋进新征程”的标语，台下黑压压地坐满了来自各地市、省直部门的主要领导干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期待。

　　韩辰坐在龙潭市的席位上，面前摆放着精心准备的汇报材料，但他知道，今天他要讲的，远不止纸面上的这些数字。他能感觉到来自侧前方主席台上的一道目光，那是周明副书记，看似平静地翻阅着议程，但偶尔扫过龙潭席位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审慎的衡量。

　　会议按议程进行，前面的几个地市汇报中规中矩，大多围绕着GDP增速、投资拉动、重大项目等传统指标展开，数据有高有低，但基调都是报喜不报忧。周明偶尔插话提问，也多是围绕数据的可靠性和项目的可持续性，语气平和，却让汇报者不敢有丝毫松懈。

　　轮到龙潭市了。韩辰整理了一下西装衣领，沉稳地走上发言席。会场内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近期的风波让这位市委书记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焦点人物”。

　　“各位领导，同志们，下面我代表龙潭市委、市政府，汇报上半年经济社会发展情况。”韩辰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清晰而平静。他首先客观陈述了数据：受前期连续突发事件影响，龙潭上半年的传统经济指标确实不尽如人意，GDP增速、固定资产投资等关键数据在全省排名靠后。

　　台下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有人交头接耳，有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主席台上，周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韩辰话锋一转：“数字是客观的，但我们认为，评价一个地方的发展，不能只看冰冷的数字，更要看发展的‘底色’和‘温度’。”

　　他开始阐述龙潭的“不一样”：在面对重大危机时，龙潭如何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放在首位，如何通过“熔炉行动”重塑政治生态，铲除腐败土壤；在财政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如何通过拍卖非经营性资产等非常规手段，坚决保障民生支出不停顿，老旧小区改造等工程在短暂暂停后迅速复工；在发展路径选择上，如何拒绝“带病”GDP，顶住压力否决问题项目，转而引进明德集团等“小而美、专而精”的实体产业，虽然短期内对数据拉动不明显，但就业带动性强，群众获得感实实在在。

　　他没有回避问题，甚至主动提到了近期针对他的网络谣言和诬告，但他将其转化为龙潭在反腐败斗争中必然遇到的阻力证明，表达了龙潭市委“泰山压顶不弯腰”的定力。

　　“我们可能暂时没有漂亮的数据报表，但我们有不断优化的营商环境评价，有跃居全省第一的民生满意度调查，有干部群众重拾的信心和凝聚力！”韩辰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认为，这种植根于人民、经得起风浪考验的发展‘底色’，这种让老百姓看得见、摸得着的‘温度’，才是真正高质量、可持续的核心指标！”

　　他引用了中央关于高质量发展的最新论述，将龙潭的实践与上级精神紧密结合，论证了龙潭探索的前瞻性和正确性。整个汇报，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假的粉饰，有的只是实事求是的分析和坚定有力的担当。

　　会场内一片寂静，许多地市的领导露出了深思的表情。韩辰的汇报，像一股清流，冲击着长期以来唯GDP论的惯性思维。

　　汇报结束，短暂的沉默后，会场响起了掌声，起初有些零星，随后变得热烈而持久。这掌声，是给龙潭的勇气，也是给一种新发展理念的认可。

　　轮到领导点评了。省委书记首先肯定了龙潭在应对危机、维护稳定方面做出的努力，强调发展必须坚守底线，并对龙潭提升民生满意度的做法表示了赞赏，虽然也委婉地提醒要在推动经济回升向好上再加把劲。

　　接着，周明副书记拿起了话筒。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对龙潭模式的“主审判决”。

　　周明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韩辰同志的汇报，很生动，也很有……个性。”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龙潭上半年确实不容易，守住底线是应该的。但是——”

　　这个“但是”一出，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发展是硬道理！没有一定的经济增长速度，就业如何保障？民生改善的资金从哪里来？社会稳定的基础靠什么夯实？”周明的语气加重，“不能把‘底线’当成发展慢的‘挡箭牌’，更不能把个别民生指标的提升，等同于高质量发展的全部！”

　　他话锋犀利地指向龙潭：“比如说，你们拒绝的那个新能源项目，或许有问题，但有没有积极去寻找替代方案？引进的那些‘小而美’的项目，到底能形成多大的实际拉动？财政困难到要拍卖资产，是不是也反映出自身‘造血’能力不足的问题？”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会场每个人的心上。周明的观点代表了一部分传统的、注重短期显性政绩的思维方式，这种力量在体制内依然强大。

　　韩辰平静地听着，没有急于辩解。

　　周明最后总结道：“龙潭的探索精神值得肯定，但省委要求的是全面的、高质量的发展！希望龙潭市接下来能拿出切实有效的举措，尽快把经济搞上去，用实实在在的发展成果，来证明你们选择的正确性！否则……”他没有说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点评结束，会场的气氛有些压抑。周明的表态，无疑给龙潭、给韩辰套上了一个紧箍咒。

　　会议进入休息时间。许多干部围过来和韩辰打招呼，有的表示佩服他的勇气，有的则委婉地提醒他“适当灵活”。韩辰一一礼貌回应，不卑不亢。

　　这时，省委办公厅主任老李悄悄走到韩辰身边，低声道：“韩书记，汇报很有力量。不过，周副书记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压力不小啊。接下来，龙潭确实需要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有分量的项目来支撑。”

　　韩辰点点头：“谢谢李主任提醒。我们已经在谋划了，一定会是符合高质量发展要求、经得起历史和人民检验的项目。”

　　休息结束，会议继续进行。但韩辰的心思已经不完全在会场了。周明的态度在他的预料之中，这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必须尽快揭开“老先生”集团面纱的决心。只有铲除了这个寄生在肌体上的毒瘤，龙潭才能真正轻装上阵，实现健康、可持续的发展。

　　他暗中发出一条加密信息：“加快对旧账本和红星机械厂的调查进度，‘基石计划’必须尽快破译。”

　　会议在傍晚结束。韩辰走出会场，省城的华灯初上。他感到的不是疲惫，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斗志。会场上的交锋只是序幕，真正的较量，在看不见的战线，在历史的深处，也在龙潭的未来。

　　他坐上车，对司机说：“回龙潭。”

　　车窗外的城市流光溢彩，韩辰的目光却投向更远的夜空。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更快、更准地出击。下一章，将是直捣黄龙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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