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赴任云川与“水土不服”的下马威

　　第一章：赴任云川与“水土不服”的下马威

　　龙潭的案子，像一场席卷全省的暴风雨，涤荡了污浊，也重塑了政治生态。韩辰的名字，伴随着“龙潭经验”和扳倒“老先生”集团的传奇，传遍了省内外。表彰、报告会、经验交流……各种荣誉接踵而至，但韩辰内心却异常平静。他知道，功劳属于所有坚持正义的同志，属于龙潭的干部群众，他只是一个尽责的执行者。

　　风暴过后，往往是新的开始。就在韩辰以为会继续留在龙潭，深耕那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土地时，一纸调令，出乎意料地降临。

　　他被任命为**云川省**省委常委、副省长！

　　云川省，地处西南边陲，民族众多，山川壮丽，但同时也是经济发展相对滞后、矛盾错综复杂的地区。这个任命，既是重用，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要让他这把在龙潭淬炼过的“快刀”，去啃云川这块“硬骨头”。

　　告别龙潭的那天，没有盛大的欢送仪式，韩辰坚持一切从简。但市委大院门口，还是自发聚集了无数干部群众，人们举着“韩书记，龙潭人民感谢您！”“常回家看看！”的简单标语，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不舍和祝福。那位曾经问他老旧小区改造何时复工的老大爷，紧紧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韩书记，你是好官，龙潭忘不了你！”

　　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韩辰的眼眶也湿润了。他深深鞠躬，然后转身上车，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就挪不动脚步。

　　前往云川省省会昆明的飞机上，韩辰翻阅着关于云川的资料。与东部沿海的龙潭不同，云川面临着脱贫攻坚的最后冲刺、民族团结的巩固、边境安全的管控、以及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平衡等诸多难题。其复杂性，远超龙潭。

　　秘书长刘伟和秘书小赵这次没有随行，他们留在了龙潭，有了新的安排。组织上为韩辰配备了新的工作班子，秘书长是位从省委办公厅调来的老同志，姓郑，面相敦厚，话不多，但眼神透着精明。秘书则是个年轻的彝族小伙，叫阿木，皮肤黝黑，眼睛亮晶晶的，普通话带着点可爱的口音，对云川的情况如数家珍。

　　“韩省长，这是近期需要您熟悉的主要工作清单，还有各厅局和地市的基本情况简介。”郑秘书长递过来厚厚一摞材料，语气恭敬而周到。

　　“谢谢郑秘书长。”韩辰接过材料，对阿木笑了笑，“阿木，以后要多麻烦你了。”

　　阿木有些腼腆地挠头：“不麻烦，韩省长，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云川虽然比不上东部，但好吃的多，风景好，人也实在！”

　　韩辰被他的直率逗乐了，初到陌生之地的些许紧张也缓解了不少。

　　飞机落地昆明，春城的气候温润宜人。省委组织部和省政府办公厅的领导到机场迎接，场面客气而规范。入住省委招待所，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然而，韩辰敏锐地感觉到，这种“井井有条”之下，似乎隐藏着一种无形的隔阂和观望。云川的干部们对他这位“空降”的、带着光环和“尚方宝剑”的副省长，好奇、审视，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毕竟，他的到来，很可能意味着原有格局的打破。

　　正式的见面会安排在第二天上午。韩辰准备了一份诚恳而务实的讲话稿，强调自己是来学习、来服务、来和大家一起奋斗的，绝口不提龙潭的“辉煌战绩”，姿态放得很低。

　　会议气氛表面和谐，但几位本地成长起来的副省长和重要厅局一把手发言时，那种绵里藏针、强调云川“特殊情况”和“历史沿革”的意味，还是让韩辰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尤其是分管农林水、扶贫工作的副省长李德旺，一位在云川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云川”，发言时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列举了大量数据说明云川扶贫工作的艰巨性和已取得的“巨大成就”，言语间透着一股“这事我们门儿清，外人别瞎指挥”的底气。

　　韩辰不动声色地听着，记着笔记。他知道，自己这个“外来和尚”，要想在云川念好经，第一关就是取得这些本地实力派的认可，至少是不能被明显排斥。

　　见面会结束后，按照安排，韩辰开始陆续走访分管联系部门。第一站，是省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发改委是综合经济部门，权重很大，也是了解云川全局的最佳窗口。

　　发改委主任叫钱海洋，五十岁上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见面非常热情，汇报工作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对韩辰的提问对答如流。但韩辰总觉得，这份热情和周到背后，似乎缺少点真正干事创业的“热乎气”，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官场表演”。

　　在谈到几个重点项目的推进难题时，钱海洋总是强调客观困难居多，比如民族地区协调难、生态红线限制多、省级配套资金不足等等，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解决方案却提得含糊其辞。

　　“韩省长，您刚从发达地区来，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云川的实际情况，这里啊，很多事急不得，得慢慢来，水到渠成嘛。”钱海洋最后笑着总结，话语温和，却隐隐划下了一条“界限”。

　　韩辰笑了笑，没有反驳，只是说：“情况确实复杂，我们一起慢慢摸索。”

　　接下来的几天，走访其他部门，情况大同小异。大家对这位新来的副省长都很客气，汇报工作滴水不漏，但一涉及到具体矛盾和需要攻坚克难的问题，就变得言辞闪烁，或者把皮球踢给其他部门或上级。

　　韩辰意识到，这就是云川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一种温和而顽固的“水土不服”。这里的官场生态，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保持表面和谐，维持现状，谁也不愿轻易打破平衡，去触碰那些真正棘手的核心矛盾。

　　晚上，韩辰把秘书长老郑和秘书阿木叫到房间，开门见山：“老郑，阿木，我来这几天，感觉大家对我都很客气，但好像……总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你们在云川时间长，给我说说，这里的门道到底在哪里？我想尽快打开局面，不是来当泥菩萨的。”

　　老郑沉吟了一下，谨慎地说：“省长，云川情况确实特殊。民族多，山区多，底子薄，历史上形成的工作方法和人际关系盘根错节。大家……可能是在观望，想看看您的工作思路和力度。”

　　阿木心直口快，补充道：“韩省长，我觉得他们是怕您新官上任三把火，烧了他们的‘一亩三分地’。特别是扶贫和边境贸易这几块，水特别深！李德旺副省长和商务厅的沙玛厅长，那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韩辰若有所思。看来，要想破局，光靠开会调研、听取汇报是远远不够的，必须找到合适的切入点，真刀真枪地干出点动静，才能赢得尊重，打破坚冰。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内部保密电话响了起来。这个号码，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韩辰示意老郑和阿木先出去，然后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久违的、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冷静的女声：

　　“韩大省长，新官上任，感觉如何？云川的水，可比龙潭浑多了。给你提个醒，你分管的边境贸易口岸，最近可能有点‘小麻烦’。有个叫‘勐拉’的地方，鱼龙混杂，小心别湿了鞋。”

　　是林薇！她竟然也知道他调来云川，而且直接点出了“勐拉”这个地名！

　　韩辰心中一震，沉声问：“什么麻烦？”

　　“具体还不清楚，但风向不对。”林薇的声音很低，“我这边有新的任务，暂时顾不上你。你自己……多加小心。记住，在云川，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电话挂断了，留下滴滴忙音。

　　韩辰握着话筒，眉头紧锁。林薇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勐拉口岸，是他分管工作中即将重点调研的地方之一。看来，这云川的“水土不服”，不仅仅体现在官场的温吞水上，更隐藏着看不见的暗流和风险。

　　他走到窗前，望着昆明璀璨的夜景。这里没有龙潭熟悉的灯火，只有陌生的繁华和深邃的夜空。

　　新的战场已经铺开，第一道关卡就是打破这无形的壁垒。而林薇的警告提示，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云川省地图，目光落在了那个毗邻边境、名叫“勐拉”的小镇标志上。

　　那就从这里开始吧。他倒要看看，这云川的水，到底有多浑，这“水土不服”的下马威，又能撑到几时。

　　韩辰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股在龙潭时就未曾熄灭的、挑战困难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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