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马有福的“投名状”与暗处的枪口

　　第十四章：马有福的“投名状”与暗处的枪口

　　返回州府的车程，仿佛比去时更加漫长而颠簸。韩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飞速运转，将澜山之行的种种碎片拼凑起来——破败的养殖场、门可罗雀的手工艺中心、普志强等人的惶恐不安、以及马有福戏剧性的“病遁”与“反水”。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澜山县的扶贫资金，绝不是简单的使用不当或效率低下，而是存在系统性的、大规模的贪腐黑洞！

　　马有福的“举报”，是揭开这个黑洞的关键。但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向？是走投无路的自保，还是精心设计的又一个陷阱？

　　到达州府时，已是夜幕低垂。韩辰没有去州政府安排的住所，而是直接让车队开到了州人民医院附近一个不起眼的招待所。郑秘书长和王猛总队长已经提前在此等候。

　　“情况怎么样？”韩辰一下车就直接问道。

　　王猛低声道：“马有福情绪很不稳定，一会儿说要见您举报重大贪腐，一会儿又害怕得浑身发抖，说有人要杀他灭口。我们的人把他安排在招待所顶楼一个保密房间，内外都做了布控，绝对安全。”

　　韩辰点点头：“带我去见他。”

　　房间里的马有福，哪里还有半点县委书记的威风？他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色蜡黄，看到韩辰进来，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差点摔倒。

　　“韩省长！韩省长您可来了！我要举报！我要戴罪立功！”马有福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马有福同志，别着急，慢慢说。你要举报谁？有什么证据？”韩辰示意他坐下，语气平静，试图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马有福喘了几口粗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我举报李德旺！还有……还有州里的沙瑞金副州长！他们……他们是一个团伙！长期截留、挪用、套取扶贫和各种专项资金！我们澜山，还有邻近几个县，都是重灾区！”

　　李德旺！沙瑞金！（沙瑞金是分管扶贫的副州长，韩辰有印象，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干部）果然牵扯出了更高层级的人！

　　“具体说！怎么操作的？证据呢？”韩辰追问。

　　“主要是通过虚报项目、夸大工程量、重复申报、还有搞那些根本没法运营的‘空壳合作社’来套钱！”马有福语速极快，“比如我们县那个养殖合作社，实际投入连汇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大部分钱，都被……被李德旺和沙瑞金指定转到了一些空壳公司或者他们亲属控制的账户里！还有那个手工艺中心，建房子的钱就被他们挪走了大半！”

　　“证据呢？”韩辰抓住关键。

　　“我有！我有一些账本的复印件，还有几次他们分钱时，我偷偷录的音！”马有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从病号服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塑料布层层包裹的U盘，“原件……原件我不敢放在身边，藏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韩省长，我把这个交给您，我只信您！您一定要保护我！李德旺他们心狠手辣，知道我叛变了，一定会杀我灭口的！”

　　韩辰接过那个带着体温和汗渍的U盘，感觉重逾千斤。这里面，很可能记录着李德旺团伙在扶贫领域令人发指的罪行！

　　“你放心，既然你选择了相信组织，组织就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韩辰郑重承诺，随即对王猛说，“王总队，立刻安排技术人员，鉴定U盘内容！同时，加强对马有福的保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

　　“是！”

　　就在王猛准备转身去安排时，异变陡生！

　　“砰！”

　　一声沉闷的、不同于寻常鞭炮声的巨响从窗外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哗啦声！

　　“狙击手！卧倒！”王猛反应极快，如同猎豹般猛地将韩辰扑倒在地！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刚才所站位置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碎石屑四溅！

　　“保护省长！” “封锁楼层！” 走廊里传来特警队员急促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马有福吓得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啊——！他们来了！他们来杀我了！救我！韩省长救我！”

　　韩辰被王猛死死护在身下，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对方竟然如此猖狂！竟然动用狙击手，在州府所在地，直接对他和马有福进行刺杀！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场斗争，而是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杀！

　　“确定狙击手位置！追击！决不能让他跑了！”王猛对着对讲机怒吼，随即拉起韩辰，“省长，这里太危险！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几名特警队员迅速冲进来，组成人墙，掩护着韩辰和马有福向房间外撤离。走廊里已经布满了警戒的特警，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后续的搜查和追击结果令人沮丧。狙击手是从对面一栋正在装修的写字楼里开的枪，等特警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精心选择的射击位和一枚遗弃的狙击步枪弹壳。对手显然计划周密，行动迅速，而且对韩辰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一次，不再是“加料”茶水那种恶心人的小把戏，而是真真切切的死亡威胁！

　　惊魂未定的马有福被转移到更加隐秘安全的地点，几乎是瘫在那里，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倒了出来。除了李德旺和沙瑞金，他还供出了州里、县里另外七八名涉案干部，形成了一个以李德旺为首、盘踞在扶贫领域的庞大腐败网络。而他们套取的资金，除了个人挥霍，还有相当一部分，竟然也流向了岩罕的“罕云国际商贸”，用于支撑边境走私活动！

　　扶贫资金成了走私活动的输血线！这个发现，让韩辰出奇愤怒！

　　U盘里的内容经过技术恢复，与马有福的口供相互印证，里面清晰的录音和账目截图，成为了指证李德旺、沙瑞金等人的铁证！

　　事态已经彻底明朗，也到了必须摊牌的时刻！

　　韩辰连夜向省委书记做了紧急汇报。省委书记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怒：“无法无天！丧心病狂！竟然敢动用这种手段！韩辰同志，你受惊了！我立刻召开省委常委会！这一次，必须彻底铲除这个毒瘤！”

　　第二天上午，一场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的省委常委会在昆明召开。

　　韩辰出示了马有福的证词、U盘里的录音和账目证据，以及昨晚遭遇狙击的详细报告。他没有过多渲染，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但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打在与会常委的心上。

　　当听到扶贫资金被大量套取并输送给走私集团，甚至动用狙击手刺杀省委常委、副省长时，所有常委都震惊了！这是严重的刑事犯罪，更是对党和政府权威的公然挑战！

　　李德旺虽然没有到会，但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省委书记最后总结，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凛然的杀气：“情况已经非常清楚！李德旺、沙瑞金等人，已完全丧失党性原则，堕落成腐败分子和犯罪分子的保护伞，甚至涉嫌参与暴力犯罪！我提议，并提请上级批准，立即对李德旺、沙瑞金以及相关涉案人员采取严厉措施！由省纪委、省公安厅、省检察院成立联合专案组，韩辰同志负责总协调，彻底查清此案，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同意！”

　　“坚决拥护！”

　　这一次，没有任何杂音，没有任何犹豫。在确凿的证据和血腥的威胁面前，所有的“平衡”和“顾虑”都显得苍白无力。

　　会议结束后，联合专案组迅速行动。李德旺在家中被省纪委带走，沙瑞金在州政府办公室被当场控制，其余多名涉案干部也相继落网。一场席卷云川扶贫领域和政法系统的反腐风暴，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烈刮起！

　　站在省委大楼的窗前，看着楼下警车呼啸而去，韩辰的心情却并未感到轻松。李德旺落网了，岩罕在押，岩温在逃但势力大损，看似取得了重大胜利。

　　但他知道，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境外“K先生”依然逍遥法外，那个能调动狙击手的隐秘势力尚未根除，云川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也只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站在了风暴眼的最中心。昨晚那颗擦身而过的子弹，就是最明确的警告。

　　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

　　他拿出加密手机，给林薇发了一条信息：

　　“李、沙已落网。遭遇狙击，未受伤。‘K先生’和狙击手幕后主使，是下一个目标。”

　　很快，林薇回复了，内容却让韩辰的心再次揪紧：

　　“狙击手是境外职业杀手。‘K先生’真容将现，但危险倍增。他们损失惨重，恐铤而走险。你已成最大目标，务必……活着。”

　　活着。这两个字，此刻显得如此沉重，又如此真实。

　　韩辰收起手机，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群山，眼神冰冷而坚定。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就没想过要回头。无论前方是明枪还是暗箭，是官场的陷阱还是真正的杀机，他都会一步一步，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这云川的天地，注定要因为他韩辰，迎来一场彻底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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