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面神与“特别程序”

　　第二十二章：黑面神与“特别程序”

　　郑光明带来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沸油的冰块，瞬间在韩辰的心头炸开。中央联合工作组提前抵达，带队的是素有“黑面神”之称的纪委乔正平副书记，而且一下车就直奔核心，要求调阅所有敏感案件的卷宗，特别是他韩辰近期批准的“特别行动”档案！

　　时机拿捏得如此精准！就在他刚刚从岩罕嘴里撬出“野人山”、“执事”、“声源”这些关键信息，岩罕本人却因触发未知禁制而生命垂危的节骨眼上！这绝不是巧合！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韩辰的脊椎爬升。对手的反击来了，而且来得如此迅猛、如此直接，借助的正是看似最堂皇正大、最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韩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低沉地问道。

　　“在……在省委一号会议室，乔书记说……希望您尽快过去，当面汇报近期工作情况，特别是……涉及边境安全和干部非正常死亡事件的处置情况。”郑光明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作为秘书长，他比谁都清楚那些“特别行动”档案里包含着多少惊世骇俗、甚至游走在规则边缘的内容。

　　韩辰看了一眼单向玻璃后仍在被紧急抢救的岩罕，眼神复杂。岩罕这条线，暂时算是断了，至少短期内无法再提供更多信息。而现在，他必须立刻去面对一个可能更危险的战场。

　　“我知道了。”韩辰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老郑，你去安排一下，确保工作组同志的办公和休息条件。另外，通知档案室，准备好工作组要求调阅的所有材料，但……没有我的亲笔签字，任何原始档案不得离开档案室，复印件也需严格登记在册。”

　　“是，省长！”郑光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快步离去安排。

　　韩辰又对王猛吩咐道：“王总队，这里交给你了，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岩罕的命！他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汇报！另外，加强对李德旺的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明白！”王猛挺直腰板，眼神坚定。

　　安排完这些，韩辰深吸一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一号会议室。他知道，即将面对的，将是一场关乎他个人前途，更关乎云川这场反腐扫黑斗争能否继续下去的正面交锋。

　　一号会议室内，气氛庄重而肃穆。椭圆形的会议桌一端，坐着三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位，约莫五十多岁，面容瘦削，线条刚硬，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正是中纪委副书记乔正平。他左边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中年人，是国安部的某局副局长；右边则是一位肩扛少将军衔、面色沉毅的军官，来自军委相关部门。

　　这阵容，堪称豪华，也清晰地表明了中央对云川事态的重视程度，以及……不信任程度。

　　“乔书记，刘局，李部长，欢迎各位领导莅临云川指导工作。”韩辰走进会议室，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主动伸出手。

　　乔正平站起身，与韩辰握了握手，他的手劲很大，掌心粗糙，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的笑容，直接切入主题：“韩辰同志，客套话就不多说了。云川近期情况特殊，李德旺、钱前进等高级干部接连出事，边境地区又出现性质极其恶劣的跨国犯罪活动，中央高度重视。我们这次来，目的很明确，就是全面了解情况，协助云川省委稳住局面，查清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全面地汇报相关工作，特别是……”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盯着韩辰，“……你个人主导的一些，未经省委常委会充分讨论的‘特别行动’。”

　　压力扑面而来！乔正平的话，字字千钧，直接将矛头指向了韩辰绕过正常程序的行为。

　　韩辰面色不变，在乔正平对面的位置坐下，从容地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乔书记，各位领导，云川近期确实发生了一系列严重事件，作为分管相关工作的副省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下面，我将就相关情况，向工作组做详细汇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韩辰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地汇报了李德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充当跨境走私集团保护伞的线索发现和初步核查过程；汇报了钱前进非正常死亡事件的初步调查情况（隐去了“被自愿”的判断）；重点汇报了边境“鬼市”案的发现、侦察以及跨境营救行动的全过程，包括“捕风”小队传回的关于“诡异音乐”和儿童被关押的信息，以及最后溶洞崩塌的惨烈景象。

　　他没有隐瞒黑风坳行动的惊险和取得的成果（救回孩子），但也客观指出了行动的复杂性和面临的巨大困难。在汇报到自己主导的“特别行动”时，他将其定义为“在案情重大、时间紧迫、且涉及境外敏感因素的特殊情况下，为迅速获取关键证据、打击犯罪、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经请示省委主要领导后，采取的必要的、临机的应急处置措施”。

　　他巧妙地将“特别行动”与“应急处置”挂钩，强调了其必要性和紧迫性，并且拉上了“省委主要领导”作为背书，虽然这种请示可能只是口头和非正式的。

　　乔正平一直静静地听着，手指偶尔敲击着桌面，没有任何表态。他身边的国安刘局和军方李部长则不时低头记录，或提出一些专业性很强的问题，比如对方武装人员的装备特征、溶洞崩塌的地质原因分析、以及获救儿童精神状态的医学评估等，韩辰都依据掌握的情况一一作答。

　　“……综上所述，”韩辰最后总结道，“我们认为，云川目前面临的，并非孤立的腐败案件或普通的跨境犯罪，而是一个组织严密、手段诡异、背景复杂、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犯罪集团。其利用‘神谕噪音’进行精神控制、贩卖人口、甚至可能进行其他未知邪恶活动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常规犯罪的范畴。对此，我们必须采取更加坚决、更加有力的措施予以打击！”

　　汇报完毕，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乔正平扶了扶眼镜，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韩辰同志，你的汇报很详细，也很大胆。你提到了‘神谕噪音’、‘精神控制’、‘危害国家安全’这些概念。我想问你，对于这些超越常规认知的现象，你们是否有确凿的科学证据？还是仅仅基于推测和部分当事人的主观感受？”

　　这个问题极为尖锐，直指韩辰整个行动的逻辑基础。如果没有坚实的科学证据，那么他所谓的“特别行动”和“危害国家安全”的判断，就可能被视为臆断和滥用职权。

　　韩辰心中早有准备，他沉稳地回答：“乔书记，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包括：获救儿童普遍存在的、符合长期精神控制和感官剥夺特征的心理创伤；参与黑风坳行动的队员反映的、听到特定音乐后产生精神不适的普遍现象；以及，我们声学专家组对行动队员回忆录制的音乐片段进行的初步分析，确认其包含对人体神经系统可能产生干扰的特定异常频率组合。当然，这还只是初步证据，更深入的研究和确证工作正在进行中。但我们认为，在存在明确危害后果和潜在重大风险的情况下，采取预防性和打击性行动是必要的。”

　　乔正平不置可否，转而问道：“那么，岩罕呢？我们了解到，他是在你的亲自指挥下，正在进行审讯时突发急病的。审讯过程中，是否使用了……非常规手段？”

　　来了！最核心的问题！韩辰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直视着乔正平锐利的目光，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和闪烁，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乔书记，”韩辰的语气异常坚定和平静，“对岩罕的审讯，完全在法律和纪律允许的框架内进行。其突发疾病，经医护人员初步诊断，怀疑可能与其长期参与犯罪活动、精神高度紧张，以及可能存在的某些未知生理或心理禁制有关。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医学检查。我以党性保证，绝无任何刑讯逼供或非法取证行为。”

　　他巧妙地将岩罕的突发状况引向了“未知禁制”，这既符合林薇的警告，也避免了直接承认使用“反向神谕”的风险。他赌的是工作组暂时无法在医学上找到使用“声波武器”的直接证据。

　　乔正平盯着韩辰看了足足有十秒钟，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会议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最终，他缓缓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刘局和李部长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看向韩辰，宣布了一个决定：

　　“韩辰同志，基于你汇报的情况的特殊性和复杂性，以及涉及国家安全层面的潜在风险，经过我们工作组初步合议，并报请上级批准，决定启动‘特别程序’。”

　　“特别程序？”韩辰眉头微蹙，这个词汇他并不陌生，但在这种语境下出现，意味着事情的性质已经升级。

　　“没错。”乔正平的语气不容置疑，“根据‘特别程序’，由工作组全面接管李德旺案、钱前进非正常死亡案、边境‘鬼市’案及相关衍生案件的所有调查工作。云川省原有专案组转为配合协调。原专案组所有成员，包括你韩辰同志，在未获工作组明确授权前，暂停与案件相关的一切调查和指挥行动。需要集中时间，集中精力，配合工作组的调查和问询。”

　　韩辰的心沉了下去。这等同于暂时解除了他的办案权！虽然名义上是“配合”，但实际上是被隔离在核心调查之外！

　　“乔书记，我理解组织的决定。但我必须强调，案件调查正处于关键突破期，岩罕刚刚提供了一些关于境外‘野人山’和‘声源’的关键线索，此刻中断调查，可能会贻误战机，给犯罪分子喘息和转移的机会！”韩辰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线索工作组会跟进核实。”乔正平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韩辰同志，组织的决定是从大局出发，是为了确保案件调查的客观、公正和顺利进行，同时也是对你个人的一种保护。希望你正确理解，服从安排。”

　　保护？韩辰心中冷笑，这更像是某种“控制”和“审查”。

　　但他知道，在乔正平代表中央工作组做出的正式决定面前，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我服从组织决定。”韩辰站起身，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离开一号会议室，韩辰感到肩上的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沉重。工作组接管，调查暂停，他自己也被暂时“挂起”。对手这一招“借力打力”，不可谓不高明。

　　他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和“配合”。

　　回到办公室，阿木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省长，怎么样了？”

　　韩辰摆了摆手，没有多说，只是吩咐道：“阿木，接下来一段时间，工作组可能会随时找我谈话，了解情况。你帮我安排好时间。另外，非必要的会议和活动，暂时都推掉。”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思考下一步的对策。工作组的存在，虽然带来了约束，但或许……也能成为一种掩护？对手的目光，现在应该主要聚焦在工作组身上了吧？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那些行色匆匆、表情各异的干部。郑光明刚才在会议室外的惶恐，是真的担心，还是表演？乔正平的铁面无私背后，又是否隐藏着其他意图？

　　迷雾似乎更浓了。但韩辰相信，只要抓住“野人山”和“声源”这条线，就一定能找到破局的关键。

　　他拿出加密手机，再次尝试联系林薇。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她的信心和指引。他需要知道，那个隐藏在境外的“圣地”，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那个所谓的“声源”，又是什么东西。

　　信息发出后，他久久凝视着屏幕。这一次，林薇能否带来破开迷雾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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