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加密U盘与食堂里的“新段子”

　　第二十九章：加密U盘与食堂里的“新段子”

　　吴永刚被“请”去喝茶的消息，像一颗投入省委大院这潭深水的深水炸弹，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暗流汹涌，把所有人都震得七荤八素。以前见面还能打个哈哈、互相递根烟的干部们，如今一个个都跟修炼了闭口禅似的，眼神交汇都带着三分试探、七分警惕，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或者哪个眼神不对，就被那场还没停歇的风暴给卷进去。

　　韩辰的办公室，仿佛成了风暴眼里唯一平静（或者说，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种压抑的平静）的点。阿木被“休息”了，换了个从省委办公厅机要局临时抽调来的、脸生得像张白纸的年轻小伙子顶替，做事一板一眼，汇报工作像在背课文，让韩辰莫名有点怀念阿木那个虽然偶尔犯二、但至少有点人气的家伙。

　　郑光明秘书长的位置暂时空着，门上贴了封条，据说里面被工作组翻了个底朝天。日常工作由一位副秘书长暂代，那位老兄每次来韩辰办公室，都恨不得在门口先跺三下脚，再咳嗽两声，才敢轻轻敲门，汇报完工作立马闪人，多待一秒都像会被烫着。

　　韩辰乐得清静。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后的余震，也是新一轮博弈开始前的寂静。乔正平那边正在加紧审讯吴永刚，同时组织精兵强将对那个从林薇手中拿回的、让顶尖技术专家都挠头的金属“钥匙”——一个造型奇特、接口非标的加密U盘——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破解冲锋。

　　他这边，表面上恢复了正常副省长的工作节奏，开会、调研、批文件，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根“定海神针”，现在更多是个象征意义，真针的战斗，在看不见的层面激烈进行着。

　　这天中午，韩辰再次选择去机关食堂吃饭。倒不是真想听什么小道消息——经过吴永刚这一出，现在谁还敢在公开场合议论？——他就是想感受一下这大院里的“人气”，或者说，想从这死水微澜中，咂摸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来。

　　他一走进食堂，那熟悉的、瞬间降低好几度的安静再次降临。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扫过来，不再是以前的敬畏、审视或者“这尊神还能镇宅多久”的嘀咕，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同情？毕竟，他韩辰是实打实经历过狙击和车祸刺杀的人，在不少人眼里，他跟阎王爷也就差一步之遥。

　　韩辰依旧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餐盘里是万年不变的两荤一素。刚拿起筷子，就听到隔壁桌几个看起来像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科员，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低声交流着，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还是能听清。

　　“听说了吗？昨天乔书记（指乔正平）在会上又发火了！”

　　“为啥？吴……那谁不是都进去了吗？”

　　“嗨，进去一个，烂摊子还在啊！听说查账查到好几个厅局，窟窿大得能跑马！”

　　“我的天……这得牵扯多少人啊？”

　　“谁知道呢！现在啊，咱们这些小虾米，少说话，多做事，保平安最重要。”

　　“对对对，诶，你们知道吗？行政处老刘，昨天走路差点撞门上，说是精神压力太大，晚上睡不着觉……”

　　“他？他以前不是跟郑……郑秘书长走得挺近吗？估计是吓的！”

　　“嘘！小点声！吃饭吃饭！”

　　议论声戛然而止。韩辰不动声色地吃着土豆丝，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年轻人议论的，不过是水面上的浮萍，真正的暗流，还在底下涌动。吴永刚的落网，只是撕开了一个口子，后面牵扯出的利益网络、问题资金，恐怕才是更让人头疼的烂账。乔正平的发火，也在情理之中。

　　他正想着，一个略带沙哑、但中气还算足的声音在对面响起：“韩省长，一个人？不介意我老头子搭个桌吧？”

　　韩辰抬头，看到省政协一位已经退居二线、资历很老的胡副主席端着餐盘站在对面。这位胡老以前以敢说话、脾气直着称，退下来后更是有点“无欲则刚”的意思，偶尔在公开场合还会放几炮。

　　“胡主席，您请坐，您请坐！”韩辰连忙起身示意。对这位老同志，他还是保持着应有的尊重。

　　胡老坐下，餐盘里是比他更清淡的青菜豆腐，他打量了韩辰几眼，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有点发黄的牙齿：“韩省长，气色不错嘛！听说前几天出了点小意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这“小意外”三个字，用得可谓是举重若轻。韩辰笑了笑：“谢谢胡老关心，一点小插曲，过去了。”

　　“过去了就好哇！”胡老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像是随口闲聊般说道，“这云川的天儿啊，前阵子是乌漆嘛黑的，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看着吓人。现在嘛，雨算是停了，雷也不打了，可这天还是阴着，灰蒙蒙的，让人心里不敞亮。”

　　韩辰心中一动，知道这老爷子话里有话。他附和道：“是啊，雨过地皮湿，要想彻底天晴，还得有点耐心，把地底下的潮气都晒干才行。”

　　“晒干？”胡老嘿嘿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光靠晒可不行，有些烂树根子，盘根错节的，扎得深着呢！不把它们刨出来，太阳再大，它也敢给你冒出毒蘑菇来！”

　　他用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餐盘里的豆腐，仿佛那豆腐就是那些“烂树根”：“我老头子退下来啦，有些话说了也没用。就是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在前面冲，不容易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些箭，它不射你后心，专戳你脚后跟，让你走不稳，道儿！”

　　这话几乎是在明示了。韩辰凝重地点了点头：“胡老提醒的是，脚下的路，确实得看清楚了再走。”

　　“看清楚？”胡老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有些路，表面上铺着柏油，光溜溜的，底下指不定埋着什么玩意儿呢！就说咱们这大院吧，以前李德旺在的时候，那是螃蟹横着走；后来吴永刚看着像个文化人，谁知道肚子里揣着本什么经？现在倒好，一锅端了俩！可这锅里的水，就真清了？我看未必！”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的嘲讽变成了几分戏谑：“我听说啊，现在下面都传疯了，说咱们云川官场有‘三宝’。”

　　“三宝？”韩辰来了兴趣。

　　“对啊！”胡老掰着手指头，煞有介事地说，“这第一宝，叫做‘韩省长的车技’——刹车失灵加货车怼脸，都能安然无恙，这车技，秋名山车神来了都得递根烟！”

　　韩辰闻言，差点被口水呛到，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这都传成啥样了？

　　“第二宝呢，”胡老继续道，“叫做‘乔书记的脸色’——据说乔书记往会议室一坐，不用说话，光靠那‘黑面神’的气场，就能让室温下降五度，贪官污吏自动交代问题，比空调都好使！”

　　韩辰忍俊不禁，这比喻，倒是挺形象。

　　“那第三宝呢？”他忍不住追问。

　　胡老嘿嘿一笑，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狡黠：“这第三宝啊，最玄乎，叫做‘林科员的U盘’！”

　　林科员？U盘？韩辰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指的是林薇和那个加密U盘？消息怎么会传出来？还传得这么……接地气？

　　看到韩辰瞬间变化的脸色，胡老摆了摆手：“别紧张，都是底下人瞎传的。说是有个神秘的女科员，掌握着一个谁也打不开的U盘，里面藏着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大名单！好家伙，传得跟武侠小说里的《葵花宝典》似的！还说谁能打开那个U盘，谁就能得到‘宝藏’！”

　　他咂咂嘴，感慨道：“你看看，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过啊，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传言能起来，说明有人心里有鬼，怕那个U盘真的被打开啊！”

　　韩辰的心情沉重起来。胡老看似在讲笑话，实则点出了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加密U盘和“名单”的存在，可能已经在一定范围内泄露了！这绝不是好事！这意味着潜在的敌人已经知晓了这个终极威胁的存在，他们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要么夺走U盘，要么阻止U盘被破解，要么……在名单暴露前，进行最后的疯狂反扑！

　　“胡老，这些传言……您是从哪儿听来的？”韩辰谨慎地问道。

　　“哪儿？食堂、厕所、班车上，哪儿都有！”胡老满不在乎地说，“你也别太当真，就当是个乐子。不过这乐子背后啊，呵呵……”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顿饭，韩辰吃得有些食不知味。胡老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原本以为吴永刚落网后能稍微喘口气，没想到水面下的斗争，以另一种形式变得更加激烈和凶险。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联系了乔正平，将食堂里听到的关于“三宝”尤其是“林科员的U盘”的传言，原原本本地做了汇报。

　　电话那头的乔正平沉默了片刻，声音带着一丝冷厉：“消息捂得很紧，看来还是走漏了风声！要么是工作组内部有疏忽，要么……就是还有我们没挖出来的‘钉子’！这个U盘，现在成了烫手山芋，也是钓鱼的饵！”

　　“乔书记，破解工作有进展吗？”韩辰最关心这个。

　　“进展缓慢。”乔正平的语气带着 挫败感，“专家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方法，甚至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运算资源，但那U盘的加密方式像是活的，会自适应、会反击，强行破解甚至可能触发自毁程序。我们现在是投鼠忌器。”

　　连乔正平都感到棘手，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林薇同志那边呢？”韩辰又问。

　　“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但生命体征平稳。脑部扫描显示她有微弱的意识活动，但无法形成有效交流。”乔正平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和保护。”

　　挂了电话，韩辰感到一阵无力。敌人隐藏在暗处，U盘无法破解，林薇昏迷不醒，所有的线索似乎都陷入了僵局。而他，这个名义上的“胜利者”，却只能困在这办公室里，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转机。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那些如同工蚁般忙碌穿梭的身影。每个人似乎都在正常工作，但谁知道那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的心思？那个散布“三宝”传言的人，是想搅浑水，还是想警告什么？那个无法破解的U盘里，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能让那么多人如此恐惧？

　　他想起胡老的话：“有些烂树根子，盘根错节的，扎得深着呢！”

　　吴永刚也许只是一条比较粗的根，但真正的老根，还深埋在泥土之下。

　　而那个U盘，或许就是找到并斩断这些老根的关键。

　　必须想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部加密手机上。或许……是时候主动做点什么了。不能总是被动等待，等待对手出招，等待技术突破，等待林薇苏醒。

　　他需要一个新的突破口，一个对手意想不到的方向。

　　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慢慢勾勒。这个计划风险极高，甚至有些违背常规，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拿起手机，开始编辑一条信息。这一次，他不是发给林薇，也不是发给乔正平，而是准备发给一个……或许能提供另一种思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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