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龙潭的“黑日”与韩辰的“入局”

　　第十一章：龙潭的“黑日”与韩辰的“入局”

　　去龙潭市的车队，在天刚蒙蒙亮时就出发了。没有警车开道，没有迎来送往，只有三辆看似普通的越野车，穿梭在晨雾弥漫的山间公路上。韩辰坐在中间那辆车的后座，闭目养神，但紧抿的嘴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秘书长坐在副驾，看着后方越来越远的省城轮廓，忍不住低声提醒：“省长，龙潭这边情况复杂，老矿区更是矛盾突出，您这次去……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或者多带些安保力量？”

　　韩辰睁开眼，目光清亮：“矛盾突出才更要去看。安保按常规安排就行，不要兴师动众。我们这次是去调研解决问题，不是去摆架子。”

　　他说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深知，如果真如陈景明和林薇所料，对手使用的是超越常规的手段，那么再多的普通安保也意义不大。真正的依仗，是隐藏在随行技术人员中的“烛龙”外勤，以及……他口袋里那枚林薇给的、触手温润的金属片。

　　车队抵达龙潭市时，市委市政府一班人早已在高速路口等候，领头的正是市委书记周海。周海年纪比韩辰稍长，在龙潭经营多年，算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实力派，之前对韩辰的某些改革举措，态度有些暧昧。此刻，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韩省长，欢迎您来龙潭检查指导工作！您看是先到市委听取汇报，还是……”周海迎上来，话语标准。

　　“直接去老矿区棚改项目现场。”韩辰没有寒暄，直接下达指令。

　　周海脸色微微一僵，随即恢复自然：“好，好，听省长的安排。”

　　车队转向，驶向位于龙潭市西北角的的老工业区。越靠近矿区，空气中的尘埃感越重，道路两旁的建筑也越发破败。大片大片的棚户区依着废弃的矿坑和山势搭建，低矮、拥挤，墙体斑驳，与远处市中心林立的高楼形成刺眼的对比。

　　在预定调研的棚改项目指挥部，听取了简短的、明显经过粉饰的汇报后，韩辰提出要随机走访几户尚未搬迁的居民。

　　周海和当地干部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又不敢阻拦。

　　韩辰走进一条狭窄、污水横流的巷子，随意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眼神浑浊、满脸皱纹的老矿工，看到这么多“大干部”，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屋里光线昏暗，家具破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草药混合的味道。韩辰注意到，墙角的神龛上，供奉的并非传统的神佛，而是一个模糊的、似乎笼罩在黑色光晕中的抽象符号。

　　“老人家，家里几口人？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韩辰温和地问道。

　　老矿工讷讷地，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没……没啥困难……政府好……就是……有时候，眼前发黑，看到个黑乎乎的太阳，心里慌得很……喝了‘圣水’就好点……”

　　“圣水？”韩辰眼神一凝。

　　陪同的社区干部连忙解释：“省长，别听他的，老糊涂了！是附近一个什么‘爱心互助会’搞的，说是能强身健体的草药水，免费发给老人喝，我们批评教育过好几次了……”

　　爱心互助会？韩辰记下了这个名字。他不动声色地又走访了几户，情况大同小异。贫困、疾病、对未来的绝望，是这里的普遍底色。而那个“爱心互助会”和所谓的“圣水”，以及一些居民口中含糊提到的“黑日”、“心慌”，像毒菌一样，在这片绝望的土壤上滋生蔓延。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抑的氛围笼罩着这片区域，比云雾村那边更沉重，更……粘稠。口袋里的金属片，似乎在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耳机里传来王猛低沉急促的声音：“省长，外围监控发现异常！三点钟方向，巷口第二个院子，有强烈的能量波动反应！疑似……核心活动点！”

　　韩辰目光一凛，对周海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随便走走看看。”不等他们反应，便带着两名装扮成工作人员的“烛龙”外勤，朝着王猛指示的方向快步走去。

　　那是一个相对独立的院落，围墙很高，铁门紧闭，看起来比周围的棚户要齐整一些。越是靠近，韩辰越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悸，空气中那种无形的压抑感也越发强烈，耳边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人呓语般的杂音。

　　他口袋里的金属片，已经变得滚烫！

　　“里面有情况，准备突入！”韩辰对王猛下令。

　　就在两名外勤准备破门的瞬间，那扇铁门却“吱呀”一声，自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的老者，站在门内，脸上带着一种平和到诡异的微笑，看着韩辰。他的眼神深邃，仿佛两个旋涡，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韩省长，恭候多时了。”老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共振感，“老朽姓墨，在此静修。不知省长大人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韩辰心中警铃大作！这个人，知道他的身份！而且，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精神压迫感，远超“云鹤真人”！

　　“墨先生？”韩辰稳住心神，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内。院子里很干净，中央摆放着一个蒲团，旁边有一个小香炉，正袅袅升起一种淡灰色的、味道奇特的烟雾。除此之外，并无他物。但他能感觉到，那股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源头，就在这院子里，或者说，就在这个墨先生身上！

　　“我们接到群众反映，这里可能存在非法活动和安全隐患，特来查看。”韩辰公事公办地说道。

　　墨先生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刻在脸上，毫无温度：“非法？安全？省长大人，何为法？何为安全？众生皆苦，沉沦欲海，我在此不过是布施甘露，慰藉心灵，指引迷途之人走向解脱，何罪之有？”

　　他的话语带着极强的精神感染力，连韩辰身后的两名外勤眼神都出现了一丝恍惚。韩辰猛地一咬舌尖，刺痛让他瞬间清醒，厉声道：“用歪理邪说蛊惑人心，用不明药物控制群众，这就是你的解脱之道？”

　　“控制？”墨先生轻轻摇头，向前踏出一步。随着他的动作，整个院落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光线也黯淡了几分，仿佛真的有一轮无形的“黑日”笼罩了上空。“我只是让他们看清世界的本质，聆听内心的真实。恐惧、痛苦、绝望……这些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抗拒它们，才是真正的痛苦之源。拥抱它们，接纳它们，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与安宁。”

　　他抬起手，指向巷子外面那些破败的棚户：“你看他们，被遗忘，被抛弃，在贫困和病痛中挣扎。所谓的希望，不过是镜花水月。我给予他们的，是直面现实的勇气，是超越痛苦的‘觉悟’！这难道不比你们那些空泛的承诺和迟来的救济，更有用吗？”

　　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向韩辰涌来，试图扭曲他的认知，瓦解他的意志。口袋里的金属片烫得惊人，散发出一股柔和的暖流，护住了他的心神。

　　韩辰顶着压力，目光毫不退缩地与之对视，声音铿锵有力：“歪理邪说！解决贫困和痛苦，靠的是发展，是公平，是实实在在的政策和行动！而不是你这种将人拖入更深黑暗的邪魔外道！你的‘觉悟’，只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冥顽不灵。”墨先生脸上那虚假的笑容终于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而漠然，如同俯瞰蝼蚁，“既然如此，就让省长大人，亲自体验一下，何为‘真实’吧！”

　　他双手猛地结出一个诡异的手印，口中吐出几个晦涩的音节！

　　嗡——！

　　一股远比在云雾村感受到的更强悍、更精纯的负面精神能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墨先生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院墙剧烈震动，地面仿佛在摇晃！那两名“烛龙”外勤闷哼一声，抱头跪倒在地，表情痛苦。

　　韩辰首当其冲，感觉就像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眼前一黑，无数混乱、绝望、痛苦的幻象如同病毒般疯狂涌入他的脑海！废弃的矿坑、哭泣的孩童、病床上扭曲的面容、还有那轮高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日”……

　　与此同时，远在省城临时实验室里的陈景明，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监测屏幕失声惊呼：“龙潭点位能量读数爆表！远超阈值！等等……韩省长的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精神屏障正在被冲击！”

　　林薇脸色瞬间煞白，她一把抓起通讯器：“韩省长！稳住心神！不要被它拖进去！那是意识陷阱！”

　　然而，韩辰此刻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外界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那股黑暗的能量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试图将他拖入那无边的绝望幻境。

　　他能感觉到口袋里的金属片正在发疯似的发烫，那股暖流拼命抵抗着外界的侵蚀，但似乎也到了极限。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吞没的瞬间，一股源自骨子里的、属于封疆大吏的坚韧与责任，如同最后的堤坝，轰然崛起！

　　他想起了云川的青山绿水，想起了那些期盼的眼神，想起了自己的职责！

　　“我是一省之长！守护云川，是我的责任！魑魅魍魉，也配乱我心神？！滚出去！”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怒吼，伴随着某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与林薇的“魂钥”频率隐隐共鸣的精神震荡，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轰！

　　那汹涌的黑暗能量为之一滞！笼罩院落的无形力场出现了一丝裂痕！

　　墨先生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虽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但眼神却如同燃烧的火焰般坚定的韩辰。

　　“你……怎么可能……”

　　趁此机会，两名稍微缓过劲来的“烛龙”外勤，强忍着头痛，猛地扑了上去！

　　场面瞬间失控！

　　而韩辰，在爆发出那一声怒吼后，只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眼前一黑，向后倒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那个墨先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更加诡异、仿佛计谋得逞般的笑容……

　　他，终究还是“入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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