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钉子的“撬动”与信标的“低语”

　　第六十三章：钉子的“撬动”与信标的“低语”

　　石山县纪委那间烟雾缭绕的谈话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闷雷。钱卫东亲自坐镇，对面是县水利局一位头发花白、快退休的老股长，姓吴。吴股长双手捧着一次性纸杯，热水洒出来烫了手都浑然不觉，只是低着头，眼神躲闪，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深深的皱纹往下淌。

　　“老吴，”钱卫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他推过去一张泛黄的工程验收单复印件，指着上面一个模糊的签名，“青石坳水库五年前那次‘除险加固’，你是现场监督员之一。这验收报告上，你的签名旁边，还有技术负责人老李的签名。但据我们了解，老李那时候因为中风，已经住院三个月了，他怎么可能跑到几十里外的水库去签字？”

　　吴股长身体猛地一颤，纸杯脱手掉落，热水泼了一裤腿。

　　钱卫东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却极具压迫感。

　　“我……我……”吴股长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钱书记……我……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钱卫东身体微微前倾，“是有人逼你，还是有什么好处，让你连这种原则都不要了？八百万的国家资金，就换来这么一张漏洞百出的验收单？老吴，你也是老党员了，在水利系统干了一辈子，青石坳水库当年是怎么一砖一瓦建起来的，你比谁都清楚！你就忍心看着它，还有它代表的那些东西，被这些蛀虫一点点掏空？！”

　　最后那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吴股长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悔恨，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我说……我都说……”他声音哽咽，“是……是周局长……周局长当时暗示的……说这是上面关照的项目，走个过场就行……还说……还说不会亏待我们……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当时正好找工作，周局长帮忙打了个招呼……我……我鬼迷心窍了啊！钱书记！”

　　他口中的周局长，正是前任水利局局长，也是那张“资金魔方”网络中，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之一，去年刚刚调任市水务局副局长。

　　“除了你，还有谁？”钱卫东追问。

　　“还有……还有当时分管工程的马副县长……他……他小舅子就是那家承包公司的幕后老板……验收那天，马副县长还亲自打了电话……”

　　突破口，就这样被撬开了！

　　吴股长的交代，像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联合调查组顺藤摸瓜，迅速对前任水利局局长、以及那位已经调离石山但影响力犹存的马副县长（现任市某局调研员）进行了控制谈话。在确凿的证据和吴股长的指证下，两人的心理防线相继崩溃，交代出了更多触目惊心的内幕。

　　这张利用扶贫和水利等项目资金编织的利益网，远比张立和钱卫东想象的还要庞大和深入。涉及的不仅仅是石山县的官员，还牵扯到了市里个别部门的负责人，甚至……在交代出的行贿名单和利益输送链条中，几次隐晦地出现了与省城某些“有能力的人物”相关联的公司和账户！

　　消息传到张立这里时，他正在青龙乡查看新规划的养殖合作社选址。听着电话里钱卫东压抑着兴奋的汇报，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心情反而更加沉重。

　　拔出萝卜带出泥。石山县的案子，越挖越深，牵扯面越来越广。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县级层面的腐败窝案，其触角可能已经伸向了更高层。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证据必须铁板钉钉，否则，引发的反噬将是灾难性的。

　　他抬头看了看青龙乡灰蒙蒙的天空，对身边的王老憨（经过审计风暴，王老憨虽然受了处分，但因主动交代问题并积极配合，得以留任，此刻对张立已是敬畏有加）说道：“老王，看到那边那片山坡了吗？等合作社建起来，那里要种上果树，山下建标准化圈舍。要让老百姓看到，我们查案子，不是为了整人，是为了扫清障碍，让大家真正过上好日子。”

　　王老憨连连点头：“张县长，我懂，我懂！现在大伙儿心里都亮堂着呢！”

　　……

　　天山基地，实验室。

　　林薇脑中输出的那组神秘“坐标”，在国家天文台最先进的深空数据库中进行反复比对后，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却又在意料之中的结果——该坐标指向的区域，与之前赵劲光将军带来的、那块神秘石碑所关联的深空异常信号源区域，存在高度重合！

　　这绝非巧合！

　　“信物、石碑、深空信号、还有林薇脑中的‘烙印’和坐标……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同一个未知的源头！”陈景明看着天文台传回来的比对报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林薇……她真的成了一个‘信标’！一个被动接收，或许也在被动回应那个未知源头的‘信标’！”

　　这个结论让整个实验室的气氛都凝固了。

　　“我们必须知道，那个‘源头’到底是什么！它发送这些坐标，是想表达什么？是警告？是呼唤？还是……某种形式的‘导航’信号？”信息学专家语气急促。

　　“可是，我们根本无法主动与那个‘源头’建立联系，也无法解读它发送信息的完整含义。”神经学教授忧心忡忡，“而且，林薇同志现在的状态……我们甚至无法确定，这种‘信标’功能，对她自身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一直紧盯着林薇脑波实时监测屏幕的研究员再次发出了警报！

　　“陈教授！‘烙印’区域活动再次加剧！而且……出现了新的模式！这次不是输出坐标，是……是一种……一种极其复杂的、带有明显周期性结构的……能量波动模式！频率正在缓慢攀升！”

　　屏幕上，那片代表“信息烙印”的红色区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开一圈圈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烈的波纹。这种波纹的复杂程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观测记录，仿佛蕴含着某种极其庞大的信息量。

　　“它在……‘低语’？”一位年轻研究员下意识地喃喃道。

　　这个比喻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记录！分析这种波动模式的所有细节！尝试匹配任何已知的能量或信息编码！”陈景明急令，同时紧紧盯着卫生舱内的林薇。

　　林薇的身体，在这种剧烈的脑内部活动下，开始出现细微的、不自主的抽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努力倾听着什么。

　　“她的自主意识反应如何？”陈景明问。

　　“安全孤岛受到强烈挤压！稳定性在下降！锚定信号效果在减弱！”负责监控意识稳定性的研究员声音焦急。

　　“加强锚定信号输出！注入镇静剂，稳定她的生理状态！”陈景明当机立断。

　　然而，无论是外部的能量安抚还是药物干预，似乎都无法完全平息林薇脑中那越来越响亮的“低语”。那复杂的能量波动，仿佛自带某种穿透力，无视了物理层面的阻隔。

　　突然，林薇一直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但那双眼眸中，没有焦距，没有属于她本人的神采，只有一片茫然，瞳孔深处，仿佛倒映着无数旋转的、破碎的星辰光影！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种极其怪异、非人般的、仿佛金属摩擦又混合着电流杂音的短促音节！

　　这音节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她便再次力竭般闭上了眼睛，陷入更深的昏迷，身体抽搐也缓缓停止。

　　实验室里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刚才那一幕惊呆了。

　　“她……她刚才说了什么？”有人颤声问。

　　语音分析系统正在全力运转，试图解析那短暂而怪异的音节。

　　几秒钟后，初步分析结果出来，屏幕上显示出一串完全无法理解、不符合任何已知人类语言或代码规律的音素组合。

　　但就在这串无意义的音素下方，系统标注出了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辅助分析提示：

　　【警告：检测到该音频片段与目标脑波中新出现的周期性能量波动模式，存在高度疑似……“同源谐振”特征。】

　　同源共振！

　　这意味着，林薇刚才无意识发出的那个怪异音节，与她脑中“烙印”正在进行的“低语”，来自同一个源头！是那个未知的“源头”，在通过她这个“信标”，试图“说”出什么？！

　　它想说什么？它对这个世界，对人类，到底抱有怎样的意图？

　　恐惧和巨大的未知，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实验室。

　　陈景明看着屏幕上那串怪异的音素和“同源谐振”的提示，又看了看维生舱里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的林薇，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们打开的，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宝藏，而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而在石山县，张立和钱卫东也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无形的压力。市里某些领导开始对石山的调查“表示关心”，话语间透着“注意影响”、“维护稳定”的提醒。省里似乎也有一股暗流在涌动，试图将石山的案子限制在县级层面。

　　钉子已经撬动，但想要拔出这根深嵌入体制肌体的“毒刺”，后面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加错综复杂的权力博弈和惊涛骇浪。

　　东西两线，一个在官场泥潭中艰难跋涉，一个在意识边缘与未知对峙，都清晰地听到了那来自深渊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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