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险棋与权力洗牌

　　第九十六章 险棋与权力洗牌

　　晶体在韩辰体内化开的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

　　他能清晰地看见雨滴在空中悬停的轨迹，能听见自己心脏每一次泵血的闷响，甚至能感知到脚下大地深处能量流动的细微脉络。但这种感觉并不舒服——像是一个习惯了近视的人突然被戴上度数过高的眼镜，大量信息洪流般涌入大脑，带来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适应。

　　前方三十米，晶体巨人的脚掌正以摧枯拉朽之势落下。那只由深蓝色晶体构成的巨脚，边缘闪烁着不祥的能量电弧，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鸣。

　　通风井口那几个矿工的身影在韩辰眼中变得无比清晰——三个中年男人，一个年轻小伙，全都满脸煤灰，眼中是绝望与求生的挣扎。他们朝上伸出手，嘶喊声被淹没在巨人脚掌破空的轰鸣里。

　　韩辰的腿自动发力。

　　不是大脑下的指令，是身体本能。强化后的肌肉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地面被蹬出一个浅坑，他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向井口。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到极致。

　　他能看见赵斌带着救援小队从侧面迂回，距离井口还有十五米；能看见陈景明在后方嘶喊着什么，手里举着检测仪器；能看见林薇单膝跪地，双手按在地面，淡金色的光晕从她身上扩散开，试图稳固周围的地脉能量。

　　而他，正从巨人的脚掌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穿过。

　　那个缝隙，不足两米高。

　　巨人脚掌带起的狂风刮得他脸颊生疼，晶体表面散发的能量辐射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皮肤。韩辰能感觉到自己的细胞在尖叫，在崩溃，又被晶体化开的温暖能量强行修复、强化、重组。

　　这过程痛苦得如同凌迟。

　　但他穿过去了。

　　落地时一个翻滚，正好落在通风井口边缘。他抓住离得最近的那个年轻矿工的手腕，发力一拽——

　　“抓紧我！”

　　年轻矿工死死抱住他的腰。另外三个也扑上来，四个人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缠在他身上。

　　韩辰深吸一口气，腿部肌肉再次绷紧。这一次，他不仅要跳出巨人的攻击范围，还要带着四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巨人的脚掌落地了。

　　轰————

　　不是声音，是纯粹的冲击波。地面像水面一样泛起波浪状的褶皱，以脚掌落点为中心，半径五十米内的所有东西——碎石、机械残骸、扭曲的钢筋——全部被震得离地半米。

　　韩辰就在冲击波抵达的前一秒起跳。

　　强化后的身体爆发出远超人类极限的力量，他带着四个人跃起六米多高，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落在二十米外一堆松软的矿渣上。

　　几乎同时，他原先站立的位置被冲击波彻底夷平。通风井口像被巨人啃掉一块的饼干，只剩下一个边缘熔化的深坑。

　　“咳咳……”韩辰吐出嘴里的煤渣，胸口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胸前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珠——那是能量辐射造成的毛细血管破裂。

　　但伤得不重。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温暖的能量正在快速修复创伤。

　　“谢……谢谢……”年轻矿工从矿渣里爬起来，声音还在抖，“您……您是……”

　　“省委书记韩辰。”韩辰站起身，看向那个晶体巨人。

　　巨人似乎对他们的逃脱有些意外。它缓缓抬起脚掌，低头看向这群渺小的蝼蚁。那张漩涡般的“脸”旋转速度加快了，像是在思考。

　　“书记！”赵斌带着救援小队冲过来，七个人全都灰头土脸但基本无伤，“矿工都在这了吗？”

　　“井下应该还有。”一个中年矿工喘息着说，“我们是一个小组，塌方时分散了。老马他们往三号巷道撤退了，那边有应急避难所。”

　　韩辰看向晶体巨人。它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站在原地，像是在……聆听什么。

　　“它在接收指令。”林薇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她还在后方观测点，“地脉网络里有其他信号源在给它下达指令。不是语言，是纯粹的能量编码。”

　　“能破译吗？”

　　“需要时间，而且……”林薇顿了顿，“指令源不止一个。至少有六个不同的能量编码在同时影响它，像是一群人通过不同的对讲机在指挥同一个士兵。”

　　韩辰明白了。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怪物”，它是被操控的武器。而操控者，很可能就是那些在云山地下布设了三十年秘密网络的人。

　　“赵斌，带矿工撤离。通知指挥部，让武装直升机编队进入待命攻击位置，但要等我的命令。”韩辰擦了擦脸上的血，“林薇，陈教授，你们继续分析能量编码。我要知道是谁在操控这东西。”

　　“书记，您呢？”赵斌问。

　　“我去三号巷道。”韩辰看向矿坑深处，“那里可能还有被困矿工，而且……我父亲当年的笔记里提到过，三号巷道最深处，有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想起马大山临死前的话——“通往地心的门”。

　　也许答案就在那里。

　　---

　　十分钟后，韩辰沿着坍塌的巷道向下。

　　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切开一条通路。巷道顶部不时有碎石落下，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深蓝色的能量纹路，像是大地的血管被感染了。空气中有股甜腥味，越往下越浓。

　　他的身体还在适应强化后的状态。五感敏锐得不正常——能听见地下三百米深处地下水流动的声音，能闻出空气中至少有七种不同的化学物质气味，甚至能“看见”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像无数发光的尘埃在黑暗中漂浮。

　　前方出现岔路。韩辰停住脚步，蹲下身，把手按在地面。

　　强化后的感知顺着岩层扩散。他能“感觉”到——左侧巷道通往一个大型空腔，里面有生命迹象，大约七八个人，心跳都很微弱；右侧巷道深处，则有一个异常的能量源，平静但深邃，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他选择了右侧。

　　巷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弯腰通过。岩壁上的蓝色纹路越来越密集，几乎连成一片。空气变得粘稠，呼吸时像在吸入胶水。

　　终于，巷道尽头出现了一扇门。

　　不是普通的矿用防爆门，而是一扇厚重的合金门，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中央一个密码键盘。门缝处有微弱的蓝色光芒透出。

　　韩辰尝试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后退两步，看了看门框与岩壁的连接处——有明显的后期加固痕迹，这扇门是后来安装的。

　　密码键盘是六位数。他试了试父亲的生日，错误；试了马大山给的U盘密码，错误；试了青龙峡矿区成立的日子，还是错误。

　　门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

　　键盘旁边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门，自己开了。

　　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化学药剂味的气息涌了出来。韩辰握紧手电筒，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约两百平米的实验室。

　　不，用“实验室”形容可能太文明了。这里更像是一个……解剖室加祭坛的混合体。

　　中央是一个石质平台，平台表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和医院地下密室里那些很像，但更复杂、更古老。平台四周连接着十几根粗大的电缆和管道，有的通往天花板，有的钻入地下。

　　实验室的四周摆满了玻璃容器。容器里浸泡着各种东西：矿石样本、动植物标本、还有……人体器官。

　　韩辰走近最近的一个容器。里面是一颗人类的心脏，但心脏表面覆盖着一层蓝色的晶体，像珊瑚一样从心室里生长出来。容器标签上的日期是：2005.07.12。备注：3号实验体，接触高纯度能量结晶48小时后。

　　他一个个看过去。

　　2008年，一只猴子的脑组织，晶体化程度百分之三十。

　　2011年，一具完整的胎儿尸体，全身晶体化。

　　2015年，一颗还在微弱跳动的大脑，浸泡在蓝色液体中，表面有能量电弧跳动。

　　最近的一个容器，标签日期是2021年5月——也就是周志华死亡前两个月。里面是一截人类的小臂骨骼，但骨骼已经完全晶体化，在溶液中散发着幽蓝的光。

　　“欢迎来到‘进化实验室’，韩书记。”

　　声音从实验室深处传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他大约七十岁，头发全白，戴着厚厚的眼镜，手里拿着一本笔记。韩辰认识这张脸——云山矿业集团前总工程师，张明远。

　　也就是第一任“意外身亡”的常务副市长。

　　“你没死。”韩辰说。

　　“死了，但也没死。”张明远笑了笑，笑容里有种疯癫的平静，“或者说，我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他走到平台边，抚摸那些符文：“三十年了。从你父亲发现真相，到我‘被死亡’，再到王建国、周志华一个个消失……我们一直在寻找那条路。”

　　“什么路？”

　　“进化的路。”张明远的眼睛在镜片后发光，“人类太脆弱了，肉体凡胎，几十年就朽坏。但地脉能量……那是永恒的。只要能与之融合，就能获得超越时间的力量。”

　　他指向那些容器：“这些都是实验体。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直接接触、注射能量提取液、植入能量结晶……但都失败了。人类的肉体承受不住纯粹的地脉能量，要么崩溃，要么……变成怪物。”

　　“比如外面那个？”韩辰看向门口。

　　“那是7号实验体。”张明远的语气变得狂热，“唯一的成功案例。一个晚期矿工，自愿接受实验。我们将高纯度能量结晶植入他的心脏，然后……奇迹发生了。他的身体开始晶体化，但没有死亡，反而与地脉能量产生了共生。”

　　“所以他变成了那副样子。”

　　“那是进化的代价！”张明远激动起来，“人类迈向更高形态，总要舍弃一些低级特征。你看他现在多强大——不朽的身体，掌控能量的能力，近乎无限的生命……”

　　“他还有自我意识吗？”

　　这个问题让张明远沉默了。

　　几秒钟后，他低声说：“初期还有。但后来，能量结晶的意识开始占据主导。现在操控那具身体的，已经不是原来的矿工，而是……地脉能量本身。”

　　“所以你们创造了一个怪物，还把它放出来了。”

　　“不是我们放的！”张明远突然激动，“是‘他们’！那群疯子！他们等不及了，提前启动了最终程序！7号实验体本来应该在培养槽里再进化十年，但现在……”

　　他突然停住，惊恐地看向实验室深处。

　　那里还有一扇门。

　　此刻，那扇门正在震动。

　　不是外面晶体巨人的震动，是从门内传来的，有节奏的敲击声。

　　咚。咚。咚。

　　和医院地下的一模一样。

　　“它醒了……”张明远的声音在抖，“8号实验体……他们用周志华的尸体……”

　　韩辰冲向那扇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红色的紧急制动阀。他用力转动阀门，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开了。

　　里面是一个更小的房间，只有十平米。房间中央，是一个透明的圆柱形容器，里面充满了蓝色的液体。

　　液体中，悬浮着一具人体。

　　不，不能算人体了。那东西的上半身还保持着人类的轮廓——能辨认出周志华的脸，虽然已经扭曲变形。但下半身……已经彻底晶体化，与容器的底座长在了一起。

　　更诡异的是，他的胸口是敞开的。

　　没有心脏。胸腔里，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深蓝色晶体，在缓慢脉动。

　　晶体表面，浮现出一张人脸。

　　那张脸，韩辰认识。

　　李正平的脸。

　　“韩……辰……”晶体发出声音，不是通过空气振动，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能量共振，“你终于……来了……”

　　韩辰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

　　“没想到吧……”晶体上的李正平面孔露出诡异的笑容，“三十年……我等的就是今天……地脉永生计划……就要成功了……”

　　“你已经疯了。”

　　“疯的是你们！”晶体的声音突然尖锐，“守着脆弱的肉身，几十年就变成尘土！而我……我将与大地同寿！我将成为神！”

　　容器里的液体开始沸腾。周志华的尸体睁开眼睛——不，那不是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蓝色旋涡。

　　他的手指动了动。

　　然后，整条晶体化的手臂，猛地击碎了容器壁。

　　蓝色液体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和浓重的能量辐射。韩辰抬起手臂挡住脸，但还是被液体溅到了一些。皮肤立刻传来灼烧感，强化后的身体在自发修复，但速度很慢。

　　周志华——或者说，李正平操控的晶体怪物——从破碎的容器中站起来。他的下半身还连着底座，但他用力一扯，晶体断裂，他踉跄着走了两步，站稳了。

　　“这具身体……还不完美……”他低头看着自己晶体化的下半身，“但足够了……足够我……杀了你……”

　　他朝韩辰扑来。

　　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晶体化的手臂砸向韩辰的头颅，带着破空之声。

　　韩辰侧身闪开，手臂擦着他的肩膀掠过，砸在岩壁上。坚硬的岩石像豆腐一样被砸出一个深坑。

　　强化后的身体让韩辰能看清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但问题是，力量差距太大了。这怪物的随意一击，都足以致命。

　　他拔出手枪，瞄准晶体胸口那颗核心。

　　砰砰砰！

　　三发子弹全部命中。但子弹只在晶体表面留下几个白点，然后被弹开。

　　“没用……没用……”怪物发出李正平的笑声，“这是最纯净的能量结晶……你们的武器……伤不了我……”

　　它再次扑来。

　　这次韩辰没躲。他迎着怪物冲上去，在最后一刻矮身，从对方胯下滑过，同时从战术背心上扯下一枚高爆手雷。

　　拔掉保险，塞进怪物背后晶体裂缝里。

　　然后猛蹬地面，朝实验室外扑去。

　　轰！！！

　　爆炸的冲击波把他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巷道壁上。碎石和晶体碎片如雨点般落下。

　　他爬起来，回头看去。

　　怪物还在。

　　背部的晶体被炸开一个大洞，里面蓝色的能量液体在喷涌。但它没死，反而更加狂暴。

　　“你……激怒我了……”怪物的声音变得狰狞，“我要……撕碎你……”

　　它开始奔跑。

　　整个巷道都在震颤。

　　韩辰转身就跑。强化后的身体让他速度极快，但身后的怪物更快。晶体化的双腿每一次蹬地都留下深坑，双方的距离在迅速缩短。

　　前方出现光亮——快到巷道口了。

　　但怪物也追到了身后。

　　韩辰甚至能感觉到它挥臂时带起的劲风。

　　就在巨爪即将抓住他的瞬间——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巷道口射入。

　　不是光，是纯粹的能量束。它精准地击中怪物的胸口核心，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怪物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动作僵住了。

　　韩辰冲出巷道，看见了光源。

　　林薇站在矿坑边缘，双手高举。她右手掌心的玉环印记正在发光，那道金色的能量束就是从那里射出的。但她脸色惨白，嘴角有血丝，显然这一击消耗巨大。

　　“只能……暂时封印……”她艰难地说，“它的核心……已经和地脉网络完全连接……除非切断连接……”

　　“怎么切断？”

　　“需要……三钥共鸣……”林薇看向韩辰，“现在……您是‘人钥’了……”

　　她指的是他吞下的那枚强化晶体。

　　巷道里，怪物开始挣扎。胸口的金色能量封印在一点点崩解。

　　“没时间了……”陈景明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能量编码分析出来了！控制晶体巨人的六个信号源，位置确定了！”

　　他调出地图。六个红点分布在云山市区各处：市政府大楼、矿业集团总部、市人民医院、两个高档住宅小区，还有……江海省委大院。

　　“李正平在省里……”韩辰明白了，“他的人还在活动。”

　　他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不是打给指挥部，是打给一个私人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韩辰？”

　　“赵主任。”韩辰看着巷道里正在挣脱封印的怪物，“我需要您执行‘备用方案’的第二阶段。”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你确定？那意味着……”

　　“意味着彻底洗牌。”韩辰打断他，“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不把根挖出来，云山永远好不了。”

　　“……好。”赵振邦的声音变得坚定，“我立刻安排。但韩辰，你要记住——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知道。”

　　挂断电话，韩辰看向林薇和陈景明：“三钥共鸣，还需要什么？”

　　“凯在赶来的路上，三小时后到。”陈景明说，“但问题是共鸣地点——必须在能量爆发的核心，也就是那个晶体巨人内部。可那里面……”

　　“全是高浓度能量辐射，普通人进去瞬间就会死。”韩辰接话。

　　三人对视。

　　然后韩辰笑了：“幸好，我现在不算‘普通人’了。”

　　巷道里，封印彻底破碎。

　　怪物冲了出来。

　　但这一次，韩辰没有跑。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曾经是周志华、现在被李正平意识操控的怪物，看着它胸口那颗正在自我修复的晶体核心。

　　“李正平。”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你以为你赢了？”

　　怪物停下，那张晶体上的脸露出嘲讽的表情：“难道不是吗？我已经永生，而你……马上就要死了。”

　　“永生？”韩辰摇头，“你只是一颗比较结实的电池罢了。而且……”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

　　远处的天际线，十几个黑点正在迅速接近。

　　是战机。

　　“而且，你好像忘了。”韩辰放下手，“我是省委书记。我手里，有整个国家的力量。”

　　怪物抬头看向天空。

　　那些战机已经进入攻击位置。

　　而韩辰的卫星电话里，传来赵斌的声音：“书记，所有被困矿工已救出，共计二十三人，全部安全。武装直升机编队已锁定目标，随时可以开火。”

　　韩辰看着怪物：“现在，该我提问了——你是想现在死，还是告诉我，其他五个信号源的具体位置？”

　　怪物胸口的晶体，第一次出现了……恐怖的波动。

　　第九十六章完

　　【李正平的“地脉永生计划”到底是什么？其他五个信号源由谁控制？韩辰调动的战机将如何行动？三小时后凯抵达，三钥共鸣能否成功封印晶体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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