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星辰大祭

　　消息如野火燎原。

　　“守星秘境新主林凡，元婴修士，击退幽冥道强敌，三日后举办星辰大祭，对外开放低阶星淬池……”

　　短短两天，整个边荒都躁动起来。

　　元婴修士，在边荒已是顶尖战力。击退幽冥道？无论真假，敢放出这话，必有所恃。而“星淬池”，更是触动了许多困于炼气、筑基门槛的散修和小势力成员的心弦。

　　星辰之力淬体，哪怕效果微弱，也是他们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机缘。

　　废矿镇，原本冷清的地下黑市，这几天人头攒动。

　　“听说了吗？那星淬池，据说能洗练经脉，提升筑基几率！”

　　“嘁，吹牛吧？真有那好东西，他们自己不用，拿出来便宜外人？”

　　“嘿，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是要招兵买马！没听见‘广纳豪杰’吗？这是要立山头了！”

　　“立山头？边荒这地方，山头还少吗？黑沙帮、秃鹫岭、残刀会，哪个是善茬？这姓林的，怕是守不住那秘境，想拉人垫背吧？”

　　“管他呢！去看看总没错。万一真有好处呢？就算没好处，见识见识元婴修士的风采，也不亏。”

　　议论纷纷，有质疑，有好奇，更有不少贪婪的目光闪烁。

　　第三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守星秘境入口外的山谷，已聚集了数百人。散修居多，三五一堆，气息驳杂，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彼此和前方被淡淡星雾笼罩的秘境入口。也有一些小势力的头目带着亲信前来，彼此抱团，气场稍强。

　　人群边缘，几个穿着灰褐色衣服、气息阴冷的人影，默默观察着一切。他们是黑沙帮的探子。

　　“人来得不少。”一个刀疤脸低声道，“帮主说了，看看虚实。若那林凡真重伤未愈，或者星淬池只是幌子……哼。”

　　“秃鹫岭和残刀会的人也混在里面。”另一个瘦子眼神闪烁，“都想当黄雀。”

　　正低声交谈间，前方星雾一阵翻涌。

　　嗡——

　　低沉的嗡鸣响起，笼罩入口的星雾向两侧分开，露出其后被简单修葺过的山道。山道两旁，每隔十步，便站着一名身着简陋但整洁皮甲、手持长戈的守星族人。他们身上大多带伤，脸色也因失血或消耗而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沉默地注视着涌来的人群。

　　一股肃杀、凝练的气势，无声弥漫。

　　嘈杂的人群为之一静。不少散修被这股经历过血火洗礼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收敛了散漫。

　　霍辰出现在山道尽头。他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战袍，胸口缠着的绷带隐隐渗出血迹，但身躯如山，眼神扫过下方众人，元婴初期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

　　“今日，守星秘境，星辰大祭。”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金铁般的质感。

　　“祭奠我守星一族战死英灵，亦是我主林凡真人，正式入主边荒之典。”

　　“按规矩，来者是客。但，秘境有秘境的规矩。”

　　他目光如电，扫过人群：“一，不得喧哗滋事。二，不得擅闯禁地。三，祭典期间，秘境阵法全开，妄动者，杀无赦。”

　　三个“杀无赦”，冰冷刺骨，让一些心怀鬼胎者心头一凛。

　　“现在，有意观礼者，依次入内。想试试‘星淬池’的，祭典结束后，到广场西侧登记，名额三十，先到先得，每人限时一个时辰。”

　　说完，霍辰侧身让开道路，不再言语。

　　人群略微骚动，随即开始有序（或者说，被迫有序）地沿着山道向内走去。守星族战士冰冷的目光，像剃刀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

　　穿过山道，眼前豁然开朗。

　　原本残破的广场，已被大致清理平整。断裂的星辰石碑前，搭起了一座简易的高台。高台中央，摆放着数十个粗糙的木牌，上面刻着守星一族战死者的名字。木牌前，香烛缭绕，气氛肃穆。

　　广场四周，依旧能看到战斗留下的痕迹——焦黑的坑洞、剑痕、血迹未能完全洗净的暗红。但正因如此，反而更透出一股惨烈和坚韧。

　　高台一侧，敖青璃抱臂而立，龙瞳半阖，看似慵懒，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龙威，让靠近高台的几个金丹期散修都感到呼吸不畅。

　　另一侧，星遥安静地站在霍山身旁。她换上了一身素白长裙，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澈，手中托着那块幽蓝的逆星盘碎片。碎片散发着柔和星光，与广场上残留的星辰之力隐隐共鸣。

　　苏茹没有露面，她在后方石室，照看着几个重伤未愈的族人，同时监控着整个秘境阵法的运转。

　　最引人注目的，是高台后方，那张简陋的石座。

　　石座空着。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那位传闻中击退幽冥道元婴、新晋突破的林凡真人，还未现身。

　　人群在守星族战士的引导下，在广场外围站定，低声议论着，目光四处逡巡，评估着这个新生势力的虚实。

　　“看起来……挺穷的。”有人小声嘀咕，“人手也不多，还都带伤。”

　　“但你看那些守卫的眼神，不是乌合之众。”有经验的散修低声道，“还有那个霍族长，元婴初期的气势很稳，不像重伤的样子。那个抱臂的女人……感觉更危险。”

　　“星淬池在哪儿？怎么没看见？”

　　“估计在后面吧。先看看这祭典，看看那位林真人到底什么样。”

　　时辰将至。

　　霍辰走到高台中央，面对木牌，神色肃穆，缓缓躬身一拜。

　　“迎——英灵！”

　　所有守星族人，无论身在何处，同时转身，面向高台木牌，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低下了头。

　　无声的悲壮，瞬间席卷广场。连外围的观礼者，都感到心头一沉，嘈杂声彻底消失。

　　就在这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从秘境深处缓缓升起。

　　那不是单纯的灵力压迫，而是一种混合了冰冷、吞噬、毁灭，却又带着一种奇异平衡感的独特气息。仿佛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

　　广场上的星雾，自发地向两侧涌动。

　　一道身影，从石室方向，一步步走来。

　　他走得很慢，左脚似乎还有些不便，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皮肤呈现不祥的灰白色。脸色苍白，嘴唇缺乏血色，气息也明显带着重伤未愈的虚浮。

　　正是林凡。

　　他穿着和苏茹一样的素净青衣，身上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甚至衣服上还带着修补的痕迹。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移开。

　　不是因为他的虚弱，而是因为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平静，看不到丝毫重伤者的萎靡或痛苦，只有一种洞彻人心的冰冷，和一种沉静如渊的自信。他缓缓扫视广场，目光所及，那些暗中探查的神识如同撞上无形的壁障，纷纷瑟缩收回。

　　他一步步走上高台，脚步略跛，却稳如山岳。

　　最终，他在石座前站定，没有坐下，而是转身，面向那些木牌。

　　“诸位，”他开口，声音不高，有些沙哑，却带着某种穿透力，“今日，我们在此，送别同袍。”

　　他顿了顿。

　　“他们死了。为了保护家园，为了保护身边人，为了保护……一个或许虚无缥缈的希望。”

　　“有人说，值得吗？为了一个残破的秘境，为了几个外来的陌生人，搭上自己的命？”

　　林凡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每一个守星族人的脸。

　　“我不知道，他们临死前，有没有想过值不值得。”

　　“我只知道，他们站出来了。用血肉，挡住了敌人的刀。”

　　“所以，他们躺在这里。而我们，还站着。”

　　他的语气始终平静，没有激昂，没有煽情，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守星一族的血，不会白流。”

　　“从今天起，他们的仇，是我的仇。他们的家，是我的家。”

　　他抬起尚且完好的左手，指向高台下的广场，指向更远处的残破建筑，指向整个秘境。

　　“这里，不会再被轻易践踏。”

　　“这里，会成为一个据点，一把刀，一个让所有敢伸爪子过来的杂碎，付出血的代价的地方。”

　　“我，林凡，在此立誓。”

　　他转过身，不再看木牌，而是面对广场上所有的观礼者，面对那些隐藏在人群中的窥探目光。

　　“边荒，弱肉强食，我懂。”

　　“想要秘境？想要宝物？想要我林凡的命？”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可以。”

　　“拿命来换。”

　　“一条不够，就十条。十条不够，就百条。”

　　“我林凡，和守星一族，奉陪到底。”

　　话音落下，他左手虚握。

　　嗡！

　　高台旁，星遥手中的逆星盘碎片骤然光芒大盛，一道粗大的幽蓝星辉冲天而起，没入苍穹。与此同时，整个秘境的地面微微震颤，七道颜色各异的光柱，从广场七个不同的方位升起，虽然光芒有些黯淡，柱体也有些虚幻，但确确实实构成了一个玄奥的阵法轮廓，将整个秘境核心区域笼罩！

　　七星伏魔大阵！虽然只是初步修复，威力不足全盛时十一，但那浩荡的星辰之力与阵法威压，依旧让在场所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感到心悸，连几个隐藏在人群中的金丹后期，也都脸色微变。

　　这阵法，竟真被修复了一部分！虽然残破，但底蕴犹在！

　　林凡就在这升腾的星辉与阵法光柱中，缓缓坐到了石座上。

　　他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下方。

　　但这一刻，再无人敢因他外表的虚弱而心存丝毫轻视。

　　这是一个重伤的元婴。

　　但这更是一头受伤后，露出獠牙，划定地盘，并明确告诉你越界代价的孤狼。

　　霍辰适时上前，开始主持具体的祭奠仪式。

　　观礼的人群，一片寂静。

　　许多人心中翻腾。示弱？不，这是毫不掩饰的强硬！公开伤势，是自信，自信即便重伤，也有能力斩杀来犯之敌！开放星淬池，是阳谋，是筛选，也是展示部分底蕴！

　　黑沙帮的探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这个林凡，比想象中更难对付。他不是虚张声势，他是真的准备在边荒扎根，而且，手段狠辣果决。

　　秃鹫岭和残刀会的人，也各自暗中传递着消息。

　　祭奠仪式庄重而简短。

　　结束后，霍辰宣布星淬池开放登记。

　　早已按捺不住的散修和小势力成员，立刻涌向广场西侧。三十个名额，瞬间被抢光，后面的人只能懊恼叹息。

　　星淬池被安排在秘境后方一处新开辟的石窟内。说是“池”，其实是三个仅能容纳一人盘坐的浅坑，坑底铺设着经过星遥处理的、能缓慢散发温和星辰之力的星陨石碎末，坑中灌注了掺杂微量星辰草汁液的灵泉。

　　效果确实远不如传闻中真正的星淬池，但浸泡其中，确能感到丝丝清凉温和的星辰之力渗入皮膜，缓慢洗练杂质，对炼气期和筑基初期修士有不小好处。

　　一个时辰后，第一批尝试者出来，个个面露喜色，虽然效果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但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益处。消息传开，更多人眼热起来。

　　林凡始终坐在石座上，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一切漠不关心。只有极少数感知敏锐者，才能察觉到他周身那微弱但不断流转的混沌气流，以及他右臂灰白皮肤下，偶尔闪过的一丝极其隐晦的黑芒。

　　他在修炼，在与体内的死亡侵蚀对抗，也在消化着这场“星辰大祭”所带来的无形之物——名望、威慑、以及……即将到来的风雨。

　　夜幕降临，观礼者陆续散去，带着不同的心思。

　　秘境，重新恢复了寂静。

　　石室内。

　　“消息应该都传出去了。”苏茹替林凡检查着右臂的伤势，眉头紧蹙，“你强行引动阵法，又耗损不小。死亡侵蚀的活跃度，比早上高了半成。”

　　“值得。”林凡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冷静，“今天来的，只是小鱼小虾。真正的大鱼，还在观望。我表现得越强硬，他们动手前就会越谨慎，给我们留出的时间就越多。”

　　“星淬池的效果，反响不错。”星遥走进来，小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好些人打听能不能长期使用，或者加入我们需要什么条件。”

　　“不急。”林凡道，“放出风声，星淬池每月开放一次，名额有限。至于加入……先设个门槛，贡献点制度，霍辰懂这个。我们要的是能一起杀人的刀，不是混饭吃的嘴。”

　　敖青璃也晃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坐下：“外面那些窥探的虫子，今天老实了不少。不过，老娘闻到好几股元婴级别的臭味，在很远的地方徘徊了一下，又走了。”

　　“嗯。”林凡点头，“都在等。等第一个忍不住跳出来的傻瓜，来试试我的刀，快不快。”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边荒的风，带着永不止息的沙尘声。

　　“快了。”

　　他低声自语。

　　“第一批来送死的……应该就在这三两天。”

　　石室内，灯火摇曳，映照着几人沉静而坚定的面容。

　　边荒的第一夜，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第171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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