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狼袭

　　夜，无星。

　　守星秘境西北角的哨塔上，霍山往手心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指。边荒的夜风冷得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他眯着眼，盯着下方被黑暗吞没的戈壁。

　　今天白天的“星辰大祭”，来了不少人。散修、小势力的探子、还有那些藏在人群里、眼神像秃鹫一样的家伙。

　　霍山不懂林凡长老那些弯弯绕绕的算计，但他懂杀人，也懂被人盯上的感觉。现在，整个边荒的眼睛，恐怕都盯着这片残破的秘境。

　　值夜的两个年轻族人靠在一起，低声说着白天见闻。

　　“……那个黑沙帮的刀疤脸，眼神一直往小姐那边瞟，真该死。”

　　“嘘，小声点。长老说了，现在不能惹事。”

　　“我知道，就是……憋屈。”

　　霍山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长弓。弓身是用星陨铁混着兽骨打磨的，冰凉，但踏实。他想起白天林凡长老坐在石座上的样子——脸色苍白，右臂垂着，但那双眼睛……霍山打了个寒颤。那不是虚张声势的眼神，那是真的敢、也真的会杀人的眼神。

　　就在这时，他耳朵动了动。

　　风声里，夹杂着一丝不寻常的动静。不是妖兽，是……衣服摩擦砂石的窸窣声，很轻，但不止一处。

　　霍山立刻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个年轻族人瞬间绷紧，握住了腰间的短刃。

　　他缓缓探出头，瞳孔里泛起微弱的星辉，望向哨塔下方的阴影。

　　七个。

　　不，八个。

　　人影借着嶙峋怪石的掩护，正悄无声息地向哨塔靠近。他们穿着深灰色的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移动时带起的微尘轨迹，逃不过霍山长期在边荒练就的眼力。

　　是黑沙帮的人。那股子阴狠劲儿，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领头的那个，身形瘦高，背上背着一把弯刀。霍山记得他，白天混在人群里，眼神最阴的那个。

　　他们想干什么？摸哨？试探？

　　霍山心念电转，同时已经取下了弓，搭上了一支尾部嵌着细小星辉石的“星痕箭”。

　　不能放他们靠近哨塔。哨塔是秘境外围的眼睛，丢了，秘境就瞎了一半。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让他精神一振。弓弦缓缓拉开，星陨铁弓身发出细微的嗡鸣。

　　瞄准那个瘦高头领的右腿。

　　屏息。

　　松手。

　　箭矢无声离弦，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轨迹。

　　“呃啊——！”

　　瘦高头领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右腿一软，单膝跪地。箭矢尾部的星辉石微微一闪，一股酥麻带着刺痛的力量瞬间蔓延他整条右腿。

　　“有埋伏！”他低吼一声，反手拔出弯刀，警惕地望向箭矢来的方向。

　　其他七人也立刻散开，各自寻找掩体，动作迅捷，显然是老手。

　　霍山没有犹豫，立刻对身后两个族人低喝：“发警报！快！”

　　一个年轻族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骨哨，用力吹响。

　　“呜——！”

　　凄厉尖锐的哨声撕裂夜空，瞬间传遍整个秘境。

　　几乎在哨声响起的同一时间，下方黑沙帮的人也不再隐藏。

　　“强攻！拔了这哨塔！”瘦高头领忍着腿上的麻痹剧痛，厉声下令。

　　七道身影同时暴起，如同黑夜中扑食的恶狼，直奔哨塔而来。其中两人速度极快，手中短刃在黑暗中泛起幽蓝的光——淬了毒！

　　霍山眼神一厉，弓弦连震。

　　咻！咻！咻！

　　三支星痕箭呈品字形射出，封住冲在最前面两人的路线。那两人身形诡异地一扭，竟然在高速移动中硬生生变向，避开了两支，第三支擦着一人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身手不错。”霍山心中暗凛，手上却不停，又是两箭射出，同时吼道：“撤下塔！进地堡！”

　　哨塔上有简单的防御工事，但面对八个至少炼气后期、可能还有筑基期的好手强攻，根本守不住。塔下有连接秘境内部的地道和简易地堡，那是事先规划好的撤退点。

　　两个年轻族人也不犹豫，立刻顺着塔内的绳梯滑下。霍山射空箭壶里最后三支箭，暂时延缓了敌人冲势，也翻身跃下。

　　他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抬头就看到那瘦高头领已经带着人冲到了塔下。

　　“追！一个也别放跑！”瘦高头领眼神凶戾，腿上的箭伤似乎被他用某种秘法暂时压制了。

　　霍山转身就向地堡入口冲去，两个年轻族人紧随其后。

　　地堡入口在一块巨岩的阴影下，很隐蔽。但黑沙帮的人显然有备而来，其中一人抬手掷出几枚冒着绿光的磷火弹，瞬间将周围照亮。

　　“在那里！”

　　霍山三人冲进地堡入口的瞬间，身后破空声响起。

　　噗嗤！

　　一个年轻族人闷哼一声，后背被一柄飞刀命中，刀身没入大半。他踉跄一步，被霍山一把拽进地堡。

　　厚重的石门轰然关闭，将追击的兵刃和怒吼挡在外面。

　　地堡内一片黑暗，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块微弱萤石提供些许光亮。受伤的族人靠在墙上，大口喘气，飞刀还插在背上，血流不止。

　　“坚持住！”霍山撕下衣摆，想给他包扎，但飞刀位置太深，不敢贸然拔出。

　　另一个年轻族人脸色发白：“山哥，他们会不会强攻地堡？”

　　霍山摇头：“地堡是星遥小姐临时加固过的，一时半会破不开。但……我们被困住了。”

　　他看向地堡内另一条通往秘境内部的狭窄通道。那是最后的退路，但通道很长，且没有防御工事，一旦被敌人从后面追上，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只能期望秘境内的援军及时赶到。

　　就在这时——

　　轰！

　　地堡厚重的石门猛地一震，灰尘簌簌落下。

　　外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和呼喝声，黑沙帮的人开始强攻了。

　　霍山握紧了手中的长弓弓身，眼神狠厉。如果门破，那就拼了。

　　秘境广场。

　　哨声响起的瞬间，石室内的林凡就睁开了眼睛。

　　他正在尝试以混沌元婴之力，模拟死亡道则碎片的“律动”，去消磨右臂的侵蚀。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已渐渐习惯。

　　听到警报，他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起身，推门而出。

　　几乎同时，旁边石室的门也开了，敖青璃一步踏出，龙瞳在黑暗中微微发亮：“西北角？”

　　“嗯。”林凡点头，看向另一边，星遥和苏茹也快步走出。

　　“阵法监测到八股陌生灵力在冲击外围哨塔，现在信号消失在第三号地堡附近。”星遥语速很快，手中逆星盘碎片泛着微光。

　　苏茹已经背上了药箱：“有族人受伤的信号。”

　　“敖青璃，你留守秘境中央，提防调虎离山。”林凡迅速下令，“星遥，掌控阵法，给我西北角的视野和路径。师娘，跟我来。”

　　“你的伤……”苏茹蹙眉。

　　“死不了。”林凡已经迈步向西北方向掠去，身影在黑暗中几乎融为一团模糊的阴影，只有左腿略微的迟滞显出不协调。

　　苏茹咬了咬牙，紧跟而上。

　　星遥立刻盘膝坐下，将逆星盘碎片按在胸口，闭目感应。整个秘境残存的星辰之力与她共鸣，一副模糊的、由星光勾勒的秘境立体图景在她脑海中展开，西北角的地堡和周围的八个光点清晰可见。

　　她立刻将最优路径和敌人分布，通过阵法共鸣，传递给疾驰中的林凡。

　　林凡在残破的建筑和乱石间穿行。右臂的僵硬和全身未愈的伤痛影响着速度，但他对身体的掌控已到毫巅，每一分力量都用得精准。黑暗是他的领域，即便没有暗夜本源全开，那种融入阴影的本能依旧存在。

　　途中，他瞥见一个守星族人正从居住区冲出，手持长矛想要去支援。

　　“回去！守好你们的位置！”林凡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族人一愣，看到是林凡，立刻止步，重重点头，退回原位。

　　林凡继续前冲，脑海中却突兀地闪过一个念头：若是石破天在此，大概会直接拧断那擅离岗位者的脖子，再说规矩。

　　念头一闪即逝，他目光已锁定了前方黑暗中隐隐传来的撞击声和呼喝声。

　　第三号地堡外。

　　黑沙帮的八人正在合力轰击石门。石门上闪烁着微弱的星光纹路，那是星遥临时加固的简易阵法，在八人（其中至少三个筑基期）的连续轰击下，光芒已经暗淡，裂纹开始蔓延。

　　“加把劲！门快破了！”瘦高头领脸色狰狞，腿上的箭伤因为发力而再次崩裂渗血，但他浑不在意，“里面的杂碎，一个不留！”

　　轰！又是一次合击。

　　石门上的星光纹路彻底熄灭，裂纹如同蛛网般扩散。

　　“破！”

　　瘦高头领狞笑，挥刀就要劈向石门裂缝。

　　就在这一瞬。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侧后方的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

　　没有气息，没有杀意，甚至没有破风声。

　　只有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五指成爪，指尖缠绕着若有若无的灰色气流，闪电般扣向瘦高头领的后颈。

　　瘦高头领毕竟是刀头舔血的人物，生死关头，汗毛倒竖，想也不想，反手一刀向后撩去，同时身形向前猛扑。

　　嗤啦！

　　刀锋划过，却只斩破了一团骤然散开的阴影。

　　而那只手，依旧如影随形，在他脖颈后方三寸。

　　瘦高头领亡魂皆冒，身上猛地爆开一团血光，速度激增，硬生生向侧方横移了半尺。

　　噗！

　　利爪落下，没有扣中脖颈，却狠狠抓在了他的左肩胛骨上。

　　“啊——！”瘦高头领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只觉一股冰寒死寂、带着恐怖侵蚀力的力量瞬间透入肩胛，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他借力前扑，狼狈滚出数丈，才勉强站定，惊恐地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青衣、脸色苍白、右臂无力垂着的年轻人，正静静站在他原先的位置，左手上还残留着几丝灰白的气流和血迹。

　　另外七名黑沙帮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动，瞬间散开，将林凡围在中间，眼神惊疑不定。

　　“林凡？！”瘦高头领捂着塌陷的左肩，剧痛让他额头冷汗直流，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那鬼魅般的速度和刚才那诡异的一爪。情报不是说此人重伤濒死吗？！

　　林凡没有理会他，目光扫过七名围上来的敌人。三个筑基初期，四个炼气后期。阵容不弱。

　　他动了。

　　没有花哨，直接冲向离他最近的一名炼气后期。

　　那炼气后期反应不慢，挥刀便砍。刀锋凌厉，带着破风声。

　　林凡左脚在地面一蹬，身体以毫厘之差侧滑避开刀锋，同时左手如毒蛇吐信，食中二指并拢，缠绕着一丝灰气，点向对方持刀手腕的内关穴。

　　动作简洁、精准、狠辣。

　　那炼气后期只觉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瞬间酸软无力，刀都握不住，“当啷”落地。他惊骇欲退，林凡的左手已经变指为掌，拍在他胸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闷响。

　　那炼气后期身体猛地一僵，眼睛凸出，缓缓软倒。胸口没有外伤，但五脏六腑已被一股阴寒死寂的劲力震碎。

　　一击毙命。

　　直到尸体倒地，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杀了他！”瘦高头领尖声厉叫。

　　六人（除瘦高头领）同时扑上，刀光剑影，封死了林凡所有退路。

　　林凡眼神冰冷，身形在方寸之地急速闪动。右臂的僵硬严重影响了他的平衡和发力，许多精妙的招式用不出来，他只能依靠对战斗本能的极致掌控和左手那融合了初步死亡道则模拟的混沌之力，进行最凶险的贴身短打。

　　嗤！一柄淬毒短刃擦着他肋下划过，带起一丝血线。林凡眉头都没皱一下，左手顺势扣住对方手腕，一拧一扯，咔嚓声中，腕骨折断，短刃易手，反手便刺入对方咽喉。

　　同时侧身避开背后劈来的一刀，左脚为轴，右脚如鞭抽出，扫在一名筑基初期敌人的膝盖侧方。混沌之力透入，膝关节瞬间粉碎。

　　惨叫声中，林凡左手并指如剑，点向另一名挥剑刺来的筑基初期眉心。那人急退，剑势回防。林凡指尖灰气一闪，突兀转向，点在他剑脊之上。

　　叮！

　　长剑剧震，一股阴寒死寂的侵蚀力顺着剑身传递而上。那筑基初期只觉握剑的手瞬间麻木冰冷，仿佛失去了知觉。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林凡的左手已经穿透他的防御，按在了他心口。

　　又一人倒下。

　　电光火石间，六人围攻，已去其三，一重伤。

　　剩余三人，包括那名被碎膝的筑基初期，眼中都露出了恐惧。这哪里是重伤的元婴？这分明是索命的阎王！虽然动作有些迟滞，但那诡异的灰色劲力和狠辣精准的杀招，简直令人胆寒。

　　“撤！”瘦高头领当机立断，忍着肩胛和腿上的剧痛，转身就向戈壁深处逃去。什么任务，什么面子，都没命重要。

　　另外三人也反应过来，亡命奔逃。

　　林凡没有追。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左手指尖的灰气缓缓散去，右臂的僵硬感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而加剧，死亡侵蚀带来的冰冷刺痛一阵阵传来。

　　苏茹此时才赶到，看到地上三具尸体和一个抱着断腿哀嚎的敌人，又看了看林凡肋下渗血的伤口和惨白的脸色，立刻上前：“别动，我先止血。”

　　“地堡里还有人受伤。”林凡声音有些沙哑。

　　苏茹迅速给他肋下的伤口撒上药粉，简单包扎，然后冲向地堡石门。

　　石门被从里面打开，霍山搀扶着那个后背插着飞刀的族人走出来，另一个年轻族人跟在后面，看着外面的尸体和站立的林凡，眼中满是震撼和激动。

　　“长老……”

　　林凡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处理伤员。他走到那个被碎膝、倒在地上哀嚎的黑沙帮筑基初期面前。

　　那人看到林凡走来，眼中充满了恐惧：“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谁派你们来的？”林凡问。

　　“是……是帮主……黑沙帮主……他说……试探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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