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共鸣代价

　　“深渊漫步者”号被拉上支援舰甲板时，林远几乎是被星熠和龙人武士搀扶下来的。他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被深海寒意浸透，不住地颤抖，唯有右手手背上那枚印记依旧散发着不祥的余热，如同刚刚冷却的烙铁。过度透支精神连接远古星舰，强行引导危险的能量共振，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星熠的情况稍好，但紫眸中也充满了疲惫，维持深潜航行器和掩护林远同样消耗巨大。

　　玛拉博士和龙人祭司立刻上前，对他们进行紧急检查和能量疏导。然而，林远体内那融合了多种异质能量的情况太过复杂，普通的治疗手段收效甚微。他只能依靠顽强的意志力，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汇报情况……”林远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支援舰的舰长立刻报告：“林远博士，深海区域的‘掘墓人’伏兵已被‘执行者’清除。根据‘苍翠之冠’号传来的最新数据，您之前发起的共振冲击，不仅暂时麻痹了那个‘净化单元’，其产生的特殊能量波动，似乎还顺着‘根脉’网络产生了某种全局性的共鸣！”

　　什么？林远强打精神，示意接通与“苍翠之冠”号的实时数据连接。

　　主屏幕上，贝塔星全球能量态势图清晰显现。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之前那些因为赵猛的后手而变得不稳定、四处移动的虹吸点，此刻大部分都沉寂了下来！它们不再闪烁或移动，能量读数降到了极低的水平，仿佛被强行切断了能源，或者……进入了某种强制休眠状态！

　　“是共鸣！”大长老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带着一丝难以置信，“林远使者，你引导的那种针对‘净化单元’的瓦解频率，其本质似乎对‘掘墓人’基于‘收割者’技术的能量结构有着广泛的抑制作用！它通过‘根脉’网络传递，暂时‘瘫痪’了全球大部分的虹吸装置！”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原本为了自救的冒险之举，竟然误打误撞地解决了“掘墓人”分散网络带来的最大难题！

　　“清除率……现在是多少？”林远喘息着问。

　　“根据最新扫描，能量活性低于阈值的虹吸点占比已达到92%！”静语报告道，语气中也带着一丝振奋，“远超‘执行者’要求的90%！而且，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已经初步搭建起了由龙人‘根脉’感知、人类轨道监测和观星者深空扫描构成的三方监控网络框架！”

　　这意味着，“执行者”给出的24小时试用期任务，在不到一半的时间内，就超额完成了！

　　联合指挥中心内，无论是龙人还是人类方面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充满希望的欢呼。连一直紧绷着脸的玛拉博士，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而，林远和星熠却无法完全放松。巨大的成功背后，是同样巨大的代价。

　　林远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体内力量的紊乱并未平息，手背上的印记更是传来一阵阵空虚的刺痛，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他清楚，那种全局性的共鸣绝非没有代价，很可能是以透支他自身和“根脉”网络的某些潜力为代价换来的。

　　星熠扶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生命场的极度不稳定，那不仅仅是消耗，更像是一种……本源的损伤。她的心紧紧揪起。

　　就在这时，霍克将军的通讯再次强行切入。他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神深处却锐利如常。

　　“恭喜你们，完成了‘执行者’的要求。”霍克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祝贺的意味，“这证明了在‘特定条件’下，合作确实能产生效率。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虚弱的林远和疲惫的星熠，最终定格在大长老身上：“这种依赖于个体极端能力和偶然性发现的‘合作’，显然不具备可持续性。贝塔星的长期稳定，不能寄托于某个人可能无法复制的奇迹上。联邦的工程舰队和科学团已经就位，他们拥有标准化、可复制的技术和力量。现在，是时候将防御和监控体系，纳入更可靠、更高效的轨道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再清楚不过——林远和星熠已经证明了价值，但也暴露了弱点（依赖性与不可复制）。现在，该由他霍克，由地球联邦，来接手“胜利果实”了。

　　大长老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反驳。

　　突然，一直在远处沉默监督的“执行者”，那纯白的光影微微波动，冰冷的意识流再次覆盖全场：

　　“阶段性任务完成度评估：92%清除率，监控网络框架已建立。符合暂缓净化协议条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终报告逻辑审核通过。结论：该关联文明（龙人）及变量个体（林远）具备初步维护‘秩序边界’稳定性的潜力与意愿。”

　　“裁定：撤销针对贝塔星域的即时净化协议。转入长期观察模式。”

　　“警告：若‘秩序边界’稳定性因内部冲突或外部威胁出现显着下降，将重启净化评估。”

　　压力，那悬在头顶、足以毁灭文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暂时移开了！

　　指挥中心内爆发出更加热烈的、难以抑制的欢呼和释然的叹息。连霍克将军的脸上，也微微松动了一丝。

　　然而，“执行者”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变量个体‘林远’，体内能量结构复杂，存在高度不确定性及潜在风险。要求：于标准时72小时内，抵达指定坐标——‘守护者’前哨站‘观察者之眼’，接受全面评估与权限校准。逾期未抵达，将视为失控风险，进行单独处理。”

　　它单独给林远下达了指令！而且是一个充满未知的“评估与校准”！

　　还不等众人消化这个新的变故，静语突然接收到一段来自观星者母星的、最高优先级的加密信息。她快速解读后，水晶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立刻向林远和大长老汇报：

　　“我们追踪到了赵猛逃脱时使用的那个超空间跳跃信号的最终目的地……不是战略缓冲星云，那只是一个中转站！信号的最终落点……指向了地球联邦首都星圈附近，一个高度机密、代号‘冥府’的军事研究基地！而且，我们捕捉到在该基地外围，有极其短暂的、与‘收割者’特征相似的能量波动被记录！”

　　赵猛……竟然可能潜回了人类的核心区域？！并且与那个秘密基地有关？！

　　这个消息，比“执行者”的命令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林远看着自己那只依旧残留着灼痛和空虚感的手，又看了看屏幕上霍克将军那深不可测的脸，以及“执行者”那冰冷的指令，最后想到潜伏回人类腹地的赵猛和可能存在的“收割者”关联……

　　暂时的胜利，仿佛只是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更多、更汹涌的暗流，正在四面八方汇聚。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沉重，对星熠和大长老，也是对所有人，缓缓说道：

　　“‘观察者之眼’……我去。”

　　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星空，那里有一个未知的前哨站在等待。

　　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重返人类世界的赵猛，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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