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归途暗涌

　　“迅影号”如同一个被巨浪抛出的漂流瓶，在寂静的星海中翻滚、稳定，最终在自动驾驶系统的校正下，缓缓调整好姿态。林远瘫坐在驾驶席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舷窗外，那颗被称为“观察者之眼”的完美几何晶体，已重新恢复了亘古不变的死寂与纯净，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评估与突如其来的驱逐只是一场幻觉。

　　然而，脑海中回荡的那几个冰冷的词汇——“原初播种者”、“混沌催化剂”、“观察……限制……或……清除”——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他不仅没有得到期望中的“校准”或答案，反而背负上了更加沉重、更加危险的未知。

　　手背上的印记传来一阵阵深层次的虚弱和刺痛，那是力量被强行深度扫描后的反噬，也像是某种本质被触及后的“应激反应”。他尝试调动一丝力量，回应他的只有更加剧烈的精神刺痛和体内能量的滞涩感。

　　他必须立刻返回，将这个消息告知星熠和大长老。

　　设定好返回贝塔星的航线，“迅影号”再次进入超空间航行。这一次的旅程，林远无心欣赏窗外那流光溢彩的时空通道，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消化和抵御那场评估带来的后遗症，以及思考那几个可怕词汇的含义上。

　　“原初播种者”……听起来像是比“守护者”更古老、更本源的存在？难道“守护者”本身，也并非最初的创造者，而是被“播种”的？那“播种”他们的，又是谁？目的何在？

　　“混沌催化剂”……这个指向他的代号，充满了不祥的意味。催化剂，意味着加速变化，引发连锁反应，但其结果……可能是创造，也可能是毁灭。结合“混沌”二字，更像是指向不可控的、倾向于破坏现有秩序的力量。这就是“观察者之眼”对他体内混合力量的定义？

　　还有那最后的处置建议——“观察”、“限制”、“清除”。这几乎涵盖了从放任到囚禁再到毁灭的所有可能。“观察者之眼”因为权限不足无法做出最终裁定，但这三个选项，无疑将成为悬在他头顶的、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一阵强烈的空间波动传来，“迅影号”被强制弹出了超空间！

　　舷窗外，并非预定的航线坐标，而是一片陌生的、布满小型陨石带的空间。同时，舰载传感器检测到多个不明信号源正在快速接近！

　　“遭遇重力井拦截！是人为布设的陷阱！”林远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不妙。他试图强行重新启动超空间引擎，但引擎系统报告受到强烈干扰，无法锁定坐标！

　　数艘涂装着混乱标识、造型粗犷的武装飞船从陨石带后方现身，它们显然不是正规军，更像是……星际海盗或者雇佣兵。但他们的飞船改装程度和出现的位置，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诡异。

　　“前方小型舰船，立刻关闭引擎，放弃抵抗，交出所有货物和加密数据！否则，击毁！”一个粗野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

　　林远眉头紧锁。他现在的状态极差，根本无力对抗一支武装小队。而且，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些“海盗”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就是冲着他来的！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霍克将军？还是……潜伏的“掘墓人”？

　　他尝试呼叫远程支援舰队，但通讯频道里只有刺耳的干扰噪音。对方显然做了充分准备。

　　就在他思考对策，甚至准备冒险尝试短途空间跳跃时，他体内那原本滞涩混乱的能量，在外部威胁的刺激下，突然自行躁动起来！尤其是手背上那枚印记，仿佛被某种同频的、充满恶意的能量场所刺激，猛地爆发出不受控制的幽蓝与暗金光芒！

　　这股力量的爆发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宣告或排斥！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几艘正在逼近的武装飞船，其能量护盾和引擎读数瞬间出现了剧烈的、不稳定的波动！仿佛他散发出的能量场，对它们的系统产生了某种天然的干扰和压制！

　　“怎么回事？！我们的系统……正在失灵！”

　　“是目标！他有一种奇怪的辐射！”

　　海盗频道里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叫。

　　林远自己也愣住了。他并未主动操控，这股力量似乎对基于“掘墓人”技术（或者说，与“收割者”相关的技术）的造物，有着极强的干扰性？是因为他体内融合了“林迦”的遗产和“净化单元”的接触印记吗？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不再压制，而是稍微引导这股躁动的力量，将其如同无形的波纹般扩散出去。

　　效果更加明显！离得最近的一艘海盗船护盾闪烁了几下，彻底崩溃，引擎也熄火了，如同死鱼般漂浮在太空。其他海盗船见状，不敢再靠近，惊恐地向后撤退，很快便消失在陨石带中。

　　危机，竟然以这种方式解除了。

　　林远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这股力量的不稳定和自主性，让他感到深深的担忧。它就像一把双刃剑，既能伤敌，也可能反噬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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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久留，趁着干扰减弱，立刻重新校准航线，强行启动了超空间引擎。

　　当他终于驾驶着“迅影号”冲出超空间，看到远方那熟悉的贝塔星和严阵以待的支援舰队时，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苍翠之冠”号迅速与“迅影号”对接。星熠第一个冲进舱门，看到林远苍白疲惫但还算完整的模样，紫眸中的担忧才化为一丝安心。大长老和霍克将军（通过远程影像）也立刻询问情况。

　　林远没有隐瞒，将“观察者之眼”的经历，以及那几个关键的词汇和最后的处置建议，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们。

　　“原初播种者……混沌催化剂……”大长老喃喃重复，苍老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这触及到了我们认知的边界……”

　　霍克将军的眼神则变得更加锐利，他紧紧盯着林远，尤其是他那只似乎蕴含着危险力量的右手：“也就是说，你现在不仅是一个‘钥匙’，更是一个被高等文明标记为‘混沌催化剂’的……高危存在？而且，你的力量似乎对‘掘墓人’的技术有特殊效果？”

　　他的语气中，探究和利用的意味远远多于关心。

　　林远点了点头，疲惫地说：“是的，但这种力量极不稳定，我无法完全控制。而且，‘观察者之眼’的态度模棱两可，我们依然处于被‘观察’和可能被‘清除’的阴影下。”

　　就在这时，静语收到了来自观星者网络的最新分析报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林远博士……我们分析了您遭遇拦截时的空间波动数据。那些‘海盗’飞船的跃迁引擎残留信号……其加密核心与之前赵猛逃脱时使用的信号，以及地球联邦‘冥府’基地外围捕获的异常能量波动……存在高度同源性！”

　　消息如同重磅炸弹，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赵猛背后的势力，那只隐藏在人类文明内部的黑暗之手，竟然已经能够调动力量，在“守护者”设施附近进行精准拦截了？！他们的触角，远比想象的更深、更广！

　　林远感受着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力量，看着众人凝重而复杂的目光，心中明白。

　　短暂的安宁已经结束。一场席卷两个文明，甚至可能牵扯到更古老、更恐怖存在的巨大风暴，正在加速酝酿。

　　而他，这个被标记为“混沌催化剂”的存在，注定将被推向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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