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序荒原与生命贷契

　　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与粘滞。

　　贾行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潮湿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散发着微弱腐殖质气味的泥浆。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某种具有微弱腐蚀性的瘴气。

　　他勉强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

　　这里不再是死寂的虚空，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色调灰暗的荒原。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偶尔划过天际的、拖着黯淡尾迹的不明流光。大地是龟裂的、呈现出一种病态暗紫色的土壤，稀疏地生长着一些扭曲、狰狞、颜色诡异的低矮植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腐败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规则层面的“紊乱”感。

　　“无序荒原……”贾行回想起锦袍修士那惊疑的呼声，心下凛然。看来自己是坠入了一个连万界典当行都认为危险的地方。

　　他尝试运转体内灵力，脸色顿时更加难看。此地的天地灵气不仅稀薄至极，而且属性极其狂暴杂乱，五行混淆，阴阳颠倒，甚至夹杂着许多他从未感知过的异种能量。强行吸收，无异于饮鸩止渴。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与“诸天债主系统”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和不稳定，界面时隐时现，【负债空间】的开启都变得异常艰难。【源债】权限虽然还能感应到，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调动起来晦涩无比。唯有灵魂深处的“混沌之种”和怀中的《星籁》依旧传来稳定的存在感，但前者似乎对此地环境有些“不适”，后者则散发着微弱的银光，帮他抵御着外界紊乱规则的侵蚀。

　　他此刻的状态，可谓是油尽灯枯，身陷绝地。

　　就在贾行挣扎着试图站起，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藏身之处时，他身旁一株看似枯死的、布满尖锐木刺的暗红色藤蔓，突然如同毒蛇般弹射而起，猛地缠绕向他的脚踝！

　　那藤蔓速度极快，且带着一种腐蚀性的能量，接触到他护体灵光（已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瞬间，就发出“滋滋”的声响。

　　贾行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引动“破财消灾”神通，却发现自己连燃烧一块下品灵石的力量都凝聚不起来！肉身的虚弱和环境的压制，让他变成了一个几乎不设防的靶子！

　　眼看那藤蔓就要刺破他的皮肤，汲取他的生机——

　　嗡！

　　他怀中的《星籁》再次自动护主，洒下一片柔和的银光，照在那暗红藤蔓之上。藤蔓如同被灼伤般猛地收缩，发出一种尖锐的、类似昆虫嘶鸣的声音，迅速缩回了地底。

　　贾行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四周传来了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周围那些扭曲的植物、甚至是一些潜伏在阴影中的、外形如同岩石与黏液混合体的小型生物，都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和《星籁》散发的能量所吸引，缓缓地围拢过来！

　　它们的眼中或是闪烁着饥饿贪婪的光芒，或是带着纯粹的恶意与混乱。

　　在这里，他这样一个“外来者”，而且似乎还带着“美味”能量的存在，就是最显眼的猎物！

　　绝望之际，贾行看着那些缓缓逼近的荒原生灵，脑海中却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些生物……它们在此地挣扎求生，需要能量，需要进化，需要对抗这恶劣的环境……这何尝不是一种“需求”？一种……潜在的“债务”？

　　而自己，虽然灵力枯竭，系统半瘫痪，但他还拥有一样东西——对“债务规则”的理解，以及那虽然晦涩但依旧存在的【源债】权限！

　　他无法直接给予它们灵石或灵力，但他或许可以……与它们“签订契约”！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他不再试图后退或防御，反而强撑着站直身体，目光扫过那些充满敌意的荒原生灵，同时，艰难地、一丝丝地引动灵魂本源处那晦涩的【源债】权限。

　　他没有力量去强制签订契约，但他可以尝试……“展示”！

　　他以自身神念为引，混合着那一丝微弱的“源债”规则气息，向着周围扩散出一道模糊的意念波动：

　　“吾……执掌……因果贷契……”

　　“凡……认可此契者……可预支……生存之机……进化之缘……”

　　“代价……未来……部分……生命本源……或……忠诚……侍奉……”

　　“自愿……者……上前……”

　　这并非一个完整的、具有强制效力的契约，更像是一个充满漏洞的、单方面的“广告”。他甚至连支付“预支”款项的能力都没有，完全是在空手套白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这道蕴含着奇特规则波动的意念扩散出去后，那些围拢过来的荒原生灵，竟然大部分都停下了脚步，眼中露出了明显的迟疑、困惑，甚至……一丝丝微弱的“渴望”？

　　它们似乎本能地感知到了这意念中蕴含的、某种高于此地混乱规则的“秩序”力量，那是一种它们渴望已久，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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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一只体型最小、看起来最为虚弱、外形如同灰色苔藓球般的生物，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滚到了贾行脚边。它伸出几根纤细的、如同菌丝般的触须，轻轻地碰了碰贾行的鞋子，然后传递过来一道微弱而清晰的意念：

　　“饿……弱……要……活……”

　　“愿意……借……未来……换……现在……”

　　贾行心中一震，他没想到真的会有生灵回应，而且如此直接！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全部精神，将那一丝“源债”权限的力量凝聚于指尖（虽然看不到实质光芒），轻轻点在那苔藓球的“头顶”。

　　“以吾之名，见证因果……”

　　贷汝……三日生机！”

　　“契成！”

　　他根本没有实质性的“生机”可以贷出，但他做的，是引动此地的混乱能量，通过“源债”权限进行了一次极其粗糙的“规则层面的许诺”，将这许诺与苔藓球未来的部分生命本源绑定！

　　就在契成的瞬间，贾行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空了一丝，而那苔藓球则猛地一颤，其灰暗的身体表面竟然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活力的绿色光泽！它似乎真的获得了一丝支撑它活下去的“力量”，满足地蜷缩在贾行脚边，传递出依赖与感激的情绪。

　　而贾行则清晰地感觉到，一道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契约之线”连接在了他与苔藓球之间。通过这条线，他不仅能模糊感知到苔藓球的状态，甚至……能极其缓慢地汲取一丝丝来自荒原环境的、经过苔藓球身体初步“过滤”的、相对温和些的混乱能量，补充自身几乎干涸的丹田！

　　虽然这补充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存在！而且，他灵魂中那晦涩的“源债”权限，似乎也因此活跃了一丝！

　　这……这条路竟然真的可行？！在这无法无天的无序荒原，他以“债务”为网，捕捉到了一线生机！

　　就在贾行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希望，准备如法炮制，与更多荒原生灵签订这种粗糙的“生命贷契”时——

　　一股强悍、霸道、充满了掠夺意味的气息，猛地从荒原深处爆发出来，如同风暴般席卷而至！

　　紧接着，一个如同金铁摩擦般刺耳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响彻这片区域：

　　“哦？新鲜的灵魂气息？还有……有趣的规则波动？”

　　“看来，本尊今天的运气不错！”

　　“小的们，给本尊围起来！这个‘点心’，本尊要亲自品尝！”

　　大地微微震颤，只见数十只体型庞大、形态各异、但统一散发着凶戾气息的荒原巨兽，在一头浑身覆盖着骨甲、形似蜥蜴却长着三只眼睛的庞大生物带领下，从灰暗的雾气中显露出身形，将贾行和他脚边那微不足道的苔藓球，团团围住！

　　那头骨甲蜥蜴中间那只竖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死死地盯住了贾行，仿佛在审视一道美味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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