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雾锁魂与记忆之锚

　　司徒钟的身影随着一声“好自为之”渐渐淡化，最终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消失在这片沉寂的天地间，只留下那若有若无的酒香和一句意味深长的告诫在贾行耳边回荡。

　　巨大的孤独感和沉重压力瞬间包裹了贾行。他环顾四周，断裂的石柱如同巨人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陨落。远方，那片被浓郁氤氲之气笼罩的“遗忘之谷”，仿佛一张沉默的巨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吸引力与排斥感。

　　遗忘……失去自我……

　　这个风险远比肉身的毁灭更加可怕。贾行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脑海中闪过现代都市的喧嚣、天佑宗的晨钟、苏柒专注炼器的侧脸、钱多多精明的笑容、王铁柱憨厚的保证……这些记忆的碎片，是他之所以为“贾行”的根基。

　　若连这些都失去，他还是他吗？修复规则、偿还债务、追寻真相，还有何意义？

　　然而，灵魂深处，那升级至8%的系统核心传来一阵稳定的、带着解析意味的波动，仿佛在安抚他的不安。初步融合的“混沌之种”也散发出温和而包容的气息，如同一个内在的锚点，隐隐抵抗着远方传来的“遗忘”规则侵蚀。

　　《星籁》悬浮在他身前，书页上“唯执契者，可觅新柴”的字样散发着坚定的银辉。“源债之影”的任务提示如同冰冷的坐标，不容置疑。

　　他没有退路。停滞不前，意味着被庞大的债务和潜在的敌人吞噬；前进，虽险，却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找到扭转局面的关键。

　　“我的债，我自己背。我的路，我自己走！”贾行眼中重新燃起决绝的光芒。他不再犹豫，将重伤的骸骨彻底封印在贷契网络最深处温养，随后深吸一口这片土地上古荒凉的气息，迈开步伐，坚定不移地朝着“遗忘之谷”的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山谷，周围的环境越发诡异。灰色的雾气变得浓郁粘稠，光线被吞噬，视线范围不足十丈。脚下松软的土地逐渐被一种灰白色的、如同骨粉般的物质覆盖，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的“失落”与“遗忘”规则之力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贾行的神识。

　　他感到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比如昨天具体吃了什么，或者某个无关紧要的路人长相。这种缓慢的、无声的侵蚀，比直接的攻击更令人毛骨悚然。

　　贾行立刻全力运转升级中的系统，尤其是那刚刚激活的【因果重构（初级）】能力，尽管它极其不稳定且消耗巨大。他不是去对抗整个山谷的规则，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他做的，是精细地、持续地重构自身存在与核心记忆之间的因果联系！

　　他将“我是贾行”这个核心认知，与“欠下巨债”、“绑定系统”、“穿越修真界”、“结识苏柒钱多多”等最关键的记忆节点，用“因果重构”之力反复加固、缠绕，形成一道守护灵魂核心的因果之锚！

　　同时，他引导混沌之种的力量弥漫识海，以其“包容”与“演化”的特性，为记忆提供一片相对稳定的“土壤”。《星籁》的银色光辉则如同灯塔，照亮识海，驱散试图渗透进来的灰色迷雾。

　　这是一种极其精微的操作，对魂力和心神的消耗巨大。贾行每前进一步，脸色就苍白一分，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眼神依旧清明，核心记忆在三种力量的共同守护下，岿然不动。

　　然而，山谷的考验并非仅此而已。

　　突然，前方的浓雾剧烈翻涌，凝聚成一张张扭曲、哭泣、咆哮的面孔！这些并非实体，而是陨落于此的“失魂者”残留的、最强烈的情绪碎片和记忆执念！它们如同怨灵，嚎叫着扑向贾行，试图将自身的“遗忘”与“绝望”强行灌注给他！

　　“留下吧……和我们一样……”

　　“忘了……一切都忘了……就不痛苦了……”

　　“名字……我的名字是什么……”

　　无数混乱的意念如同钢针，刺向贾行的识海！

　　贾行闷哼一声，识海剧烈震荡，刚刚构筑的防御体系摇摇欲坠。这些情绪碎片的冲击，远比无形的规则侵蚀更加猛烈和直接！

　　危急关头，他福至心灵，猛地将贷契网络（虽然残破）的力量接入防御体系！他不是吸收这些怨念，而是……接纳并流转！

　　他将这些冲击而来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记忆碎片，视作一种特殊的“债务”——一种强加于他的“精神污染债”！然后，他利用贷契网络那初步具备的“平衡”与“转移”特性，将这些“债务”在网络内部那些早已麻木、意识简单的低等荒原生灵节点间进行快速的流转、分散、消磨！

　　虽然每个节点分担的极少，但成千上万的节点共同承担，竟真的将这波凶猛的精神冲击化解了大半！

　　与此同时，贾行在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了一些闪烁的、关于这片“初始之地”的古老画面：宏大的祭祀、横跨星空的契约之光、以及……最终那毁天灭地的崩坏瞬间！

　　一幅极其短暂，却让贾行灵魂颤栗的画面闪过：在那崩坏的核心，并非只有混乱，似乎还有一道模糊的、带着某种“清算”与“剥夺”意味的暗影一闪而逝！

　　就在这时——

　　他前方不远处的迷雾突然散开一片，露出了一小片相对清晰的区域。那里，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布满苔藓的黑色石碑。

　　石碑上刻着几个虽然古老，但借助《星籁》光辉，贾行勉强能够辨认的古字：

　　【 此处，曾借贷“未来”，以铸“现在”。 】

　　字的下面，还有一个模糊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过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竟然与贾行灵魂深处，“源债之影”的印记，有着几分诡异的相似！

　　贾行瞳孔骤缩，心脏狂跳。

　　这块石碑是什么意思？“借贷未来以铸现在”？这是“初始借贷”的真正含义吗？

　　而这个被撞击的、与“源债之影”相似的印记，又代表着什么？是更早的“债主”留下的痕迹？还是一种……警告？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块石碑，感受其上残留的意念。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碑冰冷表面的前一刻——

　　异变再生！

　　他体内那升级中的系统核心，进度条猛地从8%跳到了15%！一股更强大的、带着“裁定”与“梳理”意味的力量瞬间涌出！

　　同时，他身后的浓雾中，一只冰冷、枯瘦、完全由灰色雾气构成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探出，抓向了他的后心！这只手上，没有丝毫生机，只有最纯粹的……“遗忘”！

　　而一个空洞、缥缈，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新来的……柴薪……留下……你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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