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亿债身初醒时

　　意识，是从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中，一点点打捞上来的。

　　贾行感觉自己像是一艘破了无数个洞的残破小舟，在名为“虚无”的海面上载沉载浮。灵魂深处传来被撕裂后又强行粘合的剧痛，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都如同在沼泽中挣扎，沉重而徒劳。

　　“……生命本源透支九成七……道基濒临崩溃……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星陨谷’内规则紊乱，残留波动无法解析……此子身上秘密不小……”

　　“……吴长老有令，不惜代价，吊住其性命……”

　　断断续续的、仿佛隔着一层厚厚水幕的声音，偶尔飘入他几乎停滞的感知中。他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一种温润而充满生机的液体里，丝丝缕缕的能量正极其缓慢地渗入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修补着那些触目惊心的损伤。

　　但这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他生命流逝的速度。

　　就在他感觉那点微弱的意识之火即将再次被黑暗吞噬时，一个冰冷、熟悉又让他无比“亲切”的声音，如同最终判决般，在他脑海深处轰然响起：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低于维持“诸天债主系统”最低运行标准，触发强制续约协议！】

　　【鉴于宿主成功收集“黑曜石账本”（7/7），初步展现“债主”潜力，系统权限提升，现开放“紧急救助”及“分期付款”功能！】

　　【评估宿主当前状态……启动“紧急救助”……消耗上品灵石*……生命本源稳定中……】

　　【重新核算负债：初始负债1亿上品灵石 “星陨谷”战役规则对冲损耗 系统救助及利息 逾期罚金 服务费……】

　　【总负债更新为：3亿上品灵石！】

　　【生命倒计时重置：100天！】

　　三……亿？！

　　贾行那昏沉的意识被这个天文数字狠狠刺了一下，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看”到脑海中那本古朴的“黑曜石账本”自动翻开，原本显示着“-100,000,000”的猩红数字，此刻已经变成了令人窒息的“-300,000,000”！下方的生命倒计时，也重新变回了“100：00：00”，但那跳动的秒针，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和紧迫。

　　一百天，三亿债！

　　这系统，真是把他往死里逼啊！

　　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充斥着浓郁药香的静室之中，身下是一座刻画着聚灵阵法的玉台，而他整个人则浸泡在一种翠绿色的、如同翡翠般的灵液里。丝丝凉意与暖流交替涌入体内，缓解着那无处不在的剧痛。

　　“贾师弟！你终于醒了！”

　　一个充满惊喜的、浑厚嗓音在耳边响起。贾行微微偏头，看到王铁柱那张憨厚而焦急的大脸几乎凑到了自己面前，眼中满是血丝，显然守候了许久。

　　“铁……柱……”他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别动，别说话！”王铁柱连忙按住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后怕，“你昏迷整整七天了！是执法长老亲自把你从坠星荒原带回来的！医堂的长老都说，你能捡回这条命，简直是祖师爷显灵！”

　　执法长老……吴清风？

　　贾行心中一动，想起了昏迷前感知到的那几道强横气息。果然是他。

　　“贾行，感觉如何？”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贾行这才注意到，静室门口还站着一位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少女，正是苏柒。她手中正拿着一块玉简和一支造型奇特的炭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研究欲和一丝……好奇？

　　“多谢苏师姐……关心，还……死不了。”贾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三亿债务压身，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嗯，生命力顽强，远超同阶，数据记录 1。”苏柒点了点头，在玉简上划了一下，然后走上前，毫不避讳地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贾行的手腕上，一股细微的灵力探入，“经脉受损严重，但韧性惊人，似乎在主动吸收‘生生造化液’的药力……奇怪，这种吸收效率，不像杂灵根……”

　　贾行心中一跳，知道是“负债空间”与“黑曜石账本”融合后带来的隐性好处，连忙收敛气息，苦笑道：“可能……是欠债欠多了，皮实。”

　　苏柒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个解释很有道理，又在玉简上记下一笔：“‘巨额负债可能与肉身韧性呈正相关’，待验证。”

　　贾行：“……”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推开，一名神色冷峻的执事弟子走了进来，目光落在贾行身上，公事公办地道：“贾行师弟，既然你已苏醒，这是刑律峰下发的通知玉简，请你签收。”

　　王铁柱接过玉简，递到贾行面前。

　　贾行神识探入，玉简内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查，外门弟子贾行，于坠星荒原‘星陨谷’引发未知规则动荡，虽事出有因，然对宗门禁地造成一定程度破坏，险些酿成大祸。念其初犯，且身负重伤，功过相抵，不予重罚。然，消耗之‘生生造化液’价值五十万下品灵石，需由你自行承担，限期一年内还清。若逾期未还，逐出宗门，并以身抵债。”

　　五十万下品灵石！相当于五千上品灵石！

　　若是之前，这对贾行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但现在……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跟三亿上品灵石的巨债相比，这五千反而显得有点“亲切”了。

　　但他注意到，玉简中对他如何引发的规则动荡、如何活下来，只字未提，显然是执法长老将此事压了下去。这份“不予重罚”，本身就透着不寻常。

　　“弟子……遵命。”贾行虚弱地应道。

　　那执事弟子点了点头，又道：“另外，鉴于你已在昏迷期间自动晋升为内门弟子，这是你的新身份令牌和内门弟子份例。你的新居所已分配至‘流云峰’甲字柒号院，待你能下地行走，自行前往即可。”

　　留下一个储物袋和一枚崭新的、带着云纹的青色令牌，执事弟子便转身离去。

　　内门弟子……

　　贾行握着那枚还带着微凉触感的令牌，心中五味杂陈。拼死拼活，甚至差点“存在归零”，总算是踏入了内门。但这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

　　“贾师弟，你别担心！”王铁柱拍着胸脯，声音洪亮，“俺王铁柱以后多做任务，帮你还债！”

　　苏柒也收起玉简，淡淡道：“我那里还有一些……嗯，能量反应不太稳定的试验品，或许可以低价处理给你，用于……嗯，‘那个’。”

　　贾行知道她指的是“破财消灾”神通，心中不由一暖。这两个伙伴，虽然一个憨直一个古怪，但关键时刻，却是他能依靠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调动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灵力，却引得一阵剧烈咳嗽。三亿债务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一百天的生命倒计时滴答作响，他必须尽快找到赚取巨额灵石的方法，或者……再次利用系统，搏一把！

　　他的神识沉入脑海，聚焦在那刚刚解锁的“分期付款”功能上。

　　【分期付款（初级）：可对单笔不超过1000万上品灵石的债务进行分期，暂时缓解还款压力。】

　　【分期周期：最短3期，最长12期。】

　　【利率：每期5%（复利计算）。】

　　【警告：一旦启用分期，生命倒计时将与分期最终期限绑定。若任何一期未能按时支付，将立刻触发“终极清算”！】

　　高利贷！这绝对是高利贷！

　　贾行看得眼皮直跳。但眼下，他似乎并没有更好的选择。至少，这能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去想办法“以战养债”。

　　就在贾行仔细研究这吃人的“分期付款”条款时，静室外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显得轻缓而沉稳。

　　一个青袍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正是执法长老吴清风。

　　王铁柱和苏柒立刻躬身行礼：“见过长老！”

　　吴清风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贾行身上，似乎将他从里到外都看了个通透。

　　“能醒来，便好。”吴清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五十万下品灵石的罚金，对你而言，或许只是开始。”

　　贾行心头一紧，努力保持镇定：“弟子……明白。”

　　吴清风走近几步，隔着那翠绿色的灵液，凝视着贾行，缓缓道：“内门，非外门可比。这里天才云集，竞争激烈，资源争夺更是残酷。你以杂灵根之资，负债之身跻身其中，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好自为之。有些秘密，守不住时，便是取死之道。而有些债务……欠下了，便不是那么容易还清的。”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飘然离去。

　　静室内，只剩下贾行、王铁柱和苏柒三人。

　　贾行躺在灵液中，回味着执法长老最后那番话，心中波澜起伏。他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一个更广阔，也更危险的棋局。

　　他看了一眼脑海中那猩红的“-300,000,000”和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空空如也的灵力和遍布的暗伤。

　　一百天，三亿债，内门风云，神秘警告，还有那虎视眈眈的“分期付款”……

　　贾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那昂贵的药液香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识，触碰向脑海中那个代表着“分期付款”的选项。

　　“先分个……12期试试水？”

　　几乎在他确认的瞬间，系统提示冰冷地弹出：

　　【分期申请已受理！已成功将1000万上品灵石债务分为12期！】

　　【您当前需在8天8时内，支付首期款项：1000万/ 12 * (1 5%) = 87.5万上品灵石！】

　　【生命倒计时已与分期最终期限同步！祝您……还款愉快！】

　　与此同时，静室窗外，一道传讯符所化的流光，精准地穿过禁制，悬浮在贾行面前，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从中传出：

　　“甲字柒号院的新邻居，贾行师弟是吧？听说你很‘缺钱’？我这儿有个‘赚快钱’的门路，风险是有点大，不过回报丰厚……有没有兴趣，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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