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跨省报案

　　深圳的三伏天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柏油路被晒得发软，踩上去黏腻得像沾了块嚼烂的口香糖。王黑化蹲在城中村的桥洞下，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蚊虫叮咬得满是红坨的小腿，手里攥着半瓶快被晒热的矿泉水，仰头灌了一大口，涩味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泛起一阵空虚的灼烧感。

　　他来深圳三天了。三天前，他跟着日结招聘群里的“李哥”来做会展搭建的活，说好一天三百，管两顿饭。干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从凌晨五点忙到傍晚五点，搬展板、搭桁架、铺地毯，汗水把工装浸透了三遍，贴在背上又闷又痒。收工的时候，李哥却说“甲方没结钱”，让他先等等，转身就钻进了人群，微信发消息不回，打电话直接关机。

　　王黑化在会展中心门口守了一夜，没等来李哥，倒等来一群同样被欠薪的日结工人。大家聚在一块儿骂了半天，有人说要去劳动局投诉，有人说要报警，可最后都散了——没人知道李哥的真实姓名，也没人有甲方的具体联系方式，所谓的“日结工作”，不过是微信群里一条模糊的招聘信息，连个书面协议都没有。

　　兜里只剩下十七块五毛钱，是他全部的家当。桥洞成了他的临时住处，白天躲在这里避暑，晚上就蜷缩在墙角睡觉。饿了就买两个馒头，就着免费的自来水咽下去；渴了就找路边便利店的水龙头接水喝。他试过再找日结活，可每次联系招聘人员，对方问他要“工作凭证”，他拿不出来，只能不了了之。

　　这天上午，他在招聘群里看到一条家电安装的日结信息，工资两百八，日结现结。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立刻联系了招聘人员张姐，按照对方发的定位，倒了两趟公交，转了一趟地铁，花了两个小时才赶到关外的一个工业园。

　　甲方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姓赵，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上下打量了王黑化一番，皱着眉问：“你以前在泰州做过家电安装？”

　　王黑化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哥，我第一次做这个，以前都是干会展搭建的。”

　　“不可能。”赵经理把平板电脑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工人信息页面，“你看，这个身份证号跟你一模一样，上个月在泰州的工地做过安装，评价很差，说你安装不规范，还弄坏了客户的家电，我们这边不招有不良记录的工人。”

　　王黑化凑过去一看，身份证号确实是他的，可照片却是个陌生男人，发型、五官都跟他毫无关系。“哥，这不是我啊！”他急得声音都变了，“你看照片，这根本不是我，肯定是有人冒用了我的身份证信息！”

　　“我们只认系统记录。”赵经理收回平板，语气坚决，“你要是有异议，就去跟平台申诉，我们这边不接收有不良记录的人，你走吧。”

　　“哥，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我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王黑化想上前解释，却被赵经理身边的保安拦住了。

　　“别在这儿闹事啊！”保安推了他一把，“赶紧走，不然我们报警了！”

　　王黑化踉跄了一下，看着赵经理转身走进厂房，保安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只能咬着牙转身离开。走出工业园，毒辣的太阳刺得他眼睛生疼，心里又气又急，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身份证信息被冒用，他连份日结活都找不到，难道真要在深圳街头饿死？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带着各自的忙碌。有人骑着电动车，车筐里放着刚买的菜；有人穿着光鲜的西装，拿着手机打着电话，语气自信又从容；还有一家三口手牵着手，说说笑笑地走进商场。这些平常的画面，此刻在王黑化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

　　他掏出那部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十五。他点开微信，翻着通讯录，想找个人借点钱，可翻来翻去，却发现没什么人可找。老家的亲戚大多条件一般，之前他出来打工，已经借过一次钱，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一起出来打工的朋友，不是联系不上，就是自身难保。

　　无意间，他看到了一个微信众筹的链接，是以前一个工友生病筹款转发的。他心里一动，点开微信小程序，创建了一个众筹项目，标题写着“日结工人被欠薪，身份证被冒用，流落深圳，求好心人资助生活费”，内容里简单写了自己的遭遇，设置了五百元的目标金额。

　　他把链接转发到自己所有的微信群，又发给了几个微信好友。其中一个好友，是他几年前在网上认识的，网名叫“草原雄鹰”，住在内蒙古呼伦贝尔，平时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几句。

　　没过多久，“草原雄鹰”回复了消息：“你这是不是骗局啊？现在网上众筹骗子可多了。”

　　王黑化看到消息，心里一阵窝火，回复道：“我要是有办法，能来众筹吗？我现在饭都吃不上了，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怀疑我是骗子？”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别到时候被平台封了号。”“草原雄鹰”回复，“再说了，一个大男人，就算被欠薪了，找份正经工作不行吗？非要众筹，真没出息。”

　　“我找得到工作还用众筹？身份证被人冒用了，没人要我！”王黑化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手指飞快地打着字，“你根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看你就是不想干活，想不劳而获！”“草原雄鹰”也不示弱，“懒得跟你说，简直不可理喻！”

　　“你骂谁呢？你凭什么说我不劳而获？”王黑化气得浑身发抖，胸口起伏不定，“我干了一天活，一分钱没拿到，现在流落街头，你还这么说我，你就是故意羞辱我！”

　　“我羞辱你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

　　两人在微信上吵了起来，越吵越凶。“草原雄鹰”最后发了一句“你这种人活该倒霉”，然后就把他拉黑了。

　　王黑化看着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从小到大，虽然穷，但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被老板欠薪，被甲方拒绝，现在又被网友辱骂，所有的压力和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猛地站起来，攥着手机，眼神通红地四处张望，看到路边有个治安岗亭，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

　　岗亭里坐着一个年轻的警务人员，姓刘，正在整理文件。看到王黑化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刘警官抬头问道：“同志，你有什么事？”

　　“警察同志，我要报警！”王黑化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哭腔，“有人在微信上骂我，还羞辱我，我受不了了！”

　　刘警官愣了一下，示意他坐下：“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黑化坐下来，把自己被欠薪、身份证被冒用、众筹被网友质疑辱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警察同志，我真的太不容易了，他凭什么那么说我？我不是骗子，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刘警官耐心地听着，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等王黑化说完，他拿出纸笔，记录下相关信息，然后说道：“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现在确实遇到了难处，心里不好受。但是，微信上的口角纠纷，属于民事纠纷，而且对方只是言语不当，没有构成侮辱诽谤罪，我们没办法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那他就白骂我了？”王黑化激动地说，“他那么羞辱我，难道就没人管吗？”

　　“你先冷静一下。”刘警官安抚道，“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下对方，跟他沟通一下，让他给你道歉。另外，关于你身份证被冒用的事情，你应该先去派出所挂失补办，然后向相关平台申诉，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还有欠薪的事情，你可以收集相关证据，去劳动监察部门投诉，他们会帮你处理的。”

　　说着，刘警官根据王黑化提供的微信号，尝试联系“草原雄鹰”。一开始对方不接电话，刘警官又发了条短信，说明自己的身份，希望对方能配合沟通。过了十几分钟，“草原雄鹰”回了电话，语气有些不情愿。

　　刘警官在电话里跟他说明了情况，指出他的言语不当，伤害了他人的感情。“草原雄鹰”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自己确实有点冲动，不该那么说王黑化。最后，他通过微信给王黑化发了一条道歉消息，虽然语气算不上诚恳，但总算是认了错。

　　王黑化看着那条道歉消息，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他知道，刘警官已经尽力了，可他的困境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改变。

　　离开治安岗亭，王黑化想着刘警官的话，打算先去挂失身份证。他拿出手机，想查一下附近的派出所地址，却发现微信登录不上了，提示“账号异常，已被冻结”。他试着解冻，按照提示操作，却发现需要联系微信客服核实信息。

　　他点开微信的客服中心，翻来翻去，全是智能客服，回复的都是模板化的内容，根本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他想找人工客服，却怎么也找不到入口。打微信官方公布的客服电话，要么是无人接听，要么是语音提示让他通过线上渠道咨询。

　　“什么破客服！”王黑化气得把手机扔在地上，又赶紧捡起来，生怕把仅剩的这点电量耗光。他想起以前听人说过，有问题可以打政务服务热线，于是他拨通了。

　　电话接通了，接线员是个声音温柔的女生，耐心地听他说明了情况，然后说：“先生，微信属于企业运营的社交软件，其客服服务由企业自行提供，我们会帮你记录相关情况，并反馈给相关部门，但具体的账号解冻问题，还需要你联系微信官方客服解决。”

　　“我联系不上啊！”王黑化着急地说，“他们根本没有人工客服，智能客服解决不了问题，你们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腾讯公司？”

　　“抱歉先生，我们没有直接联系腾讯公司的渠道。”接线员说，“你也可以尝试拨打114查询腾讯公司的联系方式，直接与他们沟通。”

　　挂了的电话，王黑化又拨通了114，查询腾讯公司的客服电话。114提供了一个号码，他打过去，结果还是语音提示，让他通过微信客服中心咨询。

　　一圈下来，问题还是没解决。微信账号登不上，众筹的钱也收不到，他彻底陷入了绝望。他坐在路边，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腾讯大厦，心里生出一股冲动，站起身就朝着腾讯大厦的方向走去。

　　“凭什么你们的软件出了问题，却不管用户？”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今天就要去腾讯总部，找他们要个说法！”

　　从城中村到腾讯大厦，有十几公里的路程。他没钱坐车，只能步行。太阳依旧毒辣，他走得汗流浃背，口干舌燥，脚下的鞋子磨得脚底板生疼。走了两个多小时，他才走到腾讯大厦附近，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先生，请问你有预约吗？”保安问道。

　　“我没有预约，我要找你们的客服负责人，我的微信账号被冻结了，联系不上客服！”王黑化说。

　　“没有预约不能进去。”保安语气坚决，“你有问题可以通过线上渠道反馈，或者拨打官方客服电话，我们这里不接待没有预约的访客。”

　　“我联系不上客服，才来这里的！”王黑化想往前冲，却被保安死死拦住。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不要在这里闹事，否则我们会报警的。”保安说。

　　王黑化看着眼前气派的腾讯大厦，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他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却连一扇门都进不去。他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感觉自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老家的号码，是父亲打来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小黑，你在深圳怎么样了？”电话里传来父亲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

　　“爸，我挺好的，工作挺顺利的。”王黑化强忍着眼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父亲说，“家里现在要交医保了，每个人三百八十块，你弟弟的我已经交了，你的你自己能不能交一下？我跟你妈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收入，你自己多保重身体。”

　　听到“医保”两个字，王黑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三百八十块，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里有钱交医保？

　　“爸，”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现在手头有点紧，能不能缓一缓？”

　　“缓一缓？”父亲的声音有些着急，“医保这东西不能缓，过了缴费期就交不了了，万一以后生病住院了，没医保可不行啊！”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王黑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爸，我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你让我怎么交医保？”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工作挺顺利的吗？”父亲疑惑地问。

　　王黑化再也忍不住了，把自己被欠薪、身份证被冒用、流落街头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父亲沉重的叹息声：“唉，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让你出去打工了。”

　　“爸，没事，我能挺过去。”王黑化说，“医保的事，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今年就先不交了。”

　　“那怎么行？”父亲说，“医保是为了预防未来生病，你怎么能不交呢？你现在年轻，身体好，可万一出点什么事，没医保，医药费都付不起。”

　　“爸，我现在只想活在当下。”王黑化疲惫地说，“预防未来固然重要，可我现在连今天都快过不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以后？先把今天过好，再说以后的事吧。”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父亲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要是实在不行，就回老家来吧，家里虽然穷，但至少有口饭吃。”

　　“我不回去。”王黑化坚定地说，“我出来的时候就说了，不混出个人样，绝不回去。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挺过去的。”

　　挂了电话，王黑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想家，想父母，想家里的热饭热菜，可他不能回去，他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他走到路边的一个公交站台，坐在长椅上，看着手机。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五了，他赶紧把手机调成省电模式。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短信，是中国联通发来的，提示他的手机号已经欠费停机。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王黑化咒骂了一句。手机停机了，他连联系外界的唯一方式都没有了。他必须赶紧开机，不然万一有人众筹给他转钱，他都收不到通知。

　　他找到一个路边的便利店，跟老板商量，能不能借个充电器充会儿电，老板看他可怜，答应了。他把手机充上电，等电量恢复到百分之十，立刻拨打了联通客服电话。

　　“客服你好，我的手机欠费停机了，我想申请紧急开机。”王黑化说。

　　“先生，请问你需要紧急开机多久？紧急开机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而且开机后，如果你在规定时间内没有缴费，手机会再次停机。”客服人员的声音很公式化。

　　“我现在没钱缴费，能不能先给我开机，我尽快想办法缴费。”王黑化说。

　　“抱歉先生，紧急开机需要你之前的缴费记录良好，而且需要你承诺在24小时内缴费。”客服说，“根据你的账号信息，你之前有过多次欠费停机的记录，不符合紧急开机的条件。”

　　“什么？”王黑化急了，“我现在有急事，必须开机，你们不能这么不近人情！我现在流落街头，手机停机了，我怎么联系别人？怎么找工作？”

　　“先生，这是公司的规定，我也没办法。”客服说，“如果你想开机，需要先缴纳欠费金额，再充值一定的话费。”

　　“我现在没钱！”王黑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们联通就是这么对待客户的吗？我用你们的手机号这么多年，现在遇到困难了，想申请个紧急开机都不行？你们这是垄断，是霸王条款！”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不要激动。”客服说，“公司的规定是针对所有客户的，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如果你确实有困难，可以尝试联系你的家人或朋友，让他们帮你代缴话费。”

　　“我要是能联系上，还用找你们吗？”王黑化越说越激动，“你们就是故意刁难我！我告诉你们，要是因为手机停机，我出了什么事，你们要负责！”

　　“先生，你的要求我们确实无法满足，请你谅解。”客服的语气依旧平静，“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挂电话了。”

　　“你敢挂我电话！”王黑化怒吼道。

　　可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王黑化气得把手机摔在桌子上，吓得老板赶紧过来看：“小伙子，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王黑化看着老板担忧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分。客服人员只是按规定办事，他不该把自己的怨气撒在别人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拨打了联通客服电话。

　　“客服你好，对不起，刚才我情绪有点激动，说话有点冲，你别往心里去。”王黑化诚恳地道歉，“我现在确实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手机停机了，我联系不上任何人，也找不到工作，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帮我申请紧急开机？我保证，只要我一拿到钱，就立刻缴费。”

　　客服人员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沉默了一会儿，客服说：“先生，你的情况我了解了，我很同情你。这样吧，我帮你向公司申请一下特殊处理，紧急开机24小时，你一定要在24小时内缴纳欠费和充值话费，否则手机会再次停机，而且以后将无法再申请紧急开机。”

　　“谢谢！谢谢你！太感谢你了！”王黑化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一定按时缴费，谢谢你的帮忙！”

　　挂了电话没多久，他的手机就恢复了信号。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他打开微信，发现账号还是登不上，只能先把众筹链接发给了几个还能联系上的工友，然后又开始在招聘群里找活。

　　夜幕降临，深圳的霓虹灯亮起，把城市装点得繁华而璀璨。王黑化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肚子饿得咕咕叫。他从兜里掏出最后一块钱，买了一个馒头，慢慢嚼着。

　　这时，他的微信突然收到一条转账通知，是一个陌生网友转来的五十块钱，附言：“加油，挺过去！”紧接着，又有几个网友转来了钱，二十块、三十块、五十块……短短一个小时，他收到了总共两百三十块钱的众筹款。

　　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王黑化的眼睛湿润了。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这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给了他一丝温暖和希望。他拿出手机，给每个转账的网友都回复了一句“谢谢”，然后起身走进便利店，买了一桶泡面、两根火腿肠和一瓶矿泉水。

　　他坐在便利店的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面，这是他三天来吃的第一顿热饭。泡面的热气氤氲着他的脸颊，也温暖了他冰冷的心。他知道，这点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的困境还没有结束，身份证被冒用的问题需要解决，欠薪的事情需要维权，未来的路还很艰难。

　　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绝望了。他知道，生活虽然残酷，但总有一些温暖在不经意间出现。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挂失身份证，然后去劳动监察部门投诉欠薪的事情，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

　　夜色渐深，王黑化依旧坐在便利店的角落里，看着手机上的招聘信息，寻找着下一份工作的机会。深圳的夜晚很美，也很残酷，它见证着无数人的梦想与挣扎，也包容着无数像王黑化一样的底层劳动者，在困境中苦苦支撑，努力活着。

　　跨省报案的闹剧结束了，没有惊天动地的结果，只有现实的无奈与心酸。但王黑化知道，这只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他的路还很长，他必须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远方的父母，为了那些在他困境中伸出援手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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