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日结人生·沉沦与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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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半的深圳,天还浸在墨色里,只有零星的路灯在街面投下昏黄的光晕。王黑化蜷缩在大浪街道一个公交站台的长椅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根本挡不住深秋的凉意。他的胃里空荡荡的,饿得直抽抽,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三个小时前,他被张好笑连人带铺盖卷一起扔出了出租屋。“王黑化,你他妈给我滚!”张好笑的吼声还在耳边回荡,“住了老子四年,房租一分没交,天天躺平混日结,你就是个蛀虫!”
王黑化当时没反驳,也没力气反驳。他确实身无分文,兜里比脸还干净,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手机里那个顺丰快递装卸工的日结单子——五和地铁站附近,衡鹰人力直招,日结220块,管一顿饭。
他摸出屏幕裂了三道缝的手机,电量只剩12%,还好昨天晚上蹭了公交站的免费WiFi,提前用“先用后付”的额度买了地铁票。不然,他连去五和地铁站的路费都没有。
“妈的,等老子拿到钱,非得吃两碗牛肉面,加蛋加肉!”王黑化啐了一口唾沫,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起身往地铁站的方向挪。
清晨六点的地铁,挤满了睡眼惺忪的打工人。王黑化找了个角落靠着,听着身边人讨论着月薪、绩效、房贷,心里一阵发酸。他也曾有过一份正经工作,在电子厂当流水线工人,一个月能拿六千多,包吃包住。可那时候他嫌枯燥,嫌没前途,听人说日结工自由,干一天歇三天,挣了钱就能喝酒打牌,脑子一热就辞了职。这一辞,就是三年。
三年里,他干过快递分拣、工地小工、外卖跑腿,什么活都干,什么活都干不长久。手头宽裕的时候,他和张好笑一群人喝酒撸串,称兄道弟;没钱的时候,就赖在张好笑的出租屋里蹭吃蹭喝。直到昨天,张好笑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翻了脸。
地铁到站,王黑化随着人流挤了出去。五和地铁站外的广场上,已经聚了二十多个和他一样的日结工,一个个穿着破旧的衣服,眼神里带着疲惫和焦灼。一个穿着红色马甲,胸口挂着“衡鹰人力驻场管理”牌子的中年男人,正扯着嗓子喊:“都过来集合!点名了!”
王黑化赶紧凑了过去。
驻场管理姓刘,大家都叫他刘哥。刘哥扫了一眼人群,目光落在王黑化身上时,顿了顿——王黑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小伙子,看你这样子,没吃饭吧?”刘哥递过来一支烟,“等下进仓库,手机都不能带,我劝你们都准备好泡面和水。仓库里一干就是十二个小时,中间只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别到时候饿晕了没人管。”
周围的人纷纷应和着,有人从包里掏出了桶装泡面,有人拧开了矿泉水瓶。王黑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说:“我不用,刘哥。我能不吃饭不喝水,连续干十二个小时。”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刘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但别硬撑。身体是本钱。”
王黑化没吭声。他哪里是有志气,他是真的没钱买泡面和水。
八点整,所有人跟着刘哥进了顺丰的中转仓库。仓库里灯火通明,巨大的传送带发出轰隆的声响,纸箱堆积如山,叉车来回穿梭,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汗水的味道。
进仓库的第一件事,不是干活,是培训。
刘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人群前面,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写着《衡鹰人力驻场作业标准及罚款细则》。“都给我听好了!”刘哥的声音陡然拔高,“培训的重点,不是教你们怎么干活,是教你们怎么别被罚钱!”
王黑化的心猛地一沉。
“第一,卸货的时候,纸箱不能有任何破损,破一个罚五十!第二,码放货物必须整齐,歪歪扭扭超过三箱,罚二十!第三,传送带旁边不能站人闲聊,发现一次罚十块!第四,迟到早退一分钟,扣半天工资!第五……”
刘哥一条条念着,每一条都像一把锤子,砸在王黑化的心上。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哪里是什么作业标准,分明就是冲着罚款来的。什么纸箱破损,仓库里的叉车横冲直撞,货物堆得密不透风,怎么可能不破损?
“刘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忍不住开口,“这规矩也太严了吧?我们就是来卸货的,哪能一点差错都不出?”
刘哥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规矩就是规矩,不想干的现在可以走,一分钱没有!能干的,就给我把耳朵竖起来听好了!”
小伙子咬了咬牙,不敢再说话。
刘哥又絮絮叨叨地讲了半个多小时,翻来覆去都是罚款扣款的事。王黑化听得心烦意乱,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些所谓的“作业标准”,根本就是垃圾管理,专门给他们这些底层日结工设计的陷阱。背后无非是裙带关系,任人唯亲——衡鹰人力和顺丰仓库的管理层勾结,靠着罚款克扣他们的血汗钱,中饱私囊。
培训结束,刘哥大手一挥:“行了!都给我去一号卸货口!今天的任务,卸五车快递!上午十点之前必须卸完,完不成的,扣五十块!”
五车快递,一个小时?
王黑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车快递少说也有上千件,五车就是五千多件,二十多个人,一个小时卸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没人敢反驳。在日结工的世界里,驻场管理就是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黑化跟着人群冲到一号卸货口。巨大的厢式货车停在那里,车门一打开,堆积如山的纸箱差点倾泻而出。“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一个穿着顺丰工服的组长,手里拿着对讲机,对着他们吼道,“都给我麻利点!耽误了分拣时间,你们担待得起吗?”
王黑化二话不说,扛起一个沉重的纸箱就往传送带上跑。纸箱的棱角硌得他肩膀生疼,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夹克。他不敢停,也不敢慢,他太需要这220块钱了,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周围的人也都拼了命,一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仓库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灰尘呛得人直咳嗽。王黑化的喉咙干得像是要裂开,胃里的饥饿感一阵阵袭来,头也开始发晕。
可那个顺丰组长,却站在一旁,不仅不帮忙,还在不停地指手画脚。“那个谁!你动作快点!”“纸箱别倒了!倒了算你的责任!”“喂!说你呢!怎么扛这么轻的?挑重的扛!”
王黑化咬着牙,忍着头晕目眩,一趟又一趟地跑着。他看了一眼手机——没带手机,他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太阳越来越高,仓库里越来越热。
终于,五车快递卸完了。王黑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他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和他一样,累得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那个顺丰组长又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说:“动作太慢了!耽误了我半个多小时!下次再这样,直接扣钱!”
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王黑化藏了三年的情绪。
三年来的憋屈,三年来的落魄,三年来被人瞧不起的滋味,三年来饿肚子、睡大街的苦楚,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通红着眼睛,指着那个顺丰组长的鼻子,吼道:“你他妈闭嘴!”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顺丰组长,他显然没料到,一个小小的日结工,居然敢顶撞他。
“你说什么?”顺丰组长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王黑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五车快递,一个小时,你他妈动动嘴皮子容易,你自己来扛试试?我们拼了命地干,你在旁边说风凉话,你算什么东西!”
他越说越激动,索性直接指着那个组长,开始指挥:“你!现在去把传送带的速度调慢一点!不然纸箱会被挤破!还有,你去那边,把散落的小件整理好!别站在这里碍事!”
顺丰组长气得脸都绿了:“你他妈算老几?敢指挥我?”
“我不算老几!”王黑化梗着脖子,“我只知道,干活的是我们,不是你!你要是再废话,今天这活,谁也别想干了!”
双方僵持不下,周围的日结工都吓得不敢吭声。他们都知道,王黑化这是疯了。顶撞顺丰组长,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刘哥匆匆赶了过来。他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出事了。他赶紧拉住王黑化,压低声音说:“小伙子,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刘哥,你看看他!”王黑化指着顺丰组长,“我们干得这么累,他还在挑三拣四!这活根本就不是人干的!还有那些罚款规则,分明就是坑我们!”
刘哥的脸色变了变。他看了一眼顺丰组长,又看了一眼王黑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拍了拍王黑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小伙子,我知道你委屈。但这里是仓库,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这样吧,你今天先回去,工资的事……”
“工资必须给我!”王黑化打断他,“我干了活,凭什么不给我工资?”
“你中途离开,按照规定,是没有工资的。”刘哥叹了口气,“这是规矩,我也没办法。”
王黑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刘哥和那个顺丰组长是一伙的,他们就是想逼他走,一分钱都不给。
一股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看着刘哥那张虚伪的脸,看着顺丰组长那张嚣张的脸,看着周围那些麻木的日结工的脸,突然笑了。笑得很凄厉,很疯狂。
“好。好。好。”王黑化连说三个好字,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的怒火,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刘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走。”
他转身,对着保安点了点头,又对着刘哥笑了笑,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冰冷和疯狂。
“和气生财,对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仓库的大门。
阳光刺眼,王黑化眯起了眼睛。他站在仓库门口,浑身酸软,饥肠辘辘。口袋里还是一分钱没有,手机还在仓库里的储物柜里。他本来指望靠今天的活度过难关,没曾想,不仅没拿到钱,还受了一肚子的气。
一股邪火,从他的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王黑化咬着牙,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他记得,自己的手机里,有各种投诉平台的APP,还有各种人力中介的联系方式。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干日结的时候,加过很多日结工的微信群。
他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卖部,厚着脸皮蹭了老板的WiFi,登录了自己的账号。
他先是在国家信访局的网站上,写了一封长长的投诉信,把衡鹰人力和顺丰仓库勾结,克扣日结工工资,制定霸王条款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写了一遍,实名举报。
然后,他又在各种招聘平台上,疯狂下单。衡鹰人力的单子,他下了一百多份,全都备注“要高价,不然就投诉”;顺丰仓库的分拣单子,他也下了几十份,全都备注“不结工资就举报”。他要扰乱市场秩序,他要让衡鹰人力和顺丰仓库不得安宁。
他还在日结工的微信群里,疯狂发消息,把衡鹰人力的“黑幕”添油加醋地宣扬出去,号召所有人都不要去衡鹰人力找活干,都去投诉他们。
做完这一切,王黑化的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他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看着群里炸开了锅的讨论,笑得越发疯狂。
“老子就是不要脸!老子就是要鱼死网破!”王黑化对着天空吼道,“我不好过,所有人都给我陪葬!”
他不知道,他的举报信,真的惊动了公安部。因为他在举报信里,夸大其词地说衡鹰人力涉嫌“黑社会性质组织”,涉嫌“敲诈勒索”。相关部门高度重视,立刻成立了调查组,对衡鹰人力和顺丰仓库展开了调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王黑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拿回自己的工资。哪怕只有二十块,那也是他应得的。
他步行了三个多小时,从五和地铁站走回了大浪街道。走到衡鹰人力的驻场办公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刘哥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到王黑化推门进来,吓了一跳。“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拿工资。”王黑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我干了一个小时的活,五车快递,就算中途离开,也该给我二十块钱。”
“中途离开,没有工资!”刘哥皱着眉头,“你赶紧走,不然我叫保安了!”
“你叫啊!”王黑化冷笑一声,“你叫保安,我就报警!我就把你们那些罚款规则,那些黑幕,全都告诉警察!我身无分文,烂命一条,我怕什么?”
刘哥看着王黑化那双通红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王黑化是真的疯了。和一个疯子较劲,不值得。
他从钱包里掏出二十块钱,扔在桌子上,厌恶地说:“拿着钱,赶紧滚!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王黑化捡起那二十块钱,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这二十块钱,是他今天用命换来的。他对着刘哥笑了笑,笑得很灿烂:“谢谢刘哥。和气生财。”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衡鹰人力的大门,王黑化摸了摸兜里的二十块钱,心里五味杂陈。他用这二十块钱,买了两个馒头,一瓶矿泉水。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馒头噎得他直咳嗽,他喝了一口矿泉水,眼泪流得更凶了。
吃完馒头,王黑化摸出手机,看到鱼泡网上有一个“绿箭侠日结”的单子,是去小区里发传单,一天一百五,日结。他想都没想,就报了名。老板很快就通过了他的申请,让他明天早上八点到指定地点集合。
王黑化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他找了个公园的长椅,蜷缩在上面,很快就睡着了。他太累了,太困了。
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集合时间。他看着手机上老板发来的好几条催促消息,还有一条“爽约一次,信用分扣十分”的通知,心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的信用分,已经低于60了,不能再接任何日结单子了。
王黑化把手机揣回兜里,苦笑了一声。
走投无路之下,他又想到了张好笑。
他走到张好笑的出租屋楼下,看到张好笑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捏着一根烟。
“好笑,”王黑化走过去,声音带着一丝卑微,“能不能再帮我一次?我……”
张好笑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疲惫。“王黑化,你还有脸来找我?”
王黑化咬了咬牙,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等我找到工作,我一定还你。”
张好笑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也自身难保了。”他把手里的烟摁灭在地上,“昨天搬空调,不小心把客户的空调摔坏了。那个客户是我最大的客户,现在不仅扣了我五千块钱,还把我拉黑了。我现在也接不到高工价的搬运活了,只能去工地打杂,一天一百块,还不管饭。”
王黑化的心,彻底凉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
张好笑突然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扔给王黑化。“这是我从猪朋狗友那里借来的。拿着这一百块,我们以后一刀两断。你住我四年,我不跟你算房租了。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王黑化捡起那一百块钱,心里一阵刺痛。“一刀两断?好笑,你别忘了,你欠我七千万!”
张好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指着王黑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王黑化,你他妈疯了吧?我欠你七千万?你是不是睡傻了?”
“你就是欠我!”王黑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当年要不是我,你能认识那个客户?你能接到高工价的活?你住我的出租屋四年,一分钱没给,你还没报恩呢!想一走了之?不可能!”
张好笑的脸沉了下来,他懒得再和王黑化纠缠。“你爱怎么说怎么说。钱我给你了,以后别再来烦我。”说完,他转身就往楼上走,再也没有回头。
王黑化看着张好笑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一百块钱,心里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他又打开了鱼泡网,看到一个宏才人力的小姐姐给他发了消息,说有一个包吃包住的电子厂普工岗位,让他明天去面试。
王黑化心里一动。包吃包住,这正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他回复了小姐姐,说他明天一定去。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又犯了难。他现在在大浪街道,面试的地方在沙井,来回的路费就要二十块。他手里只有一百块,这二十块钱,他舍不得花。
最终,王黑化还是爽约了。
宏才人力的小姐姐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他都没回。后来,宏才人力的主管直接给他打了电话。
“小伙子,你怎么没来面试?”主管的语气还算客气。
“没钱,没路费。”王黑化的声音很平淡。
主管沉默了一下,说:“我们可以给你报销路费。你要是真的想找工作,我们可以帮你。”
王黑化冷笑一声,说:“算了吧。若不是我深陷泥潭,走投无路,我怎么会看上你们这种小中介小公司?”
主管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小伙子,话别说得太满。你混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原因很明显。”
说完,主管直接挂了电话。
王黑化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很久。他混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
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如果他当初没有辞掉电子厂的工作,如果他能踏踏实实干活,如果他没有沉迷于日结工的自由,如果他能攒点钱……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就在王黑化走投无路的时候,他看到鱼泡网上有一个四天的普工单子,是去宝安的一个玩具厂干活,一天一百八,包吃包住。
这一次,王黑化没有犹豫。他用那一百块钱,买了去宝安的车票。
一路上,他风餐露宿。饿了,就啃馒头;渴了,就喝自来水;累了,就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一觉。有一次,他实在饿得不行,看到美团外卖的小哥把一份没送出去的外卖扔在了垃圾桶旁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捡起来吃了。
那是一份炸鸡,已经凉了,但王黑化吃得很香。
到了宝安的玩具厂,老板把他交给了一个组长。组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很和善。和王黑化一起干活的,还有十几个日结工,其中有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
小姑娘看王黑化一脸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他:“大哥,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爽约啊?我看你的信用分好低。”
王黑化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他坐在车间的角落里,给小姑娘讲起了自己的“经验”。
“爽约这种事,能不做就不做。”王黑化的声音很沙哑,“一次爽约,信用分就会扣。信用分低了,就接不到好单子了。还有,干日结工,一定要问清楚工资怎么结,有没有罚款。很多中介都是坑人的,一定要小心。”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第一天和第二天,王黑化都坚持下来了。虽然活儿很累,但至少包吃包住,不用饿肚子,不用睡大街。
第三天早上,王黑化却怎么也起不来了。他不是累的,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他在宿舍里和几个日结工打牌,玩了一个通宵。纵欲过度,加上熬夜,他浑身酸软,头晕目眩。
他索性蒙头大睡,没有去上班。
一天过去了,老板没有给他打电话。
两天过去了,老板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
王黑化心里有点慌。老板是不是要扣他工资?
到了第四天早上,王黑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纠结万分。
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肯定会被老板骂,说不定还会扣工资。不去的话,这四天的活就白干了,一分钱都拿不到。
王黑化想了很久。
他想起了那个组长。昨天晚上,组长和他聊天,说自己在这个玩具厂干了五年,一个月六千多,虽然不算多,但胜在稳定。组长还说,他有时候也想去做做日结,觉得自由。
当时,王黑化想都没想,就劝他:“组长,你千万别去。真的。我就是从正经工作跳槽去干日结的,结果呢?穷了三年,饿了三年,睡了三年大街。你千万别跳槽,也别改行,更别创业。我们这种人,没有背景,没有资本,老老实实做好一颗螺丝钉,就挺好的。至少能安稳地生活,能吃饱饭,能睡个好觉。”
组长当时笑了笑,没说话。
王黑化躺在床上,反复咀嚼着自己说过的话。
老老实实做好一颗螺丝钉,就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
他当初要是能老老实实做一颗螺丝钉,现在也不会混成这个样子。
王黑化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窗外的阳光。
阳光很暖,洒在他的脸上。
他突然笑了。
他穿上衣服,洗漱了一下,朝着车间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上班。
他要做一颗螺丝钉。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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