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到底哪里才是现实

　　荒谬感和惊骇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楚默。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几个干涩的音节挤出喉咙：

　　“博士……罗米修斯？”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肖钰闻言，诧异地回头看了楚默一眼，又看向那位医生，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的担忧变成了无奈和一丝尴尬，她小声对医生说：“医生您看，他又开始了……刚才还说什么GTI、拓扑逻辑，现在又……”

　　那位“医生”似乎对楚默的称呼和反应并不意外。

　　他走到床边，目光透过镜片平静地落在楚默脸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看穿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楚默的称呼，只是用平稳、温和、带着职业性安抚力量的语调开口：“放松，患者。你刚醒来，意识可能还处于混乱和重组阶段，将梦境记忆与现实混淆是常见的应激反应。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姓罗。”

　　姓罗？罗医生？

　　不是罗米修斯博士？

　　楚默的脑子更乱了。

　　是巧合？还是……博士用了化名？

　　但那双眼睛，那种感觉……

　　他猛地扭头，看向肖钰，声音因为激动和困惑而微微颤抖：“不是，他是博士啊！罗米修斯博士！你没发现么？你看他的眼睛！你看他……” 他试图指出那些熟悉的细节，但在肖钰看来，眼前只是一位面容被口罩遮挡、气质儒雅的普通医生。

　　“你看，你臆想症又犯了呀！”肖钰忧心忡忡地看着楚默，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平静下来，“这位是罗医生，这几天都是他负责你的。人家是正经的神经内科专家，什么博士不博士的，你别瞎说。”

　　楚默看着肖钰那全然不信、甚至觉得他神志不清的眼神，又看向那位“罗医生”。

　　对方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也没有被认出的惊讶，只有一种专业的、观察病患的冷静。

　　他甚至抬手翻了翻手中的病历夹，语气如常：“根据入院检查和脑部CT，你没有器质性病变。目前的混乱状态，很可能是车祸产生严重脑震荡后伴随的短暂性认知功能障碍和记忆混淆。需要静养，避免情绪激动，配合一些神经稳定药物和认知行为干预，会慢慢恢复的。”

　　他的话语逻辑清晰，解释合理，完全符合一个专业医生对“胡言乱语”病人的诊断。

　　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了？

　　只是长得像？或者，是梦境记忆对现实人物的扭曲投射？

　　楚默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自我怀疑。

　　难道GTI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而自己现在因为车祸脑震荡，出现了严重的后遗症，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不……不对！那种感觉不会错！

　　还有那些战斗的细节，伤口的疼痛，队友的情谊……

　　就在楚默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这“现实”的逻辑和肖钰的担忧所说服时，那位“罗医生”在放下病历夹，看似随意地调整自己眼镜的瞬间，他的指尖极其轻微地、仿佛不经意地，在镜框边缘一个特定位置，轻轻叩击了三下。

　　嗒。嗒。嗒。

　　一个非常轻微、但节奏特殊的敲击声。

　　这个动作和声音，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

　　但落在楚默眼中耳中，却如同惊雷！

　　他在罗米修斯博士的一份早期研究笔记的加密附录中见过类似的描述！

　　那是博士自己设计的一种极其隐秘的、用于在受监控环境下传递简单信息的触觉-听觉编码！

　　节奏代表的意思是——“危险，伪装，配合。”

　　楚默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倒流。

　　不是梦！也不是巧合！

　　眼前这个人，就是罗米修斯博士！

　　他伪装成了医生，出现在这个“现实世界”的医院里！

　　而他甚至相信自己已经读了他写的日志，并用其中的暗号，向他传递了信息！

　　危险？什么危险？伪装？配合他扮演医患？

　　这个世界……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还是说，两个都是“真”的，只是层次不同？

　　巨大的混乱和寒意席卷了楚默。

　　他看着博士平静无波、完全进入医生角色的眼神，又看了看身旁满脸担忧、对暗号毫无所觉的肖钰。

　　这个世界……果然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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