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陌生来电

　　植物园重建工程的第三周，林栀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工地噪音是最好的白噪音——如果你不介意这白噪音里夹杂着“小心那块钢板！”“水泥再来两车！”以及陆北辰对着对讲机咆哮“那个监控探头角度歪了！歪了！你是想拍蚂蚁搬家吗？！”的话。

　　她戴着安全帽，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帐篷里，面前摊开的是新植物园的设计图。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在规划植物园，而是在设计五角大楼的安防系统——这得怪沈司珩和陆北辰，这两人坚持要在每个花盆下面装压力传感器，每条小路两侧埋设红外感应器，甚至提议在观赏水池里放声呐探测器。

　　“声呐？”林栀当时指着图纸上的荷花池，“探测什么？变异锦鲤吗？”

　　“探测潜水入侵者。”陆北辰一本正经，“你想啊，如果有人想从水下潜入——”

　　“谁会潜水入侵植物园？”林栀打断他，“偷睡莲吗？”

　　沈司珩在一边淡定地说：“防范于未然。”

　　于是荷花池的设计图上多了一个“声呐探测区”的标注。林栀安慰自己：至少以后可以跟游客吹牛，说我们这水池的安保级别比总统府还高。

　　“林博士！”张主任从帐篷外探头，“新一批的育苗基质到了，您要检查一下吗？”

　　林栀放下图纸：“来了。”

　　重建中的植物园像个巨大的工地，但已经能看出雏形。主楼在原址上重建，但设计完全变了——现在是三层全玻璃结构，屋顶有太阳能板，外墙覆盖着垂直绿化系统。沈司珩说这是“兼顾美观与实用”，林栀觉得他主要是想在墙上种满她的名字。

　　检查完基质，林栀回到临时办公室——一个集装箱改造的简易房。她刚坐下，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没有归属地显示。

　　林栀皱了皱眉，接起来：“你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传来一个经过机械处理的声音，男女莫辨，冰冷得像冬天的铁栏杆：

　　“林栀博士。”

　　林栀的心脏跳快了一拍。她按下了录音键——沈司珩给她手机上装的紧急功能，说是“以防万一”。

　　“你是谁？”她尽量让声音平稳。

　　“这不重要。”那个声音说，“重要的是，我们给你的建议：离开沈司珩，解散研究团队，销毁所有关于‘生命酶’的数据。否则——”

　　声音顿了顿，像是在享受悬念带来的快感：

　　“否则，你新建的植物园，会比你记忆中的那场火烧得更彻底。这次，不会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林栀握紧了手机：“你在威胁我？”

　　“是忠告。”声音纠正，“你外婆林静婉的研究，不是你该碰的东西。你母亲林婉清的命运，就是最好的警告——好奇害死猫，也害死人。”

　　林栀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我母亲的事——”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林栀盯着手机屏幕，那个陌生号码已经消失了——显然是用了加密通讯。她立刻拨通沈司珩的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

　　“怎么了？”沈司珩的声音传来，背景音里有会议讨论声——他应该在公司。

　　“我刚接到一个电话。”林栀尽量简洁地叙述了内容，“声音经过处理，威胁我离开你、停止研究，否则植物园会被烧。”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然后沈司珩说：“待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到。通知陆北辰，让他检查园区所有监控和传感器。还有——手机给我保持通话状态，别挂。”

　　“好。”

　　二十分钟后，沈司珩的车冲进工地，扬起一片尘土。他下车时没穿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领带松了——显然是急着出门。

　　陆北辰也从另一个方向跑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所有监控检查过了，最近24小时没有可疑人员靠近园区。电话信号……追踪不到，用了多层加密和跳转。”

　　沈司珩的脸色很难看。他走到林栀面前，仔细打量她：“你没事？”

　　“我没事。”林栀说，“就是……有点生气。”

　　“生气？”

　　“嗯。”林栀点头，“威胁我就算了，还拿我母亲说事。这踩线了。”

　　沈司珩看着她，突然笑了——不是开心的笑，是一种“果然是你”的欣慰笑容。“好。那我们就不让他们得意。”

　　他转身对陆北辰说：“启动最高级别安防预案。所有在建区域加装临时监控，工作人员重新审核身份，所有进出车辆和物资二次检查。”

　　“已经在做了。”陆北辰滑动平板，“我还加了个小彩蛋——在所有传感器上加了蜜罐程序，如果有人试图入侵或破坏，系统会自动反向追踪，还会给对方手机发送一张……”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发送一张你的表情包，沈总。就你上次开会打哈欠被抓拍的那张。”

　　沈司珩面无表情：“去掉。”

　　“别啊！多好的心理战术！想象一下，一个专业杀手正在破解安防系统，突然收到甲方爸爸打哈欠的表情包，这得多破防——”

　　“去掉。”沈司珩重复，“换成病毒程序。”

　　“那多没创意……”

　　“陆北辰。”

　　“好好好，去掉去掉。”陆北辰嘟囔，“工作狂真没意思。”

　　林栀看着这两人，心里那点紧张和愤怒神奇地消散了。她叹了口气：“所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沈司珩看向她：“两件事。第一，加强实体安保；第二，加强网络防护。”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林栀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大神S”发来的加密消息：

　　“检测到你的手机接入异常信号。已为你构建临时防火墙，等级：最高。同时启动反追踪程序，正在尝试定位信号源。保持冷静，正常工作，我会处理网络端的一切。——S”

　　林栀把手机屏幕转向沈司珩和陆北辰。

　　陆北辰吹了声口哨：“可以啊这位S大神，反应比我还快。话说你真的不打算介绍我们认识认识？我对他写的代码很感兴趣……”

　　沈司珩看着那条消息，眼神微动，但没说什么。他只是对林栀点点头：“看来有人和我们想的一样。”

　　双重守护。

　　物理世界有沈司珩和陆北辰，数字世界有神秘的大神S。

　　林栀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暗处的威胁，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对了。”她想起什么，“电话里那个人说，我母亲的事是‘警告’。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司珩的脸色严肃起来：“可能。陆北辰，你继续查罗森塔尔家族。我让人去查当年你母亲回国前后的所有记录。”

　　“需要时间。”陆北辰说，“而且如果对方是专业团队，可能早就把痕迹清理干净了。”

　　“那就从清理过的痕迹里找痕迹。”沈司珩说，“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植物园像进入了战备状态。陆北辰整天泡在临时搭建的安防中心，屏幕上滚动着各种数据和监控画面。沈司珩则安排了一支专业的安保团队，24小时巡逻。

　　林栀……林栀在种花。

　　对，就是字面意思的种花。她在工地一角开辟了个临时苗圃，把抢救出来的植物和新的幼苗都安置在那里。张主任说她“镇定得不像被威胁的人”，林栀回答：“总不能因为他们威胁，我就不过日子了吧？”

　　这话传到了沈司珩耳朵里，他那天晚上来工地接她时，特意带了一束花——不是玫瑰，是向日葵。

　　“为什么是向日葵？”林栀接过花，有点意外。

　　“因为像你。”沈司珩说，“总是朝着光的方向。”

　　林栀笑了：“沈总，你最近情话技能进步了。”

　　“实话实说。”他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家。陆北辰说今晚系统升级，我们得离园区远点——他怕万一出错，会把我们锁在集装箱里。”

　　回家的路上，林栀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忽然说：“沈司珩，你觉得打电话的人，真的会动手吗？”

　　“会。”沈司珩回答得很肯定，“但他们会更谨慎了。因为现在他们知道，我们有了防备。”

　　“所以我们在等他们下一次行动？”

　　“不。”沈司珩摇头，“我们在等他们犯错。而只要他们继续行动，就一定会犯错。”

　　林栀看向他。路灯的光在他侧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你好像……”她斟酌着用词，“一点都不慌。”

　　“慌过。”沈司珩坦白，“第一次接到你电话的时候。但现在不了。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而只要我们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车在红灯前停下。沈司珩转过头，看着她：“所以你也不要怕。愤怒可以，生气可以，但不要怕。”

　　林栀点点头：“我不怕。”

　　她是真的不怕。很奇怪，明明接到了死亡威胁，明明知道暗处有敌人，但她心里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

　　也许是因为身边有可以信赖的人。

　　也许是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值得为之战斗的东西。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大神S的消息：

　　“反追踪有进展。信号源最后出现在欧洲某地，但可能是跳转节点。继续监控中。另：你手机里那个植物识别APP有漏洞，已帮你修补。建议更新到最新版本。——S”

　　林栀忍不住笑了。这个S大神，连她手机里的小应用都不放过。

　　她把消息给沈司珩看。沈司珩看了一眼，眼神复杂，但最后只是说：“他确实很细心。”

　　车继续前行。城市的夜晚一如既往地喧嚣而繁华，没有人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打响。

　　但林栀知道。

　　她知道有人想阻止她。

　　也知道有人会保护她。

　　而她自己的选择是——继续向前。

　　种她的花，做她的研究，爱她爱的人。

　　让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看看，什么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毕竟，她可是植物学家。

　　最擅长的，就是让生命从废墟中重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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