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信任危机

　　沈司珩那个电话之后的第三天，林栀开始了一项秘密调查——不是调查“幽灵”团队，不是调查母亲的过往，而是调查沈司珩本人。

　　她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甚至有点可悲。那个为了她冲进火海、为了她重建植物园、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的男人，现在成了她调查的对象。但母亲日记里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回响：“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你自己。”

　　而“任何人”这个词，太宽泛了。

　　她的调查手段很初级，完全比不上陆北辰或者大神S的专业水准。但她有她的优势：她是植物学家，擅长观察细节，擅长从看似无关的线索中找出联系。

　　比如，她发现沈司珩最近接电话时，总是下意识地走去书房或阳台——哪怕电话内容听起来完全无关紧要。

　　比如，他手机设置了新的解锁密码，不再是她生日。

　　比如，他夜里会突然惊醒，然后盯着天花板发呆，直到天亮。

　　这些都是小细节，小到可以忽略，小到可以解释为“工作压力大”。但林栀了解沈司珩——真正的压力不会让他这样。他只会更冷静，更专注，像一台精密仪器应对挑战。

　　现在的他，更像一个藏着定时炸弹的人，时刻在听倒计时的滴答声。

　　第四天晚上，事情有了进展。

　　林栀半夜口渴起来喝水，经过书房时发现门缝下透出灯光——沈司珩还没睡。她正准备推门进去，却听到他在说话，声音很低，但很清晰：

　　“……我明白风险。但她已经起疑了，不能再拖了。”

　　停顿，显然在听对方说话。

　　“是，我会安排好。周五之前必须解决……不，不能让她知道。这是底线。”

　　又是一段沉默。

　　“好。按计划进行。”

　　电话挂断的声音。然后是椅子移动的声音，脚步声向门口靠近。

　　林栀迅速闪回卧室，轻轻关上门。她躺在床上，心跳如鼓。周五之前？解决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

　　第二天早上，沈司珩看起来一切如常。他甚至做了早餐——煎蛋、培根、烤吐司，还切了水果。

　　“今天有什么安排？”他问，把牛奶杯推到她面前。

　　“去植物园。”林栀尽量让声音平静，“开放日还剩三天，张主任说有布展细节需要我确认。”

　　“我送你。”

　　“不用，陆北辰顺路来接我。”这是真的——陆北辰昨晚发消息说今天要调试新的声控系统，需要她现场测试。

　　沈司珩点点头，没坚持。他吃得很快，然后站起身：“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有个重要的海外会议，有时差。”

　　“好。”林栀说，“别太累。”

　　他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晚上见。”

　　这个吻很轻，很温柔，但林栀感觉不到温暖。她只感觉到——距离。

　　沈司珩离开半小时后，陆北辰到了。他今天穿了件花衬衫，配墨镜，看起来像是要去夏威夷度假而不是调试安防系统。

　　“林博士，早啊！”他拉开车门，“今天天气多好，适合……调试声控系统。话说你猜我给系统设置了什么唤醒词？‘芝麻开门’太俗了，‘你好小安’太普通，我设的是——‘陆北辰真帅’！”

　　林栀系好安全带，忍不住笑了：“那万一系统不承认呢？”

　　“不可能！我写的代码，我说了算！”陆北辰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不过说真的，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

　　“有点。”林栀承认。

　　“因为沈司珩？”

　　林栀惊讶地看向他。

　　“别这么看我。”陆北辰耸肩，“我虽然情商不高，但观察力还是有的。你俩最近气氛怪怪的，他又总是一个人闷着……出什么事了？”

　　林栀沉默了一会儿。她需要倾诉，需要有人帮她分析，但她也记得母亲的警告。

　　“陆北辰，”她最终问，“如果……如果有个人，他一直保护你，对你好，但突然开始隐瞒一些事，你会怎么做？”

　　陆北辰吹了声口哨：“哇哦，这问题有点深度。是沈司珩吧？”

　　“……嗯。”

　　“具体隐瞒什么？”

　　“不知道。所以才烦恼。”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陆北辰转头看她，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林栀，我认识沈司珩很多年了。他这人……怎么说呢，有点毛病。不是坏毛病，就是那种‘我能解决的事就不麻烦别人’的毛病，尤其是他在乎的人。”

　　“所以你觉得他是为了保护我？”

　　“百分之九十九。”陆北辰说，“剩下百分之一可能是他想给你准备什么惊喜——不过以他的直男审美，惊喜通常会变成惊吓。”

　　林栀笑了，但笑容很快消失：“可如果他遇到的事，是他一个人解决不了的呢？如果他的隐瞒，反而会让我们都陷入危险呢？”

　　绿灯亮了。陆北辰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最后说：“那就看你相不相信他了。真正的相信，不是相信他永远正确，而是相信——就算他错了，你也愿意和他一起承担后果。”

　　植物园到了。今天园里很热闹，工人们正在搭建开放日的展台，张主任看到林栀就小跑过来：“林博士！您可来了！那个立体花墙的设计有问题，供应商说……”

　　林栀立刻投入工作。忙碌是最好的麻醉剂，她暂时把那些疑虑抛在脑后。一直到中午，她和陆北辰在临时休息区吃盒饭时，话题才又回到早上。

　　“对了，”陆北辰突然想起什么，“大神S昨晚给了我一份分析报告，关于你母亲留下的那份名单。有个细节很有意思——名单上那个神秘资助者‘M’，他查到了一个可能的信息源。”

　　林栀立刻放下筷子：“什么信息源？”

　　“柏林一家私人银行的保险箱，登记人是你母亲的名字，但开户时间是十五年前——也就是她去世前一年。保险箱至今没人开启过。”

　　“里面有东西？”

　　“不知道。但大神S说，这家银行以‘绝对保密’着称，连警方和国际刑警都很难调取信息。除非有正确的密码和生物识别——通常是指纹或虹膜。”

　　林栀的心跳加快了。母亲留下的“钥匙”，会不会就是指这个保险箱？

　　“能打开吗？”

　　“理论上，需要你的生物信息和密码。”陆北辰说，“但问题在于，你母亲当年可能做了特殊设置——毕竟她知道自己是高危目标，可能会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

　　林栀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关键不在数据本身，而在解码方式。妈妈把真正的钥匙留给了你——在你身体里，在你的记忆里。”

　　身体里……记忆里……

　　她突然站起来：“陆北辰，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想去一个地方。现在。”

　　一小时后，他们站在城郊一处废弃的仓库外。这里是林栀母亲当年的工作室——至少在林栀八岁前的记忆里，母亲经常带她来这里，说是“妈妈的小花园”。

　　仓库已经荒废多年，门窗破烂，院子里杂草丛生。但林栀凭着记忆，找到了后墙的暗门——那是一个伪装成配电箱的入口，母亲曾教过她怎么开。

　　“哇哦，”陆北辰看着生锈的锁，“这得有十年没人动过了吧？”

　　林栀试了母亲教她的密码——她自己的生日加上母亲的名字拼音。锁“咔哒”一声开了。

　　里面很暗，灰尘很厚。但林栀看到熟悉的工作台、书架，还有墙角那个小小的玻璃温室——虽然玻璃早就碎了，但架子还在。

　　她在工作台前蹲下，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是一些旧工具，还有一本蒙着厚灰的笔记本。她拿起笔记本，翻开——

　　第一页是母亲的字迹：“给小栀的礼物。当你找到这里，说明你已经长大了，准备好知道真相了。但记住，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沉重。你确定要看吗？”

　　林栀的手指颤抖了。她翻到第二页。

　　上面只有一行字：

　　“去问沈司珩。他知道所有。”

　　下面是一个日期——正是沈司珩接到神秘电话的那天。

　　林栀的脑子“嗡”的一声。她知道？沈司珩知道？他知道什么？母亲的死？外婆的研究？还是……

　　“林栀？”陆北辰担忧地看着她，“你脸色好白。看到什么了？”

　　林栀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陆北辰，送我回去。”

　　“现在？”

　　“现在。我要去找沈司珩。”

　　她要问清楚。不管那个答案有多沉重，不管那个真相有多残酷。她不要再猜，不要再怀疑，不要再被“保护”在无知里。

　　她要知道所有。

　　回程路上，林栀给沈司珩打了三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她打到公司，陈助理说他下午请假了，没说去哪。

　　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心脏。林栀想起沈司珩早上的话：“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有个重要的海外会议，有时差。”

　　海外会议。时差。

　　但现在是下午三点，欧洲时间是早上九点，美国时间是凌晨。什么会议在这个时间开？

　　除非——会议地点不是欧美。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里成形。

　　“陆北辰，”她声音发紧，“能查沈司珩的航班记录吗？”

　　陆北辰看了她一眼，没问为什么。他靠边停车，拿出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五分钟后，他抬起头，表情严肃：

　　“他订了今晚飞柏林的机票。单程。”

　　柏林。

　　母亲开户的银行所在的城市。

　　那个藏着保险箱的城市。

　　林栀闭上眼睛。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起来——沈司珩的隐瞒，那个神秘电话，母亲的笔记本，柏林的保险箱……

　　他要去替她取东西。他要去面对她母亲当年面对的敌人。他要把所有的危险都挡在外面，然后……然后可能回不来。

　　所以他隐瞒。

　　所以他疏远。

　　所以他要她“相信他”。

　　“掉头。”林栀睁开眼睛，声音异常冷静，“去机场。”

　　“林栀——”

　　“现在。”

　　陆北辰看着她，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绝。他叹了口气，调转车头。

　　“你知道，”他一边加速一边说，“你现在去拦他，可能会破坏他的计划。”

　　“我知道。”

　　“可能会让你们都陷入危险。”

　　“我知道。”

　　“可能会……”

　　“陆北辰。”林栀打断他，“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让安娜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吗？”

　　陆北辰沉默了。然后他踩下油门。

　　“坐稳了。”他说，“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赛车手的技术——虽然我驾照是买的，但技术是真的！”

　　车子在车流中穿梭，像一条灵活的鱼。

　　林栀握紧手机，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沈司珩，你等着。

　　这次，别想一个人扛。

　　你说过，所有事我们一起面对。

　　现在，轮到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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