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基因谜团

　　国安部实验室的空调开得太足，林栀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感觉自己像被存放在冰箱里的标本。陆北辰倒是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兴趣，从进门开始就盯着各种仪器看，嘴里不时发出“哇这个型号我在杂志上见过”“这玩意儿能测序到第几代”的感叹。

　　沈司珩坐在林栀旁边，手里拿着一份刚拿到的初步报告。他的眉头从打开文件起就没松开过。

　　“结果出来了？”林栀问。

　　“出来了一部分。”沈司珩把报告递给她，“你的DNA与汉斯提供的样本比对确认，确实存在二级亲缘关系。但这不是最关键的发现……”

　　林栀接过报告。上面满是专业术语和基因序列图，她作为植物学家能看懂一部分，但那些标记、注释、还有红笔圈出的异常区域，让她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最关键的是什么？”

　　沈司珩还没回答，实验室的门开了。王组长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研究员走出来。女研究员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表情严肃得像在参加追悼会。

　　“林博士，我是实验室负责人，姓陈。”女研究员和她握手，力道很大，“你的基因检测结果……有些特殊发现。我们需要详细解释一下。”

　　一行人走进旁边的会议室。陈研究员把平板电脑连接到投影仪，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基因图谱。

　　“我们先从常规部分开始。”她指着图谱上的几个标记点，“这是你的基本基因组，与东亚人群特征吻合。这里——”她放大一个区域，“是罗森塔尔家族特有的遗传标记，也就是汉斯说的‘基因条形码’。这个标记位于第7号染色体上，是一段长度为128个碱基对的特定序列。”

　　林栀看着那串ATCG的排列，感觉很奇怪——这就是她身体里被别人留下的“记号”？

　　“现在说重点。”陈研究员切换画面，屏幕上出现另一组基因序列，“这是我们从被抓获的‘园丁’组织成员身上提取的DNA样本——具体来说，是柏林仓库事件中受伤被捕的那个狙击手。我们进行了常规比对，结果发现……”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发现他的DNA与你的DNA，存在一定的亲缘关系。虽然不如与汉斯的亲缘关系那么近，但依然达到了一级远亲的程度。”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林栀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冷了下来。

　　“一级远亲？”陆北辰先打破沉默，“那是什么意思？表亲？堂亲？”

　　“更远一些。”陈研究员解释，“可能是曾祖父母或更早的共同祖先。简单说，你和这个狙击手，在四五代之前，可能有共同的血缘。”

　　沈司珩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这个狙击手是什么背景？”

　　王组长回答：“国际雇佣兵，代号‘猎鹰’，有东欧和亚洲混血背景。根据审讯，他是‘园丁’团队的核心成员，参与过至少七次针对科研机构的袭击。”

　　“所以，”林栀的声音很轻，像怕吵醒什么，“我和一个国际通缉犯……有血缘关系？”

　　“从遗传学角度，是的。”陈研究员点头，“但这不奇怪。人类的基因在漫长历史中不断混合，理论上，任何两个人在追溯足够远的祖先后，都可能找到血缘联系。只是你们的联系比随机概率要高一些。”

　　她切换回林栀的基因图谱：“真正让我在意的，是这个。”

　　屏幕上，一个基因区域被高亮标注。那是第12号染色体上的一段，标记着“未知功能区域”。

　　“这个区域在普通人基因组中通常是‘垃圾DNA’，没有已知功能。但在你的基因中，这段序列被激活了——不是突变，是表达活跃。”陈研究员放大图像，“更奇怪的是，我们在那个狙击手的相同位置，也发现了类似的活跃表达。虽然序列不完全相同，但调控模式高度相似。”

　　陆北辰凑近屏幕：“这像是……某种遗传特征？比如蓝眼睛或者卷发？”

　　“不像。”陈研究员摇头，“已知的遗传特征都有明确的功能和表达模式。这个区域……在我们的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它可能编码某种未知蛋白质，或者调控某些我们还不了解的生理过程。”

　　她看向林栀：“林博士，你外婆的‘生命酶’研究，是否涉及基因编辑或遗传修饰？”

　　林栀愣了几秒，然后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外婆的研究核心，不是植物基因编辑技术本身，而是她从一种古老栀子花中提取的‘生命酶’。这种酶能修复细胞损伤，延缓衰老……”

　　“但如果这种酶需要特定基因型才能安全使用呢？”陈研究员提出假设，“或者，这种酶本身会与特定基因型产生特殊反应？林博士，你外婆或母亲有没有对你进行过任何……特殊的医疗或保健措施？尤其是在你小时候？”

　　林栀努力回忆。八岁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她隐约记得，母亲会定期给她喝一种“营养液”，味道很苦，母亲说“这是为了让你健康长大”。还有，她很少生病，即使同龄的孩子都在感冒发烧，她也总是没事。

　　“我妈妈给我喝过一些东西。”她不确定地说，“但具体是什么，我不记得了。”

　　陈研究员在本子上记录：“这可能很重要。因为从你的基因表达模式看，你的细胞修复能力和免疫系统活性，都比同龄人高出30%到40%。这不是正常的遗传变异范围。”

　　沈司珩突然开口：“那个狙击手呢？他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正是我要说的。”陈研究员切换画面，显示“猎鹰”的医疗记录，“根据体检，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是常人的两倍，疼痛耐受度极高，而且在极端压力下能保持异常冷静。审讯人员反映，即使面对高强度审问，他的生理指标也几乎没变化。”

　　她看向众人：“这些特征，与林博士基因中那个未知区域的潜在功能……高度吻合。”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这次连陆北辰都说不出话了。

　　林栀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桌子，沈司珩立刻扶住她。

　　“所以，”她艰难地说，“我外婆的研究……可能不仅改变了植物，还改变了人类基因？而我，是……实验品？”

　　“不一定是你。”陈研究员谨慎地说，“也可能是自然遗传的结果。但这个巧合太罕见了——你拥有可能被‘生命酶’影响的基因型，你外婆研究‘生命酶’，你母亲可能给你使用过相关物质，而一个与你有血缘关系的雇佣兵，表现出类似的生理特征……”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这一切，不太可能是巧合。

　　王组长清了清嗓子：“陈研究员，这些发现，有其他人知道吗？”

　　“目前只有这个房间里的人。”陈研究员说，“检测是我亲自做的，数据没有上传到任何网络。但时间有限，我只做了初步分析。要彻底搞清楚这个基因区域的功能，需要更深入的研究——而且需要林博士的配合。”

　　所有人都看向林栀。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今天之前，她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植物学家，顶多有个复杂的家庭背景。但现在，她可能要重新认识自己——她的基因可能被编辑过，她的身体可能有未知的能力，她甚至可能和一群国际罪犯有生物学上的联系……

　　“林栀，”沈司珩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稳，“无论你的基因里有什么，你都是你。基因不能定义一个人，选择才能。”

　　这话让她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陈研究员：“我需要做什么？”

　　“首先，我们需要更详细的基因测序，特别是那个未知区域。”陈研究员说，“其次，如果你同意，我想做一些细胞实验，观察你的细胞在特定条件下的反应。另外……”她犹豫了一下，“如果可以，我想看看你外婆的研究资料。也许那里有线索。”

　　林栀看向沈司珩。他点点头：“资料在联盟的加密服务器里，可以授权访问。但必须严格保密。”

　　“当然。”王组长保证，“这是国安部最高级别的项目，所有参与人员都会签署保密协议。”

　　“那我呢？”陆北辰举手，“我也要知道所有事啊！我得保护林博士，不了解敌人——哦不，不了解她的基因，怎么制定保护方案？”

　　陈研究员看了看王组长，后者点头。“陆顾问有权限。实际上，”王组长看向陆北辰，“我们需要你的技术支持，建立一个完全隔离的研究环境。这个项目不能连接任何网络，不能有任何数据泄露风险。”

　　“交给我！”陆北辰立刻来了精神，“我可以建一个物理隔离的局域网，所有数据传输用加密硬盘手动搬运，实验室装反窃听反摄像设备，进出人员生物识别加动态密码……”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技术方案。林栀听着，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的基因成了国家级机密，需要动用最高级别的安防措施来研究。

　　“最后一个问题。”沈司珩问陈研究员，“如果林栀的基因确实被编辑或影响过，这会对她的健康有风险吗？”

　　“从目前数据看，没有。”陈研究员回答，“相反，她的生理指标非常健康，甚至可以说‘超常健康’。但未知总是有风险的。我们需要搞清楚这个基因区域的功能、调控机制、以及可能的副作用或弱点。”

　　她转向林栀：“林博士，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你愿意成为研究对象吗？为了科学，也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林栀沉默了很久。她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基因图谱，那些ATCG的排列像是某种神秘的文字，记录着她不知道的秘密。

　　外婆、母亲、那些苦味的“营养液”、那个遥远的血缘关系、那个未知的基因区域……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谜团。

　　而她，就在谜团的中心。

　　“我愿意。”她最终说，“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我有权知道所有发现；第二，如果研究涉及基因编辑或人类实验，必须立即停止。”

　　“我保证。”陈研究员郑重地说。

　　“那我们现在开始吧。”林栀站起来，感觉腿有点软，但声音很坚定，“我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沈司珩扶着她，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支持。

　　陆北辰已经开始在平板上画实验室设计图，嘴里念叨着“这里放测序仪，这里放培养箱，这里得装个咖啡机——搞研究不能没咖啡”。

　　王组长和陈研究员在讨论保密协议和人员筛选。

　　而林栀看着会议室的白板，上面还残留着上次会议的痕迹——一些化学式和分子结构图。

　　她的生活，又一次被彻底改变了。

　　但这次，她不再是被动接受。

　　她要主动寻找答案。

　　寻找关于她的基因、她的身世、她的一切的答案。

　　窗外的北京，天已经黑了。实验室的灯光很亮，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深深的影子。

　　而在那些影子里，新的谜团正在生长。

　　等待着被解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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