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的精神分裂式丈夫

　　入住“云顶之巅”的第三天，林栀已经基本摸清了这里的生存法则：安静如鸡，边界感拉满，以及，绝对不要试图在晚上十点后去客厅偷零食——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说多了都是泪。

　　她和沈司珩的“合租”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连个波纹都没有。两人作息时间完美错开，她起床时他已经去了公司，她晚上窝在房间追剧刷论坛时，他才偶尔回来，然后直接钻进他的主卧领域，互不打扰，堪称当代合租模范。

　　林栀甚至开始怀疑，沈司珩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一个负责在外面赚钱以及和她签契约，另一个专门住在这个房子里负责制造冷气。

　　这种想法，在她某次半夜饿得前胸贴后背，偷偷溜去厨房想泡碗面，结果在昏暗的灯光下撞见穿着睡袍、面无表情接水的沈司珩时，达到了顶峰。

　　当时的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他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个闯入私人领地的……不明生物。她看着他，手里捏着那包红烧牛肉面，感觉自己像个入室行窃被抓个正着的蠢贼。

　　“我……饿了。”她干巴巴地解释。

　　沈司珩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接了水，转身离开，留下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和一句轻飘飘的：“吃完收拾干净。”

　　林栀：“……” 好的，房东大人。

　　然而，与现实中这座移动冰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网络世界里的另一个人——她的网友，知己，几乎无所不能的“S”大神。

　　林栀有个混了多年的小众植物爱好者论坛，ID叫“等昙花开的栀子”。S是论坛里的传奇人物，知识渊博，逻辑清晰，从分子育种到古植物学史，从实验室疑难杂症到阳台盆栽养护，几乎没有他不懂的。而且他性格温和耐心，有问必答，回复虽然简洁，但总能一针见血。

　　林栀和他认识好几年了，从他那里学到了无数东西，也习惯了有什么专业上或者生活上的烦恼都跟他倾诉。S就像一个永远在线、永远可靠、永远不会judge你的树洞和智库。

　　就比如现在。

　　**【等昙花开的栀子】**：S大神！求救！我那盆宝贝昙花，之前还好好的，最近突然叶子发软，边缘有点焦黄，是水多了还是少了？还是缺啥元素了？【图片】【图片】

　　**【S】**：看图片，根系可能有些问题。近期是否换过盆或施肥过量？浇水频率如何？

　　**【等昙花开的栀子】**：！！！大神明鉴！上周手贱给它换了个大点的盆，还加了点缓释肥……难道是烧根了？

　　**【S】**：可能性很大。建议：暂时停止浇水，置于通风散光处。可配制少量稀释的杀菌剂灌根。具体比例和注意事项，我私信发你。

　　**【等昙花开的栀子】**：呜呜呜救花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感谢S大神！【跪谢.jpg】

　　看看！多么温柔！多么可靠！同样是身处高位（她猜的，毕竟S这知识储备和逻辑，不像普通人），S和沈司珩简直就是南极和赤道的区别！一个冷得能冻死人，一个暖得像小太阳。

　　林栀一边按照S发来的方法小心处理她的昙花，一边忍不住对着电脑屏幕吐槽。

　　**【等昙花开的栀子】**：S大神，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有‘人格分裂’这种事儿？或者‘双胞胎替身文学’照进现实？

　　**【S】**：？遇到什么事了？

　　**【等昙花开的栀子】**：哎，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合租室友’（详情参见我之前八百字小作文吐槽）。现实里简直是个行走的冰山制冷机，惜字如金，眼神能杀人，规矩多得能出书。我跟他住一个屋檐下，感觉空气都比外面低五度！

　　**【S】**：……

　　**【等昙花开的栀子】**：但是呢！我在别处认识的另一个朋友（没错，就是你！），又聪明又耐心，知识渊博还乐于助人，简直是人间理想型！这反差也太大了！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分裂出来的两个人格？一个负责冷酷无情赚钱养家，一个负责温暖在线答疑解惑？

　　电脑那头的沈司珩，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揉了揉眉心，看到这条消息，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他抬眼，透过书房巨大的玻璃窗，能望见对面客房里透出的暖色灯光。那个女孩，此刻正盘腿坐在床上，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表情丰富得像在演默剧。

　　他垂下眼帘，回复。

　　**【S】**：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多面性。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环境，展现出不同的状态，很正常。

　　**【等昙花开的栀子】**：道理我都懂，但这反差也忒大了！简直像是北极熊和熊猫的差距！算了算了，不说那个冰山了，影响心情。还是跟S大神聊天舒服！对了，你上次推荐的那篇关于植物信号传导的论文我看了，有个地方不太明白……

　　林栀熟练地切换了话题，沉浸在和S大神愉快（单方面认为）的学术交流中，完全把现实里那个冷面合约丈夫抛到了脑后。

　　而书房里的沈司珩，一边简洁地回复着论坛里的专业问题，一边听着智能系统里传来的、对面房间隐约的、女孩因为弄懂了某个知识点而发出的细小欢呼声，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

　　这种割裂感在第二天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林栀对着那盆经过S大神指导、情况似乎稳定下来但依旧蔫头耷脑的昙花唉声叹气：“宝贝啊，你可要争气啊，我可是指着你开花呢……S大神都出手了，你不能不给面子啊……”

　　她也就是随口念叨，没指望任何人听见。

　　然而，第二天下午，她从学校回来，习惯性地先去阳台看她的花花草草，却惊讶地发现——那盆昙花，不见了！

　　林栀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难道病情恶化，被物业当垃圾收走了？还是……被那个冰山室友嫌弃，给扔了？

　　她正有点着急，忽然想起客厅另一边，靠近沈司珩主卧区域的方向，有一个她从未进去过的、据说恒温恒湿的专业花房。鬼使神差地，她悄悄挪了过去。

　　花房的门是磨砂玻璃的，隐约能看到里面层层叠叠的绿意。她凑近一些，透过不那么清晰的玻璃，竟然看到了那盆失踪的昙花！它被放在一个专门的养护架上，旁边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仪器，似乎在进行着什么操作。

　　而沈司珩，那个在她面前连多余一个字都吝啬的男人，此刻正挽着衬衫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专注地调整着仪器参数。他微微俯身，侧脸在植物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

　　林栀猛地缩回头，心脏砰砰直跳。

　　见鬼了！她一定是眼花了！沈司珩怎么会碰她的花？还这么……用心？

　　晚上，那盆昙花又被悄无声息地送回了她的阳台。状态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叶子重新变得硬挺，焦黄的边缘也被小心地修剪过了。

　　林栀盯着那盆花，又看了看对面紧闭的主卧门，脑子里一团乱麻。

　　现实里冷若冰霜，连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

　　网络上温柔耐心，有问必答堪称知心好友；

　　背地里……居然还会偷偷拯救她养死的花？

　　这男人到底有几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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