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学术交锋

　　沈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环形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阳光透过特制的玻璃幕墙，将室内映照得明亮而冷肃。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高级皮革混合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声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长条会议桌的一侧，坐着顾瑾之和他的核心团队成员，个个衣着严谨，面前摆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资料。另一侧，只坐着两个人——林栀，以及她身边那位气场强大、存在感堪比核反应堆的“特别顾问”，沈司珩。

　　林栀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边是合作愉快、才华横溢的学术伙伴，一边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尤其是姓顾的”冰冷信号的自家醋王丈夫。这哪是项目会议？这分明是鸿门宴学术分宴！

　　会议开始，顾瑾之团队率先进行阶段性成果汇报。他站在投影幕布前，身姿挺拔，语调平稳，将复杂的数学模型和实验数据娓娓道来，逻辑清晰，论证严谨，充分展现了顶尖学者的专业素养。

　　林栀听得频频点头，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键点，眼神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不得不说，抛开沈司珩制造的诡异气氛，顾瑾之的汇报堪称完美。

　　然而，汇报刚一结束，没等林栀开口提问，她身旁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特别顾问”，就屈起指节，在光可鉴人的会议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笃，笃。”

　　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司珩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投影幕布上尚未切换的图表，语气淡漠地开口，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顾教授，关于你模型中引入的‘环境微生物群落动态反馈系数α’，其取值范围的设定依据是什么？是基于现有文献的普遍共识，还是你们团队独有的实验观测结果？如果是后者，样本量和统计显着性水平是否足以支撑这个参数在跨地域应用时的稳定性？”

　　问题精准、犀利，直指技术方案的核心假设，甚至带着点审阅商业计划书时挑刺的意味。

　　林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顾瑾之。这问题问得相当内行，甚至有点刁钻，完全不像是一个“门外汉”能问出来的！

　　顾瑾之显然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推了推眼镜，从容应答：“沈总的问题很专业。系数α的设定，确实是我们基于前期在三个不同气候带的小规模试点观测数据，结合贝叶斯优化算法初步拟合得出的。目前样本量确实有限，这也是我们下一阶段计划重点扩大的工作。至于跨地域稳定性，正是我们这个模型需要验证和优化的关键目标之一。”

　　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局限性，又明确了后续方向。

　　沈司珩微微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这次是关于数据预处理中的一个异常值剔除标准。

　　顾瑾之再次沉稳应对，引经据典，解释了他们采用的稳健统计方法。

　　接下来的半小时，会议彻底变成了沈司珩和顾瑾之之间的“学术攻防战”。

　　沈司珩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从算法底层逻辑到数据采集偏差，从模型泛化能力到潜在的技术伦理风险，角度刁钻，思维缜密，虽然语气始终平淡，但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试图剖开技术方案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丝脆弱之处。

　　而顾瑾之则见招拆招，凭借深厚的学术功底和扎实的前期工作，一一予以回应。两人语速不快，但交锋之间，火花四溅，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栀从一开始的紧张，到后来的惊讶，再到最后的……麻木。

　　她看着沈司珩那副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该坐在谈判桌顶端掌控全局的模样，心里疯狂刷屏：

　　这家伙……不是搞金融地产的吗？！为什么对机器学习算法、贝叶斯统计、甚至植物微生物互作这种偏门领域都能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他到底偷偷补了多少课？！还是说……霸总的脑回路天生就自带跨界碾压功能？！

　　而且，他这哪里是来当“顾问”的？这分明是来当“首席挑刺官”的！虽然这些问题确实很有价值，能帮助项目规避很多潜在风险，但这副“在座各位都是垃圾，除了我老婆（的项目勉强还行）”的架势，也太拉仇恨了吧！

　　她偷偷瞄了一眼顾瑾之，虽然对方依旧保持着学者风范，但额角似乎已经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显然应对得并不轻松。

　　就在这时，沈司珩提出了一个关于模型计算复杂度和实时性要求之间可能存在矛盾的问题。

　　顾瑾之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基于算法简化和硬件升级的解决方案。

　　沈司珩听完，未置可否，目光却转向了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林栀，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林负责人，你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林栀一个激灵。她看着两个男人同时投来的目光——一个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一个带着探究（和一丝被挑战的不悦？）——感觉压力山大。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才听着两人的交锋，她脑子里其实已经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一边画一边说：“顾教授的算法简化思路很好，沈总提出的实时性要求也确实关键。但我有个想法，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角度，不追求模型的‘全知全能’，而是引入一个轻量级的‘决策筛选器’？”

　　她在白板上画了两个框：“先用一个简单的规则模型对输入数据进行初步筛选和优先级排序，只有那些不确定性高、可能对结果产生重大影响的样本，才送入顾教授的复杂模型进行精细计算。这样，既保证了关键决策的准确性，又大幅降低了平均计算负载，应该能更好地满足沈总提到的实时性要求。”

　　她说完，会议室里安静了一瞬。

　　这个思路，巧妙地将沈司珩的“挑刺”和顾瑾之的“防御”融合在了一起，提出了一个更具操作性和平衡性的解决方案。

　　顾瑾之眼睛一亮，率先表示赞同：“林小姐这个想法非常巧妙！确实可以尝试！”

　　连沈司珩，那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赞赏的情绪。他微微颔首：“可以纳入备选方案，进行可行性评估。”

　　一场原本可能陷入僵局的学术交锋，因为林栀的灵光一闪，出现了转机。

　　会议继续进行，但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

　　林栀坐回座位，悄悄松了口气，感觉后背都有些汗湿了。她偷偷瞪了旁边的沈司珩一眼，用眼神控诉：都是你搞出来的事！

　　沈司珩接收到她的眼神，非但没有反省，反而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那眼神仿佛在说：表现尚可。

　　林栀：“……” 真想把手里的笔记本拍到他那张俊脸上！

　　学术交锋，暂时告一段落。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特别顾问”的加入，注定要让这个原本纯学术的项目，变得……波澜起伏，醋香四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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