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他的妥协

　　S大神的“反向操作”建议，像给林栀打了一针强心剂。她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第二天一大早就精神抖擞地起床，化了个精致的淡妆，换上一条优雅又不失干练的连衣裙，甚至还喷了点沈司珩“顺手”放在她浴室柜里的、据说很贵的香水。

　　当她踩着细高跟，像只骄傲的孔雀般走出卧室时，正碰上从书房出来的沈司珩。

　　他显然又是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下巴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整个人透着一种疲惫的冷峻。看到焕然一新、神采奕奕的林栀，他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眸色微沉。

　　林栀心里的小人得意地翘起了尾巴：看吧看吧！被本姑娘闪到了吧！

　　但她谨记S大神的“适度”原则，没有像以前那样凑上去叽叽喳喳，只是矜持地、略带疏离地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目不斜视地走向餐厅，享用那份依旧由他准备、但此刻吃起来格外香甜的早餐。

　　沈司珩站在原地，看着她优雅进食的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他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她不再像前几天那样带着明显的怒气或委屈，也不再试图与他沟通。她变得……平静，自信，甚至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不再需要他的疏离感。

　　这种变化，比他预想中任何一种反应，都更让他感到……不适。

　　一整天，林栀严格执行着她的“独立女性”计划。她去植物园和团队（尤其是那位新来的、风度翩翩的赵教授）热烈讨论，甚至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团队合照，配文：“与优秀的人同行，灵感碰撞，收获满满！[太阳]”

　　苏晓晓第一时间点赞评论：“宝儿今天美出新高度！旁边那位教授有点帅哦~[坏笑]”

　　林栀回复了一个“[嘘]”的表情，故意营造出一种神秘感。

　　她知道沈司珩大概率不会看朋友圈，但她笃定，无处不在的陈助理会“恰好”看到，并“恰好”汇报给老板。

　　晚上，她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约了苏晓晓去看了一场新上映的电影，又在外面吃了宵夜，直到十点多才回去。

　　公寓里依旧安静，但当她推开门的瞬间，能感觉到客厅沙发那边投来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沈司珩竟然没在书房，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嗯？《植物生理学》？而且书好像还拿倒了？

　　林栀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换了鞋，径直往自己房间走，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他。

　　“这么晚。”沈司珩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栀脚步停住，转过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而疏远的微笑：“嗯，和晓晓看了电影，吃了点东西。沈总还没休息？”

　　“沈总”这个称呼，让沈司珩的眉头狠狠拧了一下。他放下那本拿倒的书，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靠近时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林栀，”他看着她，眸色深沉，“我们谈谈。”

　　来了来了！林栀心里警铃大作，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谈什么？如果是关于之前争吵的事情，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你有你的考量，我有我的原则。既然无法达成一致，保持现状互不干扰也挺好。”

　　她把这几天琢磨好的“独立宣言”流利地说了出来，感觉自己棒棒的！

　　沈司珩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仿佛随时可以抽身离开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再次不受控制地漫上心头。

　　他之前所有的坚持和所谓的“保护”，在这一刻，似乎都成了将她推远的愚蠢行为。

　　他不能接受。

　　绝不允许。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着剧烈的挣扎。最终，那坚固的、名为“保护”的壁垒，在她刻意营造的疏离面前，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妥协和……近乎脆弱的坦诚：

　　“好。”

　　“你赢了。”

　　林栀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他说什么？她赢了？

　　沈司珩向前一步，靠得更近，目光紧紧锁住她，不容她逃避：“我承认，我的方式有问题。隐瞒，隔离，是我不对。”

　　林栀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中清晰的懊悔和妥协，听着他这近乎低姿态的认错，之前所有伪装的坚硬和疏离，瞬间土崩瓦解。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但是林栀，”他的语气重新变得郑重，甚至带着一丝恳求，“关于陆怀瑾，关于那张照片，关于你的身世……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全部。”

　　他看到林栀眼中瞬间涌上的失望和即将再次燃起的怒火，抢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

　　“不是不想，是不能。”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这里面牵扯的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危险得多。在我没有完全掌控局面，确保万无一失之前，知道得越多，对你越危险。”

　　他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这对于向来习惯发号施令的他来说，已是极限的让步，“等我处理干净，等我确定绝对安全，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所有。”

　　“我保证。”

　　最后三个字，沉重如山，砸在林栀的心上。

　　她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郑重和深藏的担忧，看着他因为妥协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可能是熬夜熬的），所有准备好的“反击”和“独立宣言”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妥协了。

　　他认错了。

　　他甚至……在恳求她的理解和等待。

　　这已经是这座冰山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低头。

　　如果她再紧逼，可能真的会把他推回那个冰冷的、拒绝沟通的壳子里。

　　信任……是不是也应该包括，相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相信他此刻的隐瞒，是真的为了她好？

　　林栀沉默了很久。

　　久到沈司珩握着她的手心都微微沁出了汗。

　　最终，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抬起头，迎上他紧张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好。”她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我等你。”

　　“但是沈司珩，”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执拗，“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不许再把我排除在外。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否则……”

　　她顿了顿，故意板起脸：“否则我就真的去找‘优秀的人’同行了！”

　　沈司珩看着她那副故作凶狠实则可爱的模样，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遍全身。他伸出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极淡的笑意：

　　“你敢。”

　　冰冷的隔阂，在这一刻，被温暖的拥抱和来之不易的妥协悄然融化。

　　信任的裂痕，开始缓慢愈合。

　　而关于真相的等待，成了两人之间，一个新的、心照不宣的约定。

　　他的妥协，是风暴眼中，短暂而珍贵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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