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安菲尔德惨案（下）

　　中场休息的客队更衣室，死寂得像是一座刚刚被盗墓贼光顾过的坟墓。

　　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撕扯绷带的刺啦声，以及队医手中冰袋碰撞的哗啦声。

　　林渊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汗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滩深色的水渍。他的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吸满水的棉花，沉重得让人窒息。

　　上半场那两个丢球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

　　特别是努涅斯进球后那个鬼脸，以及范戴克那句“犹豫就是死亡”。

　　“嘭！！！”

　　一声巨响，像是一颗手雷在更衣室中央炸开。

　　一个装满运动饮料的塑料水瓶狠狠地砸在战术白板上，蓝色的液体炸裂开来，溅了前排的恩佐和凯塞多一身。没人敢躲，甚至没人敢眨眼。

　　穆里尼奥站在战术板前，脸色铁青，脖子上的血管像蚯蚓一样暴起。

　　“这就是你们的回应？！”

　　狂人的咆哮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就是那个在老特拉福德自称‘暴君’的男人带出来的队伍？！”穆里尼奥猛地转过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角落里的林渊。

　　林渊抬起头，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躲闪。

　　“看我！别像个懦夫一样低头！”穆里尼奥大步走到林渊面前，鞋底踩在粘稠的饮料渍上发出“吧唧”的声音。

　　他指着林渊的鼻子，唾沫星子喷到了林渊脸上：“你在怕什么？怕范戴克？怕克洛普的逼抢？还是怕承认你其实根本不会踢球，只会像头野猪一样乱撞？”

　　“我没怕。”林渊咬着牙，声音沙哑。

　　“那就证明给我看！”穆里尼奥一把揪住林渊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上半场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中场粘球，你在干什么？你想当英雄？你想过五个人然后进球？”

　　“听着，林！”穆里尼奥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这里是安菲尔德。在这里，英雄死得最快。下半场，我不许你再带球哪怕超过三米。抢下来，传出去。如果传不出去，就给我想办法让人留下！哪怕是把他们的腿给我在规则内卸下来，也不许让他们舒服地通过中场！”

　　“我要那个让德布劳内窒息的混蛋回来，而不是一个想要秀脚法的傻瓜。听懂了吗？！”

　　“听懂了。”

　　林渊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那个傲慢的暴君被骂醒了。此时此刻，他不需要面子，他只需要赢回哪怕一点点尊严。

　　……

　　下半场开始。

　　雨停了，但安菲尔德的风依然喧嚣。

　　切尔西变阵了。穆里尼奥换下了隐身的雅克松，换上了一名防守型中场加拉格尔，把阵型变成了更加保守的5-4-1。

　　林渊不再尝试任何长传和推进。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块纯粹的磐石，死死地钉在防线身前。

　　第55分钟，麦卡利斯特再次试图故技重施，用快速的一脚出球打穿中路。

　　但这一次，球刚离脚，他就感觉到一股巨力撞在身上。

　　林渊预判了他的意图，像一辆失控的卡车一样把他撞开了两米远。虽然球传出去了，但接球的索博斯洛伊立刻被加拉格尔缠住。

　　“抢得好！”穆里尼奥在场边鼓掌。

　　第60分钟，切尔西获得了一次难得的反击机会。

　　林渊在后场断下萨拉赫的球，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直接一脚大脚把球踢向前场。

　　这是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解围球。

　　但刚替补登场的恩昆库凭借速度追上了这个球，面对出击的阿利松，冷静挑射破门！

　　1:2！

　　切尔西扳回一城！

　　进球后的切尔西球员疯狂庆祝，仿佛看到了扳平的希望。只有林渊没有庆祝，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警告：体能剩余20%。铁肺效果正在衰退。】

　　刚才那次断球，耗尽了他最后的一点爆发力。

　　利物浦被这个丢球激怒了。

　　克洛普大手一挥，换上了若塔和加克波。红军的攻势如同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

　　第75分钟。

　　最惨烈的一幕发生了。

　　切尔西全线压上试图扳平，结果开出的角球被范戴克顶了出来。

　　利物浦反击！

　　路易斯·迪亚斯在左路拿球，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切尔西的后卫都在对方禁区里，拖在最后的只剩下库库雷利亚和林渊。

　　二打二。

　　迪亚斯的速度太快了，直接生吃了库库雷利亚。

　　单刀！

　　如果这个球进了，比赛就结束了。

　　林渊在中路狂奔。他的肺部像是被灌了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但他不能停。

　　他是队长。哪怕是只有一秒钟的队长。

　　迪亚斯已经杀入禁区前沿，准备起脚。

　　这一瞬间，林渊做出了决定。

　　他追不上了。哪怕有系统加持，在透支状态下他也无法通过速度完成干净的抢断。

　　那就只有一种办法。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没有减速，而是从侧后方狠狠地把自己甩了出去。

　　这是一个标准的、冲着人去的滑铲。

　　“嘭！”

　　林渊的鞋钉狠狠地铲在草皮上，带起一大块泥土，然后他的身体带着巨大的惯性，像是收割机一样扫倒了正在起脚的迪亚斯。

　　迪亚斯惨叫着飞了出去。

　　皮球滚出了底线。

　　“哔！！！！”

　　主裁判的哨声尖锐得刺破了安菲尔德的夜空。

　　整个球场爆发出了巨大的嘘声和骂声。

　　利物浦球员愤怒地冲上来围住林渊，范戴克甚至想动手推搡。

　　林渊躺在草地上，看着漆黑的夜空。他没有辩解，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看愤怒的对手。他太累了，这一铲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主裁判跑过来，手伸进口袋。

　　先是一张黄牌。

　　紧接着，是一张红牌。

　　两黄变一红。

　　罚下！

　　“林渊被罚下了！他在最后时刻用一次这种方式阻止了利物浦的必进球！”解说员的声音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是战术犯规，但这也是绝望的挣扎。”

　　林渊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他推开了围着他的利物浦球员，没有看裁判，也没有看记分牌。他摘下手臂上那条黄色的队长袖标，那是他戴了不到两场比赛的荣耀。

　　他走到一脸惊恐的加拉格尔面前，把袖标死死地按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

　　“守住。”

　　林渊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别让他们再进球。”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球员通道。

　　迎接他的，是五万名利物浦球迷铺天盖地的嘲讽：

　　“Cheerio! Cheerio! Cheerio!”（再见！滚蛋！）

　　林渊低着头，走进了那条阴暗的通道。

　　就在他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那是进球的声音。

　　并不是切尔西守住了。

　　那个任意球。

　　索博斯洛伊站在罚球点，用一脚完美的圆月弯刀，绕过了人墙，直挂死角。

　　1:3。

　　比赛杀死了。

　　林渊停下脚步，靠在通道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外面那几乎要掀翻球场的“Youll Never Walk Alone”的歌声，他慢慢地顺着墙壁滑坐下来。

　　他双手捂住脸。

　　指缝间，那个总是昂着头、不可一世的暴君，第一次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丝痛苦的颤抖。

　　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不仅输了比分，还输了人。

　　【叮！】

　　【检测到宿主经历重大挫折：安菲尔德惨案。】

　　【心态值受到重创。恶名值获取暂停。】

　　【系统提示：真正的强者，不是从不失败，而是从废墟中爬起来。】

　　【下场比赛：停赛。】

　　林渊闭上眼睛。

　　黑暗中，穆里尼奥那句“你其实根本不会踢球”像是一把刀，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他的自尊心。

　　但这把刀，也切开了一直以来蒙蔽着他的那层名为“系统依赖”的虚妄。

　　“我会回来的。”

　　他在空无一人的通道里，对着空气，也对着自己，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下次再来这里，我要让这座球场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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