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乳牙咬破谎言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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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铁锈味不是别的,正是从洗衣房那个疯女人的胳膊上飘出来的。

  洗衣房的窗户半开着,解骨,也就是我们后来喊的“哭译娘”,正把自己蜷缩在满是肥皂泡的瓷砖地上。

  这女人是个狠角儿,指甲不像是指甲,倒像是剔骨刀,一下一下在自己的左臂上“耕地”。

  每划一道,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就清明一分。

  她在跟脑子里的那块橡皮擦抢时间。

  就在两分钟前,她忘了自己亲妈叫什么,那种恐惧让她选择用痛觉来给记忆打个锚点。

  阿竹扒着窗台,那颗乳牙被她捏得发烫。

  “姨……”阿竹的声音有点抖,她没见过这阵仗,但她知道这牙不能留手里,那是烫手山芋,也是钥匙。

  解骨猛地抬头,眼神像把钩子,死死锁住阿竹手里的那点白。

  她大概是闻到了味儿——那是死人的味儿,是她这种靠翻译尸骨低语过活的人最上瘾的“毒品”。

  她伸出手,那条胳膊上血肉模糊,看着都疼,但她手稳得像个钳工。

  就在指尖触碰到乳牙珐琅质的那一刹那,我感觉整个地下的根系网都被高压电给过了一遍。

  “啊——!!!”

  不是解骨在叫。

  是从那颗小小的乳牙里,炸开了一声极其尖锐、稚嫩,甚至可以说凄厉到极点的童音。

  “他们把我的眼睛泡在蓝水里!好辣!眼睛好辣!”

  这声音除了我和解骨,没人听得见。

  解骨像是被大锤抡了脑门,白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后脑勺磕在瓷砖上,“咚”的一声闷响。

  昏迷前,她嘴唇哆嗦着,溢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蓝……水……丙……九……”

  等她再睁眼,那眼神空得像两口枯井。

  她茫然地看着窗台上的阿竹,那表情就像在看一团空气。

  格式化完成。她把这孩子忘干净了。

  而在另一头,我的“老朋友”也没闲着。

  灰舌奴·嚼纸蹲在档案室那堆废墟里,吃得正香。

  这货简直就是个人形碎纸机,还是带消化功能的那种。

  他捡起一片边缘焦黑的泛黄纸页——我扫了一眼,是1987年的《安宁院儿童收容日志》。

  他也不嫌脏,塞进嘴里就嚼。

  随着喉结滚动,奇怪的事发生了。

  他那条灰扑扑的舌头上并没有沾上唾沫,反而涌出了一股股墨黑色的血珠。

  那些血珠在他嘴边汇聚,居然凭空滴落成行,在地上排成了几行还在蠕动的字:

  “实验体丙-09至丙-17,共情天赋超标,存在不可控风险,即刻执行‘静默处理’。”

  “咳……咳咳!”

  嚼纸猛地弯腰,像吐毛球一样咳出半张还没消化完的焦纸。

  那纸上印着九个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画了个红叉。

  而在名单的最末尾,原本应该是签署人的位置,被火燎成了一个诡异的灰蝴蝶形状。

  我借着解骨刚才那一瞬间溢出的精神碎片,在地下的菌丝网络里疯狂拼图。

  那一声“眼睛好辣”,配上这份名单,再加上当年老皮教我的那个“七秒安全确认”,我脑子里那根线终于搭上了。

  什么狗屁的安全确认。

  我看见了一个画面——那是丙-09最后的视角。

  手术灯晃得人眼晕,一个戴着厚口罩的护士,手里拿着把止血钳,把一颗刚刚拔下来的乳牙,硬生生塞进了一只浑身麻醉的老鼠刚被剖开的腹腔里。

  那只老鼠的心跳正在衰竭。

  一、二、三……七。

  那是丙-09的心跳停止前的最后七次搏动。

  老皮当年的那个信号,根本不是什么“我在”,而是那只替死鼠肚子里的孩子在喊:“我死了。”

  这帮畜生。

  我这火还没发出来,阿竹这倒霉孩子又给我整出了幺蛾子。

  她在窗台边听到了那句“蓝水”。

  这丫头平时看着憨,心眼其实比筛子还多。

  她联想到了药房后窗那股子常年不散的甜腻味儿。

  那是专门处理过期试剂和医疗废弃物的排污口。

  天黑得像锅底。

  阿竹像只猫一样溜到了药房后面的废弃冷藏车底下。

  在那锈迹斑斑的车轴缝里,结着一层蓝幽幽的晶体,看着跟冰糖似的,还散发着一股子诱人的甜香。

  别吃!

  我这根须都快把地皮顶破了,但还是慢了一步。

  阿竹伸出小指头,在那晶体上刮了一点,放进嘴里抿了一下。

  下一秒,她整个人僵住了。

  我也看见了。

  透过她的味蕾传导回来的幻觉,我看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围着一张小小的解剖台,手里拿着镊子,正往一只只被固定住的老鼠嘴里塞牙齿。

  那些老鼠的眼睛都被泡在一种蓝色的溶液里,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尖叫。

  “唔……”

  阿竹捂着喉咙,脸憋得青紫。

  那根本不是糖,那是高浓度的神经毒素残留,这玩意儿能让大象跳芭蕾,也能让这十岁的小身板瞬间停摆。

  没办法了。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娘,调动起这三天积攒的所有地气,甚至不惜抽干了南墙根那棵老槐树最后一点光合作用的存货。

  地底下,无数根细微的根须瞬间刺破土层,顺着阿竹的脚踝缠了上去。

  给我吐出来!

  一股子精纯的木系灵气强行冲进她的经脉,像个暴力拆迁队一样,把那些蓝色的毒素硬生生给逼到了指尖。

  “噗。”

  阿竹左手掌心猛地爆出一团黑血。

  代价是惨重的。

  南墙根那个原本还能忽闪忽闪的影子,这一刻彻底黑了屏。

  接下来的三天,我这服务器算是彻底宕机了,连个亮儿都别想有。

  阿竹大口喘着气,小脸煞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她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

  伤口愈合得很快,但留下了一道银白色的细线,弯弯曲曲的,活像条老鼠尾巴。

  她像是福至心灵,伸出那只手,在地面的泥土上轻轻划了一下。

  原本坚硬的泥土地,就像豆腐一样被这道“鼠尾”切开了。

  而在那切口不到三寸深的地方,静静地躺着第二颗乳牙。

  这颗牙更惨,牙缝里卡着半片薄得像蝉翼一样的白色薄膜。

  那是“谎芯茧”的碎片,是当年那帮人用来封印孩子遗言的手段,如今却成了罪证。

  就在这时候,远处的废墟里,嚼纸终于吞下了最后一口灰烬。

  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瞳孔突然缩成了针尖大小,整个人趴在地上,对着虚空瑟瑟发抖。

  在他的视网膜倒影里,我看见一个穿着旧式长衫、手里举着个火把的老头,正站在园区的边界线上。

  那是焚谣翁。

  他手里的火把光芒诡异,照得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里,分明映出了九口小得可怜的棺材虚影。

  “吃快点。”老头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玻璃,听得人牙酸,“再不烧干净,这帮小兔崽子就要教全世界的孩子说鬼话了。”

  风里带着股烧焦的臭味。

  而在距离阿竹不到五十米的旧楼二层,那个被大家叫做墙齿嬷的老太婆,突然在睡梦中剧烈地抽搐起来。

  她那满是褶子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了自己松垮的小腹,那里有一道长达二十年的陈旧疤痕,正随着她的呼吸,像张嘴一样缓缓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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