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平契初啼，哑喙刻新天

　　那几颗蓝莓看着有些可笑，像是拙劣的恶作剧，但那股子从眼窝里透出来的寒意做不了假。

　　那是旧时代的警告，好在，新时代的太阳已经爬上来了。

　　落羽崖的风里不再带着那种要把人骨头吹酥的怨气。

　　那个一直跟石头过不去的哑喙孙·啄碑，这会儿正趴在一块被雷劈过的新石面上。

　　他那张铁嘴像是装了马达，在这寂静的黎明里发出“哆哆哆”的声响，听着跟装修队进场似的。

　　我控制着小满的眼皮抬了抬，这具身体的血糖有点低，视线也是花的。

　　但我还是看清了他在刻什么。

　　不再是那种看了就想让人排队跳崖的“祖先殉道图”。

　　石面上，粗糙的线条勾勒出一根断指，那断茬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疯长的藤蔓。

　　藤蔓没有勒死谁，而是温柔地缠绕在一双展开的鸦翼上，翅膀尖端，托着一轮刚冒头的太阳。

　　这那是画，这是鸦族的“免责声明”，更是它们的第一份“共生图”。

　　“大树，你看。”

　　阿竹的声音带着点还没睡醒的软糯，但语气里那是掩不住的兴奋。

　　她蹲在崖底的一处乱石堆里，手里捧着个东西。

　　那是一枚鸦卵，比鸡蛋小一圈，灰扑扑的并不起眼。

　　可怪就怪在蛋壳上，天然浮现出一圈银色的纹路，弯弯曲曲的，活像是一条老鼠尾巴。

　　这就有意思了。

　　鸟窝里飞出个金凤凰不稀奇，鸟蛋上长出鼠纹，这说明那帮扁毛畜生是真的把昨晚的契约刻进基因里了。

　　一直在旁边装高冷的风奶娘·哺空走了过来。

　　这满脸褶子的老鸟看着阿竹手里的蛋，眼眶子瞬间就红了，那模样像极了广场舞大妈看见自家孙子考了一百分。

　　“收着吧。”她的声音哑得像破锣，“以后，伤了翅膀的鸟，能托付给人类的崽子了。”

　　说完，她也没含糊，抬手就把自己的指尖咬破了。

　　一滴带着淡金色的血珠子渗出来，但这老鸟没让血落地，而是猛地一挤胸口。

　　一股子带着草木清香的白色乳汁喷出来，在半空中跟那滴血撞在一块，融成了一颗琥珀色的珠子，吧嗒一声掉进阿竹的手心里。

　　那珠子刚沾肉就化了，顺着阿竹掌心的银线鼠尾疤钻了进去。

　　我明显感觉到阿竹的气场稳了不少。

　　这是一道微型的“疗愈符”，算是这帮乌鸦交的医保费。

　　“别光顾着感动。”我在小满脑子里传了句话，意识像是一团快要散架的棉絮，“正事还没完。”

　　趁着这会儿地气还算干净，我调动起最后一丝力气，顺着脚下的岩石缝隙，催生出一株还没筷子粗的嫩苗。

　　这是“谎芯藤”。

　　昨晚既然那帮乌鸦吃了我的“谎芯茧”，那这会儿我也能借着因果，看一看那个老不死的焚谣翁到底在哪挺尸。

　　藤蔓见风就长，顶端噗嗤一声开出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紫花。

　　风奶娘是个懂行的，根本不用我废话，扭头冲着身后的一群刚破壳没多久的幼鸦叫了一声。

　　那群小东西跌跌撞撞地飞过来，嘴里衔着清晨最干净的露水，像是空中加油机一样，精准地把水滴在紫花的花蕊上。

　　每落下一滴水，那花就亮一分。

　　直到第五滴露水落下，花瓣猛地张开，变成了一面巴掌大的“映真镜”。

　　镜面里的画面有点抖，像是个手持dV拍的。

　　画面里是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火光。

　　焚谣翁那个老王八蛋正蜷缩在一堆发霉的档案袋上，剧烈地咳嗽。

　　每咳一下，他就吐出一口黑血，那血里混着还没消化完的纸浆——那是被灰舌奴吞下去的病人档案。

　　因果报应，这老东西烧了一辈子的谎，现在正在被这些谎言烂穿肠胃。

　　“看那个角落。”我提醒小满。

　　镜子边缘，那个老头咳血最多的地方，下方的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画面一转，视线仿佛穿透了地表。

　　在那个位置的地下三层，也就是病院早已废弃的冷藏室里，九具只有半米长的小棺材，正在微微震动。

　　找到了。

　　那就是鸦卵泉的泉眼，也是这老东西藏命根子的地方。

　　还没等我把这坐标记在脑子里，那个一直闷头刻碑的哑喙孙突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

　　这货速度极快，我都来不及让小满躲，那尖锐的鸟喙就在阿竹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

　　并没有血流出来。

　　“啊！”阿竹短促地叫了一声，眼神瞬间呆滞。

　　但在我的感知里，这丫头的精神世界瞬间炸开了。

　　那是无数个高空俯瞰的视角。

　　她看到了青山市的全貌，看到了那个黑帮据点屋顶上转动的通风口，看到了焚谣翁藏身的地窖入口处那一抹不起眼的青苔，甚至看到了下水道里一只正在搬家的蚂蚁。

　　这感觉太熟悉了，这就是安防系统的上帝视角，只不过摄像头换成了满城的乌鸦。

　　借眼。

　　这帮乌鸦是把阿竹当成了它们的人形基站。

　　黄昏的时候，我们才摸回病院。

　　小满像是刚跑完马拉松，搀着我——或者说搀着这具已经透支的身体，一步三晃。

　　我的意识已经缩回了那株小槐树苗里，正贪婪地从地底汲取养分。

　　刚转过南墙角，阿竹突然停住了脚，指着墙面惊喜地喊了一声：“光斑回来了！”

　　夕阳把树影拉得很长，投射在那面斑驳的墙上。

　　原本空荡荡的影子里，此刻静静地闪烁着三十七个光点。

　　那是三十七个孩子的命魂，稳稳当当，不再飘忽。

　　而在最末端，第三十八个光点正在缓缓成形。

　　它不像别的光点那样圆润，形状怪异得很，乍一看像是一截断指，仔细看又像是一对展开的翅膀。

　　一阵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纸屑。

　　那些灰烬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合，在墙根底下聚成了八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平契已立，共守人间。

　　我松了口气，根系在泥土里舒展了一下。

　　这事儿算是成了。

　　但就在我准备彻底休眠的时候，我感觉南墙根底下的土壤动了一下。

　　不是那种虫子钻洞的动静，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下，顺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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