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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妈妈,这次我替你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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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子黏稠得快要滴水的压抑感并没有随着天亮散去,反倒像是变质的胶水,糊住了我的耳膜。

  但我还是听见了。

  就在病院东侧的临时安置棚方向,风里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颤音,像是用指甲去刮一块生锈的铁皮。

  “别开门……老鼠在笑。”

  我浑身的血在一瞬间凉透了,连带着寄宿在这具身体里的地气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这声音太熟了,熟到我在每一个噩梦醒来的凌晨,都要在那该死的虚空里抓上一把,试图抓住这把嗓子的主人。

  那是我的母亲。

  “扶我过去。”我抓着小满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这孩子的骨头捏碎。

  安置棚里乱糟糟的,全是昨晚为了躲避鸦乱被塞进来的病人。

  在最阴暗的那个角落里,那个被大家叫了三年“旧鞋婆”的流浪老妇,正把自己缩成一团肉球。

  她面前整整齐齐摆着两双破布鞋,鞋尖朝内,像是随时等着出门的人回来换上。

  可她那双手却死命捂着耳朵,那姿势,像要把耳膜给抠烂。

  “阿婆又犯癔症了,这样下去会伤到自己,得打一针。”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端着药碗走近。

  他戴着那种老式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温吞吞的,像是个只会开感冒药的村医。

  但我看见了他虎口上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

  这人是“剜忆屠·去痛”。

  他手里的针管推进去了一半,针尖上挂着一滴透明的液体。

  那味道很淡,混在消毒水里几乎闻不出来,带着一股子发苦的杏仁味。

  但我太熟悉了,七年前那个满地是血的晚上,我昏迷前闻到的最后一种味道,就是这个。

  这是“旁血”抑制剂,道上的黑话叫“孟婆汤”,专门用来洗脑子、断神经,让人把这辈子最不想忘的事儿忘得干干净净。

  “别动她。”

  我松开小满,跌跌撞撞地往前跨了一步,在那针尖距离我妈脖子不到三公分的地方,一把攥住了那个伪村医的手腕。

  剜忆屠的眼镜片反了一下光,嘴角那种职业化的微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陈疯子,你别闹,这是为了病人好。”

  “好个屁。”我冷冷地盯着他,“她那不是疯,她是记得太多,脑子装不下了。”

  剜忆屠的手腕像是石头做的,纹丝不动。

  他眯起眼,声音压低到了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频率:“想清楚了,让她糊涂地活着,还是清醒地痛苦?陈丰,你非要逼着她再死一次?”

  我没理他,只是冲着阿竹那个方向打了个手势。

  阿竹那个机灵鬼早就准备好了,悄没声地解开了腰间的一个布袋子。

  三只胡子都白了的老灰鼠钻了出来。

  这三位不是一般的耗子,那是当年在我家老屋梁上做了三代窝的“房客”。

  它们顺着旧鞋婆的裤腿爬了上去,动作轻得像三团灰尘。

  到了鞋面上,它们没乱窜,而是排成一排,尾巴极其有节奏地在那双破布鞋上轻轻拍打。

  啪、啪、啪嗒。

  这是当年妹妹小雨睡觉不老实,每次踢了被子,我妈就会一边哼歌,一边用这种节奏在她背上拍,直到把那丫头哄睡着。

  旧鞋婆捂着耳朵的手突然僵住了。

  那股子令人窒息的疯癫劲儿,就像是退潮一样,从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迅速褪去。

  “小雨……”她嘴唇哆嗦着,那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气音,“别踢被子……凉……”

  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无声地滑下来,砸在老灰鼠的背上。

  剜忆屠的手终于抖了一下。

  他那种“为了你好”的虚伪面具,在这一声呢喃里,碎了一地。

  当晚,我带着我妈回了一趟青山市郊。

  那里早就成了废墟,只剩下一截被雷劈得半死不活的老桃树,孤零零地立在瓦砾堆里。

  地底下的焦土味儿,哪怕过了七年,还是冲鼻子。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贴在那根断了一半的房梁上,引出一缕地气。

  这地气不是用来救人的,是用来唤醒虫子的。

  木头缝里,钻出来一片密密麻麻的小黑虫,那是“哭墙虫·啃灰”。

  这玩意儿没别的本事,就爱吃烧焦的木头,吃完了,能把这木头被烧之前记录下的最后一点声音给吐出来。

  咔嚓、咔嚓。

  虫群啃食木屑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这寂静的废墟里,突然炸开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那是七年前那个夜晚的回响。

  刀刃破风的声音、父亲怒吼着扑向妹妹的声音、还有重物被拖拽时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守灯媳·照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来了,这女人一声不吭,默默地在废墟周围点亮了七盏油灯。

  灯影摇晃里,几只当年目击了全过程的“老邻居”走了出来。

  房檐下的燕子、墙头上的野猫、还有那三只老灰鼠。

  它们用各自的叫声,拼凑出了那个夜晚缺失的拼图。

  “黑衣人……破门……”

  “男主人……挡刀……”

  “女主人……咬断了那个人的手指……”

  旧鞋婆——不,我妈,她突然跪在了地上。

  她那双手像是两把铁钩,深深地插进了那堆焦土里,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我听见了!我一直都听见了!”

  她嘶喊着,那种压抑了七年的崩溃终于决堤了,“老鼠在墙里哭……猫在屋顶上叫快跑……可我动不了!我被人按着,我只能听见你们在叫……”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在火光里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我。

  “儿子……这几年,你也一直这么听着,是不是?”

  我的喉咙像是被人塞了一把烧红的炭,堵得生疼,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上了我的脸。

  那一瞬间,她脸上那种疯疯癫癫的死气全没了,笑得竟然像个少女一样温柔。

  “别怕,儿子。以前都是你听,这次……换妈听你说。”

  说完,她没有丝毫犹豫,主动站起身,一步跨进了那株槐树苗投下的光晕里。

  那是“共生蕊”的净化圈。

  对于常人来说这是疗愈,但对于一个靠着疯癫来逃避现实的人来说,这就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最后的告别。

  七天后。

  我妈走了。

  她走得很安详,是在清醒中离开的,手里死死攥着一把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桃木梳子——那是妹妹小时候最喜欢的一把。

  那个一直在暗中窥视的剜忆屠·去痛,没跑。

  他就站在当年焚谣翁那个发霉的档案室门口,把自己所有的抑制剂配方都交了出来,然后自己拿绳子把自己捆了个结实。

  几只灰舌奴围着他,正在贪婪地吞噬那些配方和档案,那是他半辈子的罪证。

  我没杀他。

  我只是看着他那双充满恐惧和解脱的眼睛,淡淡地说了一句:“死太容易了。带着这脑子里的记忆活着,比死了干净更难。你就留着这条命,慢慢品吧。”

  黄昏的时候,阿竹把最后一颗还没长齐的乳牙,埋在了那棵枯死的老桃树根下。

  病院的那面南墙上,原本空着的位置,第三十八个光点稳稳当当亮了起来。

  那光斑不圆,带着锯齿,像极了一把梳子。

  风吹过树梢,整个安宁病院静得可怕。

  上万只老鼠停止了吱吱乱叫,屋顶上的乌鸦低下了头,连墙上的爬山虎都垂下了叶子。

  人间再无深仇,只剩下这点风里的回响。

  夜色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把天地间的一切棱角都磨平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没散,那棵老桃树下的泥土还是湿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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