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考验

　　老人浑浊的眼睛，在神乐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十岁的孩子，更像是在评估一块成色不明的矿石，审视着它的质地，寻找着它的瑕疵。

　　“帮你打造东西？”老人哼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铁在摩擦，“小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想让我铁斋动手，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资格。”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几把刀。

　　每一把都造型古朴，但刀刃上流转的寒光，却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我叫铁斋。”老人重新拿起他的锤子，与其说是在对神乐说话，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这辈子，只为三样东西打铁。一，付得起天价的大人物。二，配得上我手艺的绝世好料。三，值得我出手的好汉。”

　　他瞥了一眼空着手的神乐，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你，是哪一样？”

　　神乐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刁难。

　　一个能一眼看出他短刀问题的宗师，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一个陌生小鬼的请求。

　　“钱，我没有。”神乐很坦白，“材料，就像我说的，我自己想办法。至于我是不是好汉……”他顿了顿，直视着铁斋的眼睛，不卑不亢，“这需要您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铁斋没想到这小鬼这么镇定，一点都没有被自己的气势吓住。他倒是来了点兴趣。

　　“证明？你怎么证明？”

　　“您是锻造的宗师。”神乐不着痕迹地捧了一句，“您最懂的，是火，是铁，是控制。我想，一个连最基础的火都控制不好的人，肯定没资格让您出手。”

　　铁斋放下了锤子，眯起了眼睛。“哦？你的意思是，你懂火？”

　　“略知一二。”

　　“哈哈哈哈！”铁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震得屋顶的灰尘都往下掉。“一个木叶的忍者，居然敢在我这个打了一辈子铁的老头子面前谈‘火’？行，我倒要看看，你懂到什么地步！”

　　他指着旁边那个巨大的锻造炉。

　　炉火正旺，红得发亮。

　　“看到那个风箱了吗？”铁斋说，“你去拉，我要你，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让炉子里的火，一直保持现在的温度。不能高，也不能低。什么时候炭不够了，你自己加。能不能做到？”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异常苛刻的考验。

　　锻造炉的温度，全靠风箱鼓风的力道和频率来控制。

　　拉得快了，火势会过猛；拉得慢了，温度又会降下来。

　　要连续三个小时，将火焰维持在一个恒定的水平，需要对力量和节奏有极其精准的控制力，更需要恐怖的耐力与专注力。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完成的任务。

　　“我接受。”神乐没有一丝犹豫，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他走到锻造炉前。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握住了风箱那根粗糙的木柄，入手沉重。

　　他没有立刻开始。

　　他先是静静地观察了足足五分钟。他在看炉火的颜色，听火焰燃烧的声音，感受着热量的变化。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这团火的脾气，将它的所有参数记在心里。

　　铁斋在一旁抱起了胳膊，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神乐动了。

　　他拉动了风箱。他的动作不快，也不慢，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每一次推动，每一次回拉，力道都惊人地一致。

　　他没有用蛮力，而是用上了他最精熟的查克拉微操技巧，将每一分力气，都不多不少地用在了风箱上。

　　炉火，在他的控制下，稳定地燃烧着，没有出现丝毫的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热。

　　真他妈的热。

　　汗水很快就湿透了神乐的里衣，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瞬间就被蒸发。

　　屋子里的温度高得吓人，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烧起来了。

　　风箱的木柄，也变得越来越沉。

　　但他拉动的节奏，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

　　他此刻不是在拉风箱，他是在修行。

　　一种比控制树叶，比控制雷灭，更加枯燥，也更加考验心性的修行。

　　一个小时过去了。

　　铁斋的脸上，那点看热闹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两个小时过去了。

　　铁斋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发现，这小鬼的专注力，简直不像个人类。

　　他就像一尊雕像，除了拉动风箱的手臂，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

　　两个半小时，炉子里的煤炭开始不济，火势有了一丝微弱的衰减。

　　一直闭着眼的神乐，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停下拉动风箱的动作，而是用空着的那只手，精准地抄起旁边的炭铲，不多不少，正好铲起了三块焦炭，以一个巧妙的角度，扔进了炉心。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风箱的节奏都没有乱掉。

　　炉火，只是暗淡了一瞬间，便重新恢复了原有的亮度。

　　三个小时，终于到了。

　　当神乐松开手时，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的嘴唇干裂，脸色苍白，浑身上下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看着铁斋，声音有些沙哑：“我做到了。”

　　铁斋沉默了很久。

　　他走到锻造炉前，亲自感受了一下炉火的温度。

　　和他三个小时前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

　　他转过头，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汗流浃背的男孩。眼神彻底变了。

　　“你是个怪物。”他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现在，我有资格了吗？”神乐问。

　　“有了。”铁斋点了点头，“不过，材料的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我告诉你，查克拉金属，就算你把整个木叶卖了，也换不来多少。”

　　“我会想办法的。”神乐回答。

　　铁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你不用想了。”

　　他走到锻造铺最里面的角落，在一堆废铁后面，吃力地拖出一个上了锁的沉重木箱。

　　他打开锁，箱子里，静静地躺着几块泛着奇异蓝色微光的金属锭。

　　那正是神乐梦寐以求的查克拉金属。

　　“这是我年轻时游历天下时，偶然得到的一点私藏，本来打算用它给自己打一把封刀之作。”铁斋看着那些金属，眼神有些复杂，“可惜，一直没找到值得我用上它的‘题目’。”

　　他抬头看向神乐。

　　“现在，我找到了。”

　　他没提钱的事。

　　到了他这个境界，钱财早已是身外之物。

　　他要的，是一个能让他燃烧最后心血，去完成一件完美作品的机会。

　　神乐用三个小时的非人专注，为自己赢得了这个机会。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铁斋问。

　　“神乐。”

　　“好，神乐。”铁斋关上箱子，“说吧，你想用这些宝贝，打造一把什么样的刀？”

　　神乐看着那几块查克拉金属，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把刀。”

　　“一把能承载雷霆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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