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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亡灵低语20(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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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是更深的寂静。一种被抽空的、仪器平稳低鸣的寂静。

  陈默感觉自己漂浮在一个没有边界、也没有重量的空间里。身体的痛苦似乎被剥离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彻底的虚无。没有“我”的感觉,只有一些飘散的、不成形的念头,像水母在黑暗中缓缓起伏。

  “钟声”……似乎还在。但不再是清晰可辨的敲击,而是一种弥漫性的、作为背景底噪的“存在感”,一种无所不在的、微弱的振动频率,像是宇宙本身的心跳,或者时间这条巨蟒爬过虚空时,鳞片摩擦的沙沙声。

  偶尔,会有更“响亮”一点的波动传来,伴随着一些破碎的、无法理解的“图像”或“感受”——不是视觉,不是听觉,是一种更原始的、直接投射在意识上的“信息”。

  一座巨大的、由某种非金属非岩石的黑色物质构成的阶梯,螺旋向下,通向不可测的深渊,阶梯边缘蚀刻着与“泽费尔”符号同源的纹路,但那纹路本身似乎也在缓慢蠕动、变化。

  无数面镜子,但不是反射光线,而是反射着不同的“可能性”或“时间分支”,镜面如水银般流动,偶尔映出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扭曲的侧影。

  一片由纯粹几何光影构成的森林,没有树木,只有不断生成、碰撞、湮灭的光之棱柱和暗之漩涡,发出听不见的、却能让灵魂颤栗的“和弦”。

  这些碎片化的感知来了又去,没有逻辑,没有意义,只是“存在”着。陈默的意识被动地接受着,无法思考,无法连接,像一块被动的接收天线。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绝对的虚无感开始松动。一丝微弱的“自我”意识,像深水中的气泡,艰难地浮起。

  我是……陈默。

  我在……哪里?

  医院?大概。

  我还……活着?

  疑问本身带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头痛,仿佛用生锈的锯子锯开颅骨。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想呻吟,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连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

  只有意识,被困在这具失控的躯壳里,感受着内部一片狼藉的战场:神经系统像被闪电击中的电缆,疯狂迸溅着无序的电火花;生物节律彻底混乱,忽冷忽热,心跳时而如擂鼓,时而微弱如游丝;五感彻底错位,他似乎“闻”到了颜色,“看”到了声音,“触摸”到了虚无的恐惧。

  而那作为背景的、无所不在的“钟声”振动,此刻变得更加清晰,仿佛正透过他破碎的感官,直接与他的意识残骸共振。不是“听”到,而是“成为”那振动的一部分。

  这……就是吴天霖临终前的感觉吗?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所有边界溶解、自我被吸入巨大未知涡流的、冰冷的解离?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这混乱和虚无彻底吞没时,一点不同寻常的“扰动”介入了。

  不是来自内部,也不是来自那背景“钟声”。是来自……外部。真实的外部世界。

  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混合着机油、旧皮革和特殊清洗剂的气息,飘入了他错乱的嗅觉神经。

  然后,一只带着薄茧、温暖而稳定的手,轻轻按在了他唯一还能隐约感知到“外部”存在的手腕皮肤上。不是诊脉,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标记。

  一个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耳廓响起,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混合着疲惫、关切和某种决绝的复杂情绪:

  “坚持住……他们来了。真正的‘清理’要开始了。”

  是老李的声音!

  陈默残存的意识猛地一挣,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想问,想喊,想动,但一切努力都只换来内部更剧烈的紊乱和一阵晕眩。

  那只手很快移开了。脚步声,极其轻微,快速远去。门轴转动的声音,极其小心地合拢。

  老李……他知道?他一直知道什么?“他们”是谁?“清理”又是什么?

  疑问被更强烈的生理反应打断。体内那场“神经递质风暴”似乎被刚才外界的轻微刺激再次引爆,剧痛和混乱感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将他刚刚凝聚起的一点点意识再次冲散。

  但在彻底失去感知前的最后一瞬,他“听”到了——不是用耳朵,而是用那与背景“钟声”共振的、残破的意识本身——另一组截然不同的“声音”。

  不是钟声的悠远回响。是更接近现实、更具目的性的“声音”:精密仪器启动的低频嗡鸣,金属舱门滑开的轻微摩擦声,规律、稳定、非人类的脚步声,还有……一种极其特殊的、仿佛能穿透物质的扫描波动的“质感”。

  这些“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高效的、非人性的秩序感,迅速由远及近,包围了他所在的这片空间。

  背景中那永恒的、混沌的“钟声”振动,似乎在这一刻,与这些新出现的、代表“秩序”和“介入”的“声音”,产生了某种难以形容的、短暂的“干涉”波纹。

  然后,所有感知,连同那微弱的意识残火,一同被巨大的、温柔的黑暗彻底覆盖。

  像一个终于被合上的、写满无人能懂符文的书页。

  病房重归仪器平稳的低鸣。只是,床上那具曾属于陈默的身体,生命体征监控屏幕上的曲线,在几秒钟内,从混乱的剧烈波动,迅速变得平直、规律,然后……逐一熄灭,最终化为一条没有任何起伏的直线,伴随着仪器发出的、单调而持久的告警长音。

  走廊里,急促但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响起,白大褂的身影快速涌入。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法医中心,刚刚结束一场深夜解剖的苏瑾,换下沾染了细微福尔马林气息的外套,走到自己的独立办公室。桌面上,静静地躺着一个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牛皮纸信封。

  她戴上手套,用解剖刀小心地划开封口。

  里面,是一个微型存储卡,和一个封装着少量灰白色粉末的安瓿瓶。

  没有只言片语。

  苏瑾拿起那个安瓿瓶,对着灯光,看着里面那些微微泛着珍珠光泽的粉末。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静、专注,但在那镜片后的深处,一丝极细微的、近乎锐利的好奇,悄然闪过。

  她将安瓿瓶小心放下,拿起存储卡,插入电脑。屏幕上,需要输入密码的提示框弹出。

  她思索了片刻,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母——不是常规的密码组合,而是一个名字的缩写,和她不久前在一份特殊样本检测报告中看到的一个异常标记的结合。

  “C.M. - Z-Δf”

  回车。

  进度条读取。加密文件开始解压。

  窗外,城市的夜,依然深沉。遥远的天际线,灯火勾勒出沉默的轮廓。

  而在灯火无法照亮的维度,那些古老或新生的“齿轮”,那些被观测或未被观测的“节点”,那些试图调律、观察、封存或理解这一切的意识与组织,依然在按照各自的逻辑和目的,无声运转。

  陈默的故事,作为一个“听众”和“闯入者”的故事,或许已经结束。

  但“钟声”,从未真正响起,也从未真正停歇。它只是换了一种频率,换了一种载体,继续在这片由无数时间线、可能性与未知法则编织而成的、无边无际的迷宫中,永恒地回荡。

  而新的听众,或许已在路上。

  ————————————————————

  ……当……当……当

  ……当……当……当

  钟声自远方缓缓荡开,

  仿佛某种伟力将整个世界温柔包裹。

  时间在此刻凝滞,继而倒流,飞速回溯……

  钟声愈加响亮,回荡不息,

  恍若要穿透这方天地的每一寸角落。

  终于,时间重归于最初的静寂——

  仿佛过往种种,从未发生。

  ————————————————————

  滴答。

  那一瞬,如同计时器被悄然按下——

  屏幕亮起,浮出一行幽蓝的字:

  第次时间回收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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