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双面演绎6

　　他看向陈默，眼神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陈默，我知道这很难，但你现在是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人。她们三个，无论谁是主谋，谁是从犯，目前都处于一种微妙的动态平衡中。任何一方感受到迫近的危险，都可能产生裂痕。”

　　“你想让我做什么？”陈默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怀疑和背叛的毒液已经注入心脏，最初的震惊和痛苦，正在被一种麻木的、尖锐的恨意所取代。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躺在这里的，就应该是他，而不是张辰。

　　“去见虞倩。”老李说，“以丈夫的身份，关心她，但……要让她感觉到，你已经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不要直接指控，但要流露出怀疑、困惑，甚至是对她‘过于完美’证词的某种不安全感。观察她的反应，每一丝表情，每一句回答的迟疑。”

　　“然后呢？”

　　“然后，我们会安排一场‘意外’的对话。”老李的目光看向虚空，仿佛在推演棋局，“让林薇‘知道’，虞倩可能因为压力或别的原因，正在向警方透露一些对她不利的细节。同时，也让虞倩‘感觉’到，林薇那边可能快顶不住了，或者，方雪正在试图撇清关系。”

　　“你要离间她们？”陈默明白了。

　　“如果她们真是合谋，信任是最脆弱的东西，尤其是在面临法律制裁的压力下。”老李点头，“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她们之间制造猜忌和恐慌，让她们为了自保，不得不有所动作，或者……互相撕咬。”

　　他走到陈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很重：“陈默，我知道这要求很残忍，尤其是对你。但这是为了真相，为了张辰，也为了你自己。你愿意配合吗？”

　　陈默沉默了很久。留置室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窗外的城市灯火透过高高的气窗，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他终于抬起头，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茫然和痛苦，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决绝。

　　“我该怎么说？”他问。

　　老李的眼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类似于赞许的光芒。他知道，那个作为受害者和嫌疑人的陈默正在退去，而一个为了复仇和真相不惜踏入地狱的同盟者，正在诞生。

　　“首先，”老李低声道，“从关心那碗凉透的粥开始……”

　　会见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不算响，却让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空气里有股消毒水和旧暖气片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温暖。房间不大，一张长桌，两边放着几把硬塑椅子，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照亮了桌面上几道陈年的划痕。

　　虞倩已经到了，坐在桌子另一侧。她换了身衣服，浅灰色的羊绒开衫，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头发仔细地梳过，在脑后低低地挽了个髻，一丝不乱，却更凸显出她削瘦的脸颊和尖俏的下颌。她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相遇的瞬间，陈默清晰地看到那双总是显得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眼睛里，迅速翻涌起复杂至极的情绪：担忧、恐惧、一丝极力压抑的委屈，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躲闪。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只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没有拥抱，没有哭泣，甚至没有一句“你还好吗”。五年的夫妻，隔着这张冰冷的桌子，中间横亘着张辰温热的血、可疑的药物、来历不明的转账，以及一个可能存在的、由她参与编织的巨大阴谋。

　　陈默按照老李的指示，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动作有些迟缓，透着疲惫和沉重。他没立刻开口，只是看着她，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这目光让虞倩交握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他们……没为难你吧？”虞倩终于先开了口，声音干涩，带着轻微的颤抖，像是沙漠里跋涉了很久的人。

　　陈默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移开：“还好。就是问了很多问题，反复地问。”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刻意的、试图拉近距离却又力不从心的困惑，“小倩，我脑子里很乱……那晚的事情，像蒙了一层雾，怎么都想不清楚。只记得特别困，睡得特别死，什么梦都没有，醒来头疼得厉害。”

　　他观察着她的反应。虞倩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视线垂了下去，盯着自己交握的手指。“你……你就是太累了。工作压力大，又担心张辰借钱的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

　　“是吗？”陈默轻轻反问，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可是我以前再累，也没睡成那样过。而且……”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混杂着依赖和不安的语调，“李队他们好像对那晚的时间线特别在意，反复问你是什么时候回卧室的，有没有听到我出门。你的话……他们是不是不太信？”

　　虞倩猛地抬起头，脸色更白了几分，眼里闪过一丝被刺中的慌乱：“他们不信我？为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回卧室的时候你已经睡熟了，我夜里也没醒……陈默，你也不信我吗？”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委屈，眼圈迅速泛红，但陈默敏锐地捕捉到，那委屈之下，有一丝紧绷的、急于辩解的味道。

　　“我不是不信你。”陈默适时地流露出苦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避开了她逼视的目光，“我只是……只是觉得一切都太巧了。我睡死了，你也没醒，偏偏监控拍到有人进了张辰家，偏偏张辰死前喊了我的名字……小倩，我害怕。我害怕不是巧合。”

　　他抬起眼，重新看向她，眼神里有疲惫，有恐惧，还有一丝让虞倩心惊的、仿佛第一次真正打量她的陌生感：“李队他们……好像查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关于家里饮水机的，还有……一些资金往来。他们没跟我细说，但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设计这一切。”

　　“资金往来？”虞倩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又立刻压下去，呼吸有些急促，“什么资金往来？跟我有关吗？陈默，你是不是听他们瞎说了什么？他们在怀疑我？”她的反应比陈默预想的更激烈，那种被触及核心秘密的恐慌，几乎要溢出来。

　　“我不知道。”陈默摇头，语气带着无助，“他们不会什么都告诉我。但我能感觉到，调查的方向……好像变了。小倩，”他再次看向她，目光深深，仿佛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那晚，你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吗？我……我有没有可能，梦游？或者，被人下了药？”

　　“下药？！”虞倩像是被烫到一样，肩膀缩了一下，随即猛地摇头，声音尖利起来，“怎么可能！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谁会给你下药？陈默，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开始胡思乱想了？还是……还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警惕，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紧闭的房门，仿佛外面就站着“说了什么”的人。

　　她的反应过激了。陈默心中那点残存的侥幸，正在被冰冷的现实一点点碾碎。如果她全然无辜，此刻更多的应该是茫然和被冤枉的愤怒，而不是这种带着心虚的惊惧和急于撇清的尖锐。

　　“没人跟我说什么。”陈默低下头，声音闷闷的，透着心灰意冷，“我只是……觉得害怕。张辰死了，我可能要被当成凶手。而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了，小倩。可如果连你都……”他没说完，留下一个充满不安和暗示的沉默。

　　这个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虞倩心头。她看着丈夫低垂的头颅，那上面有她熟悉的发旋，此刻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怀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安慰？辩解？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交握的双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

　　会见室里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日光灯管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吵得人头疼。

　　“对了，”陈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刻意挤出的、勉强算是温和的神情，“方雪今天来看我了，还带了粥，说是你让她送的。谢谢。”

　　听到“方雪”的名字，虞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眼神闪烁，快速说道：“哦，是……我看你这边什么也没有，就让小雪顺路……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是劝我想开点，配合调查。”陈默语气平淡，“她还替她姐姐林薇解释了几句，说林薇胆子小，干不出这种事。”他顿了一下，像是随口提起，“不过，听说警方在林薇那里找到了一些挺特别的东西，跟化妆有关的，还有……一点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药？”虞倩的声音陡然变了调，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她的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的恐惧再也无法掩饰，浓烈得几乎要流淌出来。“什么药？他们找到什么了？”她失控地追问，身体前倾，几乎要扑到桌面上。

　　“不清楚，李队没细说。”陈默看着她失控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麻木的冰冷和燃烧的恨意。他故作不解地看着她，“小倩，你怎么了？你好像……很紧张林薇的事？”

　　虞倩像是被这句话刺醒了，猛地向后靠回椅背，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失控的情绪。她避开陈默的目光，看向墙角，声音发颤：“我……我只是……林薇毕竟是小雪的姐姐，如果她真的牵扯进去，小雪怎么办……我，我是担心小雪……”

　　借口。苍白无力的借口。陈默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力量，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

　　虞倩被他看得坐立不安，如芒在背。她忽然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我……我去下洗手间。”不等陈默回应，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门口，拉开门，闪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将陈默独自留在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他缓缓靠向椅背，闭上眼睛。刚才虞倩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紊乱，每一句欲盖弥彰的辩解，都像慢镜头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

　　老李说得对。信任的裂痕一旦产生，只需要轻轻一推。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虞倩刚才坐过的椅子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她惊慌失措的气息。

　　几分钟后，虞倩回来了。她洗过脸，额前的碎发有些湿，脸色依旧苍白，但情绪似乎勉强控制住了，只是眼神更加飘忽，不敢与陈默对视。

　　“陈默，”她重新坐下，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疲惫，“如果……我是说如果，警方真的找到了什么对我不利的证据，或者……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你……你会相信我吗？不管发生什么，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充满了哀求和无助。这表情如此熟悉，在过去他们偶尔的争执中，她也会这样看着他，让他心软，让他妥协。

　　但此刻，陈默只觉得那泪水后面，是深不见底的算计和冰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这沉默让虞倩眼中的希望一点点黯淡下去，恐惧重新蔓延上来。

　　“我不知道，小倩。”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我现在……连自己能不能相信都不知道。我只想知道真相。张辰死了，我最好的兄弟死了。我必须知道，是谁杀了他，又是谁……把我推进这个地狱。”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审视和决绝：“在真相大白之前，我谁也不敢信。包括你，小倩。”

　　说完，他不再看她瞬间惨白如纸的脸和摇摇欲坠的身体，转身，敲了敲会见室的门。

　　门开了，守在外面的警员示意他离开。

　　陈默迈步向外走去，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死死地钉在他的背上，充满了震惊、绝望，或许还有一丝他无法分辨的、更黑暗的东西。

　　走廊的灯光比会见室里更亮，却同样冰冷。老李从拐角处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很好。她快撑不住了。”

　　陈默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跟着老李往前走。他的心像被掏空了，灌满了铅。刚才那一幕，与其说是表演，不如说是一场凌迟。他亲手将自己对婚姻最后的幻想，割得支离破碎。

　　“接下来，”老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冷静而周密，“该给林薇那边，加点压力了。让她‘偶然’知道，她亲爱的妹妹方雪，似乎在配合警方调查时，透露了一些关于她工作室‘特殊物品’的细节，以及……虞倩最近情绪不稳，可能说漏嘴的事情。”

　　“另外，”老李补充道，眼中寒光一闪，“方雪那边，也需要一点‘提醒’。让她‘无意间’发现，警方正在重新核实她案发当晚那二十分钟空白时间的确切行踪，并且对她和虞倩之间异常密切的资金往来（暗示虞倩的奢侈品消费可能与她有关）产生了兴趣。”

　　三面施压，制造猜忌链。

　　陈默点了点头，喉结滚动，却只发出一个干涩的单音节：“嗯。”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那条无法回头的路。穿过镜子，走进那充满诡谲倒影的黑暗里。而他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外部的“复制者”，更是曾经最亲近的人，内心最深处的魔鬼。

　　虞倩、林薇、方雪……谁会是第一个崩溃的环节？

　　真相，或许就藏在她们互相撕咬的裂痕之中。

　　而此刻，在会见室里，虞倩依旧呆呆地坐着，看着陈默离开的那扇门，仿佛灵魂已被抽走。许久，她才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那个老旧的、屏幕有几道裂纹的手机。她的手指冰冷僵硬，试了好几次，才解锁屏幕，点开一个没有保存姓名、只有一串数字的加密通讯应用。

　　她盯着空白的输入框，嘴唇哆嗦着，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屏幕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

　　打什么字？求助？警告？还是……忏悔？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输入，只是死死攥着手机，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指甲深深嵌进塑料外壳里。

　　日光灯管依旧嗡嗡作响，照亮她脸上交织的恐惧、挣扎，和一种逐渐浮现的、孤注一掷的狠绝。

　　市话剧团后台永远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陈旧绒布的灰尘味，油彩的刺鼻，发胶的甜腻，还有演员们汗水蒸腾后的微咸。林薇正对着镜子，用细笔一点点勾勒一张苍白病容脸上的青色血管，手法精准，眼神却有些飘忽。剧团最近在排一出民国谍战戏，她的工作量不小，但张辰的死和警察的登门，像两根冰冷的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手机在化妆台上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简短得像暗号：「警方在查方雪那晚空白二十分钟，以及虞的账目和你工作室的‘特殊物品’。小心。」

　　林薇捏着细笔的手指猛地一颤，一笔青灰色划出了脸颊的轮廓。她盯着那行字，瞳孔收缩，呼吸瞬间粗重起来。方雪？警方在查方雪？不是已经问过了吗？虞倩的账目？还有工作室……消防检查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难道他们发现了暗格？不可能，她藏得很隐蔽。

　　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滑下，浸湿了内衣。她环顾四周，化妆间里还有其他化妆师和等待上妆的演员，说笑声、对台词的声音嗡嗡作响，但此刻听在她耳朵里，都变成了模糊的、充满威胁的噪音。她抓起手机，想拨给方雪，指尖悬在屏幕上，又停住了。直接打电话？万一被监听呢？警方既然开始查方雪，肯定也盯着她们之间的联系。

　　她快速删掉那条短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行，不能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手头的活，但动作已经失去了之前的流畅。脑子里飞速旋转：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方雪会不会扛不住？虞倩那个蠢女人，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有陈默……他今天见了虞倩，说了什么？

　　越想，越觉得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高档写字楼的茶水间里，方雪正端着杯美式咖啡，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际线。她看起来依旧从容，米色西装套装一丝不苟，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手机屏幕上是下属发来的工作邮件，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个平时关系不错、消息灵通的同事端着杯子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八卦的神秘：“哎，小雪，听说你姐夫……哦，前姐夫那案子，又有新进展了？警察好像又在摸排案发当晚附近的所有监控，连路边便利店门口的都不放过，说是要精确到分钟还原什么时间线……啧，真够较真的。”

　　方雪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紧了紧，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关切：“是吗？我也不太清楚。希望能早点查清楚吧，不然大家都不得安生。”

　　同事点点头，又闲聊了几句别的，走开了。方雪慢慢啜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泛起的寒意。精确到分钟？警方在怀疑她那二十分钟的空白？她明明已经提供了同事证明和部分监控……他们到底想查什么？是例行公事，还是有了明确的指向？

　　她想起姐姐林薇。那个偏执又冲动的女人，会不会在警方的压力下露出马脚？还有虞倩，那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思难测的女人，她拿了自己那么多好处，承诺得信誓旦旦，现在会不会反水？

　　一种失控的感觉，悄然攫住了她。她习惯掌控一切，将人心和局面玩弄于股掌，但此刻，她感到棋子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棋盘也在微微倾斜。

　　而此时此刻，在陈默和虞倩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公寓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虞倩失魂落魄地从分局回来，没有开灯，直接瘫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黑暗中电视屏幕模糊的反光。陈默最后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回荡：“在真相大白之前，我谁也不敢信。包括你，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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