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双面演绎13

　　苏瑾看着他，目光复杂，有审视，有同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小雪的事……我很遗憾。没想到会这样。”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警方来找过我，问了很多关于小雪的事情。她工作一直很出色，为人处世也周到，我实在想不出她为什么会……卷入这种事。”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苏瑾似乎有些承受不住他那种空洞又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移开了视线，低声道：“其实……大概两个月前，小雪的状态就有点不对劲。她负责的一个高管招募项目，竞争对手很强，压力很大。她经常加班，有时候在办公室待到很晚。我有一次深夜回去拿东西，看到……她在休息室，对着电脑，屏幕上好像是一些……人的照片和资料，密密麻麻的，不像是在工作。她看到我，很慌张地关掉了页面。”

　　照片？资料？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是在做背景调查的功课，但神情明显不自然。”苏瑾回忆道，“还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她在茶水间打电话，语气……很冷，完全不像平时温和的她。她说‘影子必须完美，不能有任何瑕疵’，‘原型的习惯比脸更重要’……我当时以为是工作术语，现在想想……”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

　　影子和原型！陈默的呼吸微微急促。这正是虞倩日记里提到的词！

　　“您还记得具体是哪天，或者电话里还说了别的什么吗？”陈默追问，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迫切的意味。

　　苏瑾努力回想：“具体日期记不清了，大概……是六月中旬？电话内容断断续续，我还听到她说‘实验室那边催了’，‘仿生材料必须按时到位’，还有……‘替代品’准备好了吗？’”

　　实验室！仿生材料！替代品！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钥匙，正在试图打开那扇通往最黑暗真相的门。

　　“苏总监，这些情况，您跟警方详细说了吗？”陈默控制着声音的平稳。

　　“说了，我都告诉了那位李队长。”苏瑾点头，看着陈默，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担忧，“陈默，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但……小雪她，或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感觉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胁迫着，控制着。她最后那段时间，眼神里有时候会流露出一种……很深的恐惧，虽然她掩饰得很好。”

　　胁迫？控制？陈默想起虞倩日记里对“那个人”和“影子”的恐惧。方雪是否也身处同样的恐惧中？她真的是主谋，还是另一个身不由己的“镜子”？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苏总监。”陈默诚声道。

　　苏瑾重新戴上墨镜，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如果……如果想起什么和小雪有关的、可能对警方有帮助的细节，随时可以联系我。”她递过一张名片，上面有她的私人电话。

　　苏瑾离开了，背影很快消失在稀疏的人流中。

　　告别厅里只剩下陈默，老李和便衣，以及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空气里香烛和鲜花混合的气味，甜腻中带着腐朽。

　　老李走了过来，低声道：“苏瑾说的，和我们调查的一些方向吻合。方雪在过去半年，通过公司报销系统和私人账户，向几个境外的科研器材供应商和生物材料公司支付过数笔款项，名义是‘员工心理健康调研辅助设备’和‘高端人才评估工具采购’，但实际购买的物品清单含糊不清。国际刑警正在协助核查这些供应商的背景。”

　　陈默捏着苏瑾的名片，冰凉的卡片边缘硌着指尖。“李队，方雪失踪前，有没有异常的通讯？尤其是打往国外，或者使用加密线路的？”

　　“有。最后一周，她有一个频繁联系的境外号码，注册地是开曼群岛，经过多次转接，最终信号来源指向北欧某个小国。通话内容无法监听，但时长都不短。技术部门正在尝试破解她个人电脑和手机里可能存在的加密通信记录，但对方防护等级很高。”老李看着陈默，“你想到什么了？”

　　“苏瑾提到‘实验室’，‘仿生材料’，‘替代品’。方雪购买的设备，通话的境外号码……这一切，可能都指向同一个地方——那个进行‘复制工程’的源头实验室。”陈默的眼神越来越冷，“如果这个实验室真的存在，那么‘幽灵’可能不止一个。他们可能是一个……产品线。而方雪，可能是这个产品线在地面上的‘销售’或‘质检员’。”

　　这个推断太大胆，但串联起现有的碎片——对陈默病态的细节搜集、高科技仿生面具、特殊药物、方雪的专业背景和采购行为——却又显得并非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一个实验室里，系统地‘生产’模仿你的‘替代品’？目的是什么？商业间谍？还是某种更变态的私人收藏？”老李眉头紧锁。

　　“不知道。但虞倩日记里说，‘他们’要醒了。苏瑾听到方雪说‘影子必须完美’。如果‘影子’是产品，那么‘醒来’可能意味着……产品即将‘交付使用’，或者，进入‘激活’阶段。”陈默感到一股寒意，“方雪的失踪，也许不是逃跑，而是去进行‘交付’或‘验收’了。”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网络链接，以及一个地理位置坐标。

　　坐标指向城北一片废弃多年的工业区，靠近运河。

　　链接点开后，是一个需要密码才能访问的加密云盘页面。页面是黑色的，中间只有一个输入框，闪烁着光标。

　　“技术组！追踪这个号码和链接来源！”老李立刻下令，同时看向陈默，“这可能是陷阱。”

　　陈默盯着那个坐标。废弃工业区，运河……那里远离市区，地形复杂，易于隐藏和撤离。

　　“也可能是邀请函。”陈默缓缓道，“‘他们’想让我去。”

　　“太危险了！对方手段狠辣，而且明显是有备而来。我们不能让你去冒险。”老李断然反对。

　　“如果我不去，线索可能就断了。方雪可能在那里，‘幽灵’也可能在那里。甚至……那个‘源头’。”陈默的目光异常坚定，“李队，这是我唯一能主动接近真相的机会。躲在这里，等着他们下一次用更残忍的方式挑衅或者杀害更多人吗？”

　　老李沉默着，脸色阴晴不定。他深知陈默说得有道理，但让一个关键涉案人兼潜在受害者去充当诱饵，于公于私，风险都太大。

　　“就算要去，也必须周密部署，确保你的绝对安全。”老李最终妥协，但语气不容置疑，“我会安排特警和狙击手提前布控，你身上必须带定位和监听设备，随时保持通讯。没有我的指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

　　陈默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玻璃棺椁中虞倩平静的假面，又看了看手中苏瑾的名片上那个手写的私人号码。

　　告别厅外，天色更加阴沉，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

　　三个小时后，陈默独自驾驶着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驶向城北废弃工业区。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手提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那个加密云盘的登录页面。后视镜里，远远跟着几辆伪装成民用车的警方车辆。

　　耳机里传来老李的声音：“各小组就位，目标区域已封锁外围，无人机升空。陈默，保持车速，注意观察。到达坐标点附近后停车，不要立刻下车，等我们确认环境安全。”

　　“明白。”陈默的声音平静。

　　车子驶离主干道，进入坑洼不平的厂区道路。两旁是生锈的龙门吊、破烂的厂房窗户、疯长的野草。运河的水在不远处泛着铁锈色的浊光，空气中弥漫着工业废料和腐烂植物的混合气味。

　　按照坐标指示，他最终将车停在一个巨大的、半坍塌的仓库前。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

　　“已到达指定位置。”陈默低声道。

　　“无人机热成像显示，仓库内有两个静止热源，一个在深处，一个靠近门口。结构复杂，有大量金属杂物干扰。特警已从后方和侧翼潜入。陈默，现在输入云盘密码，看对方有什么指示。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老李的声音带着紧绷。

　　陈默深吸一口气，在电脑页面的输入框里，敲下了一串字符——那是张辰生日和虞倩生日的组合，一个只有他们三个极亲密的人才知道的私人密码。

　　光标闪烁了一下，页面刷新。

　　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文件列表或信息。

　　屏幕上，只跳出了一行不断倒计时的红色数字：

　　05:00

　　04:59

　　04:58

　　……

　　同时，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冰冷诡异的电子音，从电脑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在寂静的车厢内回荡：

　　“欢迎，原型体。镜像屋已开启。你有五分钟时间，找到‘最初的倒影’。超时，或者携带不该有的‘眼睛’和‘耳朵’进入……游戏将提前结束。代价是……另一面镜子的永久破碎。”

　　话音刚落，陈默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条新信息，来自另一个陌生号码，内容是一个人的姓名和一张模糊的照片。

　　姓名：韩东。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侧身站在实验室仪器前的男人，面容普通，戴着眼镜，看起来四十岁左右。

　　韩东？陈默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最初的倒影”……难道是指这个韩东？他就是“影子的源头”？

　　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

　　04:30

　　04: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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