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最后的陌生人13

　　沉默。然后，声音说：“ASC-78，你展现了合理的怀疑，这是好的。但在这个阶段，信任是必须的。我给你三分钟考虑。”

　　三分钟倒计时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小王迅速报告情况，同时观察四周，寻找可能的出口或隐藏的人。

　　突然，仓库的灯全部熄灭，陷入完全的黑暗。

　　“怎么回事？”小王问，手已经放在武器上。

　　“测试开始。”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但这次不是来自电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面对你的恐惧吧，ASC-78。”

　　黑暗中传来奇怪的声音：低语、哭泣、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诡异的音景。小王保持冷静，打开夜视仪——这是他们事先准备的。

　　在夜视仪的绿色视野中，他看到仓库墙壁上投影出快速闪动的图像：扭曲的面孔、血红的文字、几何图案...这是一种感官轰炸，旨在引发焦虑和恐惧。

　　“我看到了图像，可能是投影。”小王低声报告，“但没看到人。”

　　“保持冷静，继续对话。”陈默指示。

　　“我准备好了。”小王大声说，“继续测试吧。”

　　灯光突然恢复，但变成了刺眼的红色。电脑屏幕上出现一行字：“恭喜，你通过了恐惧面对测试。现在，最后的选择：留下，成为我们的一员；离开，但永远保守秘密。”

　　“如果我选择留下？”

　　“你会接受进一步的训练，最终达到意识的更高层次。”

　　“如果我选择离开？”

　　“你会忘记今晚的一切，回到普通的生活。但真相之门将永远关闭。”

　　这是一个关键节点。如果选择留下，可能深入网络内部，但也可能陷入真正的危险。如果选择离开，线索可能中断。

　　“我选择留下。”小王决定冒险。

　　屏幕上的字变了：“明智的选择。现在，注射血清，开始真正的旅程。”

　　又回到血清的问题。小王知道不能再回避了。

　　“在我注射之前，我想见我的‘向导’。面对面的见。”

　　长时间的沉默。小王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离开或切断联系。

　　然后，仓库的另一端，一扇隐藏的门打开了。一个身影走出来，仍然戴着数字面具，但这次是实体的，不是屏幕上的图像。

　　“ASC-78，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声音现在来自这个真实的人，“但你知道吗？你从一开始就在撒谎。”

　　小王心中一紧，但保持冷静：“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林风，25岁，自由程序员，父母双亡，独居，社会关系简单...”面具人慢慢走近，“完美的受害者形象。但太完美了，完美的像警方设计的诱饵。”

　　“我...”

　　“不用解释。”面具人打断他，“我知道你是谁，或者至少，我知道你不是你声称的那个人。但你知道吗？这没关系。因为游戏还在继续，而你已经成为了游戏的一部分。”

　　面具人突然按下手中的遥控器。仓库的各个出口同时落下金属门，封锁了所有退路。

　　“欢迎来到真正的测试，警官先生。”面具人说，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看看你能不能从这个笼子里逃出去。”

　　小王立即拔枪，但面具人已经退回隐藏门后，门迅速关闭。同时，仓库里开始弥漫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

　　“气体袭击！”小王报告，同时寻找防毒面具——这也是事先准备的。

　　他戴上防毒面具，但发现通讯设备已经失灵。他必须依靠自己了。

　　仓库外，陈默和队伍发现信号中断，立即意识到出了问题。

　　“强攻！”陈默命令。

　　但仓库的门窗都被加固，短时间内难以突破。陈默想起仓库结构图，发现一个可能的薄弱点——屋顶通风口。

　　他带人爬上屋顶，用工具撬开通风口。下方，小王正在与逐渐升高的气体浓度和封闭空间作斗争。

　　“小王，坚持住！”陈默通过扩音器喊话，但不确定里面能否听到。

　　终于，通风口被打开。陈默率先绳索下降，看到小王靠着墙，虽然戴着防毒面具，但已经有些晕眩。

　　“没事了，我们来了。”陈默扶起他。

　　仓库被彻底搜查，但面具人已经消失无踪。隐藏门后是一条地下通道，通往一个地铁废弃隧道，再往前就失去了踪迹。

　　不过，他们找到了一些东西：面具人匆忙离开时留下的笔记本电脑。

　　张辰检查电脑，发现大部分数据已经被远程擦除，但恢复了一部分文件：一份详细的“净化程序”操作手册，以及...一份名单。

　　名单上有数百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有代号、进度评估和“净化状态”。陈默快速浏览，看到了之前八个自杀者的名字，标记为“净化完成”。赵明轩的名字也在上面，标记为“转型中”。

　　最令人震惊的是名单的最后部分：十几个名字标记为“引导者”——这些人已经从受害者转变为操控者。其中一个名字，陈默认出来了：徐文渊，之前心理操控案的主犯。

　　“这些案件是联系的。”陈默震惊地说，“徐文渊可能是这个网络的一部分，或者至少使用了相似的技巧。”

　　“一个跨越多领域、多城市的心理操控网络。”林薇总结，“使用先进技术、心理学知识和组织化手段，诱导特定人群自我毁灭或加入组织。”

　　这个发现让案件的性质完全改变。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独立的罪犯，而是一个可能已经存在多年、不断进化的犯罪网络。

　　老李立即向上级汇报，请求跨部门、跨地区的联合调查。同时，网安中心开始全面追踪名单上的名字和代号。

　　陈默则继续研究那份“净化程序”手册。手册详细描述了如何选择目标、建立联系、逐步操控、最终“净化”或“转型”的每一步。它融合了心理学、社会学、甚至某些哲学理论，形成一套令人不寒而栗的系统。

　　手册的最后一段写着：“人类意识的进化需要牺牲。我们是园丁，修剪掉腐败的枝叶，让整棵树更健康。不要为个体的损失哀悼，为整体的提升庆祝。”

　　扭曲的使命感。这些操控者可能真的相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相信自己在推动某种“进化”或“净化”。

　　三天后，一个突破出现了。通过分析面具人留下的笔记本电脑的硬件信息，张辰追踪到了一个订购记录：电脑是在半年前通过一个海外网站订购的，收货地址是本市的一个邮政信箱。

　　他们监控了这个信箱。两天后，一个年轻女性来取邮件，被警方秘密跟踪到她的住所——一套高档公寓。

　　女性叫周雨薇，28岁，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数据分析师。背景调查显示她没有任何犯罪记录，甚至社会评价很好：优秀员工，社区志愿者，朋友眼中的“完美女性”。

　　但陈默在她公司的出入记录中发现，她在苏雅自杀当晚，曾经在城南大学附近出现过。

　　“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线索。”陈默决定直接接触。

　　他们以协助调查的名义请周雨薇到警局。周雨薇表现得很合作，但冷静得异常。

　　“苏雅？我听说过这个案子，很遗憾。”周雨薇说，“但我并不认识她。”

　　“监控显示你在她自杀当晚出现在城南大学附近。”

　　“那晚我在那边见一个朋友，喝咖啡。”周雨薇平静地回答，“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朋友的联系方式。”

　　“你听说过‘净化程序’或‘ASC’代号吗？”

　　周雨薇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听起来像是某种科学实验或组织。”

　　陈默展示了部分证据，包括那个几何标志。周雨薇仍然保持平静：“这个图案很抽象，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审问了两个小时，周雨薇没有任何破绽。但陈默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简单。

　　就在周雨薇准备离开时，陈默问了一个突然的问题：“赵明轩你认识吗？”

　　周雨薇的脚步微微一顿，非常细微，但陈默捕捉到了。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哦，是那个失踪的程序员吧？我在新闻上看到过。”

　　“不止新闻。”陈默盯着她的眼睛，“我们在他的加密文件里，发现了与你的工作邮箱的通信记录。”

　　这是一个谎言——他们还没有破解赵明轩的所有文件。但周雨薇的反应出卖了她：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包带。

　　“可能...可能他联系过我咨询技术问题。”周雨薇的声音依然平稳，但语速稍快，“我有时会收到陌生人的技术咨询。”

　　“我们会核实的。”陈默说，“你可以走了，但请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可能还有问题。”

　　周雨薇离开后，陈默立即申请了对她的全面监控。同时，技术队全力破解赵明轩电脑中可能与周雨薇有关的文件。

　　当晚，监控小组报告：周雨薇回家后，很快又出门了，换了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行为鬼祟。她驾车来到城北的一个废弃工厂区，与一个男人见面。

　　通过远程监听，他们听到了部分对话：

　　“...警方已经怀疑了。”周雨薇的声音。

　　“预料之中。”男人的声音，经过处理，“计划进入下一阶段。净化必须加速。”

　　“风险太大，我们可能暴露。”

　　“暴露是过程的一部分。种子已经播下，现在需要的是...催化。”

　　“那些‘引导者’准备好了吗？”

　　“大多数已经就位。徐文渊的失败给了我们教训，我们需要更分散的结构。”

　　“那新的实验体呢？”

　　“继续招募。总有人渴望真相，总有人愿意牺牲。”

　　对话持续了十分钟，然后两人分开。警方跟踪男人，但他在复杂的工厂区失去了踪迹。

　　不过，他们在会面地点发现了一个隐藏的通信设备，似乎用于加密传输。张辰尝试破解，发现设备正在发送一个加密信号，方向是...海外。

　　“国际联系。”陈默意识到，“这个网络可能不限于国内。”

　　第二天，案件有了意外发展：周雨薇主动来到警局，要求与陈默单独谈话。

　　在一个安全的会议室里，周雨薇的表情与昨天完全不同——紧张，甚至恐惧。

　　“我需要保护。”她直接说，“我知道我可能被灭口。”

　　“为什么？”陈默问。

　　“因为我参与了‘净化程序’，但我现在想退出。”周雨薇深吸一口气，“但我掌握的信息，可能会毁掉整个网络。他们不会让我活的。”

　　“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

　　周雨薇讲述了她的故事：三年前，她因为工作压力和情感问题陷入抑郁，在网上寻求帮助时接触到了“净化程序”。最初，她觉得找到了理解和支持，逐渐接受了组织的理念。

　　“他们让我相信，人类社会的很多问题都源于‘不纯净’的个体——自私、贪婪、虚伪的人。”周雨薇说，“净化这些个体，社会就能变得更美好。我开始是受益者，后来成为了帮助者...引导者。”

　　“你诱导了多少人自杀？”

　　周雨薇低下头：“八个。包括苏雅。”

　　“为什么现在想退出？”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人。”周雨薇眼中含泪，“一个不应该成为目标的人。我意识到，那些被我们‘净化’的人，他们不是数据，不是实验体，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有家人，有梦想...”

　　“那个人是谁？”

　　周雨薇犹豫了一下：“我的妹妹，周小雨。她也接触到了网络，成为了潜在目标。当我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时...我崩溃了。”

　　陈默理解了。当抽象的理念具体化为亲人的生命时，周雨薇终于看到了真相。

　　“我需要你提供所有信息：组织成员、运作方式、技术手段、资金来源...”

　　“我可以提供，但我有条件：保护我和我的家人，特别是小雨。还有...我希望有机会弥补，帮助你们阻止他们。”

　　陈默与上级讨论后，同意了条件。周雨薇成为了案件的关键线人。

　　接下来的几天，周雨薇提供了大量信息，揭开了“净化程序”网络的全貌：一个跨国、松散但高效的组织，利用暗网、加密通信和先进技术运作。成员包括心理学家、程序员、技术人员，甚至一些边缘学者。他们共享技术和心理操控手段，但在不同地区独立运作，减少被一网打尽的风险。

　　“终极目标是什么？”陈默问。

　　“他们称之为‘人类意识进化实验’。”周雨薇解释，“通过筛选和‘净化’，他们相信可以推动人类向更高层次进化。有些人认为这是科学，有些人认为是哲学，还有些人...只是享受操控的权力。”

　　扭曲的使命感加上心理变态，形成了这个危险的混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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